第75章 觸動
牧周文招呼孟盛夏在自己身邊躺下來,他得寸進尺地把頭擱在了牧周文的大腿上,對方沒有計較,反而撫摸著他的頭發溫柔地問到:“今天有應酬嗎?”
“我堂姐帶我去見人,喝了一些。”牧周文的腿上沒有太多脂肪,躺起來并不是那么舒服,但是這么親密的舉動,讓他感覺自己像是泡在了溫水當中,渾身都被泡得松軟,連說話的語氣都情不自禁溫和了許多。
“工作的事情?”
“我要換工作了。”
“恭喜呀。”牧周文帶著笑祝賀到,表情卻十分平靜。
“啊……?”牧周文并不吃驚的樣子反倒讓他有點疑惑,孟盛夏因為酒精有些呆滯的大腦運轉得比平日里遲鈍許多,突然說出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來,“你知道啦?”
牧周文只是笑:“學長,你之前和我提起過的。”他幫他按摩起頭皮來,“我們上次去水族館,你和我說,也許你要辭職了。我那時候就想,你一定能找到一個更滿意的工作的。”
孟盛夏舒服得哼了哼,牧周文的話像是輕軟的紙片,他費力抓住每一個音節,腦內組織了幾次才拼湊出一句有條理的話。然而一了解了牧周文的意思,他的心便猛然一動:“你還記得。”這件事不是那么重要,但是牧周文還記得他無心提起的話,這讓孟盛夏感覺心有點酸脹。這是一種說不清楚的感受,在他人生的二十多年里,許多人為了討好他費盡心思,可沒有人知道,他觸動的點也許就只是這么一件小事。
“學長,你找了份什么工作啊?”牧周文問到,“是你專業的嗎?”
“我要去當明星啦。”孟盛夏難得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神經,傻呵呵地和牧周文笑道,“如果運氣好,能掙好多好多錢呢。”他從前對金錢沒有什么概念,要不是自己“自力更生”了一段時間,恐怕永遠也不知道錢原來不是那么唾手可得的東西,生活也并非那么輕松:想活下去,就必須付出自己的勞動。
“明星?”牧周文有些吃驚,但他很快收斂了自己的表情,“學長去當明星啊,感覺也不奇怪。”
“他們看中了我的臉,”孟盛夏指著自己的臉,撅嘴語無倫次地委屈到,“他們都覺得我好看,為什么你不喜歡我的臉嘛。”
“學長,你很帥的。”
“你親我一下,我就信你。”孟盛夏耍無賴道,“親我嘛,快點快點。”
牧周文被他撩得有些害羞了,紅著耳根沒有說話。在孟盛夏自己覺得無趣打算找下一個話題的時候,他感覺到自己的額頭落下了一個蜻蜓點水的吻,還有牧周文細如蚊吶的告白:“我喜歡你,不只是因為你的外貌,更因為你的內在。”
孟盛夏愣住了。他從小到大沒有聽過這樣的評價,倒是聽過太多對于他的容貌、身材,或是什么虛的關于氣質的溢美之詞,卻從沒有一個人說出這樣的話。他怔怔地看著牧周文,一雙平日里在除了牧周文面前,都流轉著傲慢的眼睛忽然變得茫然,如同涉世未深的稚童的懵懂。他覺得自己像是聽到了一種他作為人類無法理解的語言,而后大腦才緩緩將這句話的信息拆解組合,還原成牧周文的語意。
“內在”?這是一個多么荒唐的笑話。孟盛夏的眼圈發燙,咽喉也緊澀,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這么脆弱,覺得自己真是丟人。可幫他按摩的牧周文卻沒有發現他的異常,而是哼唱起一段他沒有聽過的歌來。
孟盛夏在他的歌聲里突然攥緊了拳頭,模糊地喊到:“我要掙很多很多錢……”
“要那么多錢做什么?”牧周文停下哼歌,還是一臉笑意地望著他,眼睛里漾著繾綣的溫情,像是傍晚的湖水在微風的吹拂下蕩起漣漪。他看得有些癡了,只喃喃到:“給你,都給你,你要多少,我都努力去掙。”
牧周文搖了搖頭,似乎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你要做好人,能有多少錢呢?”孟盛夏忍不住這么說到,話音剛落就知道有些冒犯。而牧周文也沒有生氣,只是簡單地回復到:“我不需要太多的錢,我只希望大家都健康開心。”
“你的愿望比有錢還要困難啊,”孟盛夏喃喃道,“開心啊,很難的……”他們一家人沒有誰是真正開心的。在他遇到牧周文之前沒有想過有一天,他的心里會寄放了這么一個對象:他笑了,他也想笑,他要是傷心,他也會痛苦;牧周文牽動著他的思緒,也給予他從未有過的幸福。是牧周文讓他明白了原來開心也可以很簡單,可每個人開心的閾值卻是不同的。
“平平淡淡地過一輩子,我覺得已經很幸福了。”牧周文對于他的話不置可否,只是這么說到。
牧周文的平靜不像是他這個年紀應該有的心態,孟盛夏想說點什么,可又覺得孟家的成就與他無關。不論孟家到底積累了多少財富,沒有幾個子是他做出的貢獻,他也無權以這個例子去說服牧周文。那就讓他來做這件事吧,讓他來支持牧周文去做他想做的好人……孟盛夏伸出手像是要撫摸牧周文的臉,牧周文馬上握住了他的手,和他開玩笑到:“再說,要是你真的出名了,我們見面的機會也會變少了吧。”
“……”他的沮喪正是來源于此,沒有一份工作是有錢有閑的,要是可以,他想整天呆在對方的身邊,就算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說,他也能體會那對他來說堪稱珍稀體驗的幸福——可是他不能。沒有錢,他連自己的生活都無法保障,又怎么去承諾給牧周文好的生活?“我好想一直陪著你。”
“我明白你的心意就好了。”牧周文松開孟盛夏的手,就搭在他的手背上,孟盛夏也沒有把手收回自己身側,他撓著牧周文的掌心嘟囔到:“你這么好,我不在你身邊,一定會有人纏著你。”
“你一個就夠我煩了,”牧周文彎著眼睛開始把玩他的頭發,用手指卷起他的一縷發絲,然后又拉直,“我哪還有精力去和別人折騰啊。”
“我哪里煩你了嘛……”
“又霸道又愛吃醋,明明是個a還這么喜歡撒嬌,還是個黏人精——學長,你這輩子是邊牧轉世嗎?”
“起碼也是大型貓科動物吧。”孟盛夏嗷嗚地學著老虎嚎了一聲,把牧周文逗得樂不可支:“學長,你叫得真像小貓。”
他在牧周文面前一直都是放松的,“是可以吃了你的老虎。”他又嗷了一聲,故意兇狠地說到,“不聽話的小孩,晚上會被老虎吃掉——”他用手壓住牧周文的頸椎,自己挺起腰來,咬住了對方的嘴唇。在他們的唇瓣接觸到的瞬間,他就感到了不滿足,于是翻身起來把牧周文壓在身下,虛張聲勢地問到,“我要吃你了,你還不求饒?”
牧周文也被他的幼稚舉動傳染了,和他叫板道:“來啊。”牧周文被他壓著手腕無法起身,卻也不慌不忙,甚至將腿纏上了他的腰,像要綁住他,突然用力來一個翻身,“不吃是小狗。”
孟盛夏哼了一聲,然后堵上了牧周文的嘴。他吮吸著牧周文柔軟的唇,對方為他松開了齒關,縱容他的攻城掠地。可是他們不過是這么廝磨了一會兒,被他壓著的牧周文就有些喘不過氣來了,他的手卸了勁,癱軟地陷在沙發里,孟盛夏才松開他,得意洋洋地笑:“你不行啦?”
牧周文的臉上染上了薄粉,他眼神迷離地微張著嘴,不知想說些什么,胸膛不住地起伏著。孟盛夏腦子里的弦忽然就繃緊了,酒也醒了大半,他終于意識到他們之間剛剛的舉動不是單純的玩鬧。之前溫馨的氣氛就都變了味,然而他還騎在對方身上,這時候怎么做都有些尷尬。
“我,我去切點水果給你……”還是牧周文先反應過來,他推了孟盛夏肩膀一下,孟盛夏愣愣地起身為他讓出了空間。
牧周文翻身起來,可還沒走出幾步,就被孟盛夏從背后抱住了。
“不要走,”酒的后勁涌了上來,所有的邏輯思維在他的腦中都湮滅了。孟盛夏只憑著自己的本能,抱住了他不想放開的背影,“不要丟下我……”他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只是這么咕噥著。
“學長,我只是去給你弄點水果解解酒。”牧周文無奈到,“你先放開我吧,我馬上就回來了。”
“我沒醉,”孟盛夏有些暈乎乎地否定到,越發摟緊了他,不肯松開自己的手。
牧周文并不矮,但在自己懷里甚至有點單薄。他的腰很細,只是冬天厚重的衣服把他包裹起來,讓他的身材都被軟綿綿的布料遮掩了。對于這點孟盛夏倒沒有什么遺憾——這意味著起碼在冬季,他能夠獨占了解對方的機會。他無邊無際地想到,到開春了,他們就一起熬過了這個清苦的冬天。溫暖的、生機勃勃的春日,帶著一切希望,很快就要降臨……
……
孟盛夏醒過來的時候是半夜,他睜開眼什么也看不見,只覺得被窩里暖暖的。他稍微動了動,意識到牧周文面朝著他躺著。
對方的呼吸綿長,應該是睡得很沉。也不知道他怎么把自己拖上來的,孟盛夏想伸手撫摸一下牧周文的發頂,可又沒舍得打擾對方的清夢。
他很少帶人回公寓,更別提讓對方留下來。他像一只獨居的老虎,不能容忍他人踏進自己的領域,可卻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總有一種想要留住牧周文的執念。
如今他得愿以償,只想將這份幸福牢牢抓在手中。孟盛夏嘴角揚起幅度,準備就這么踏踏實實地睡上一覺。然而當他閉上眼睛,想要再次浸入夢境的河流當中之時,一種奇怪的心緒忽然竄到了他的腦海里。
如果有一天,牧周文選擇離開他……孟盛夏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不解風情地思考到這一種未來,可光是意識到這一點,他腦中的睡意就被驅散了大半,甚至為這種還沒有發生的可能性感到了憤怒。
這奇怪的怒意里裹著嫉妒和委屈,也有一種于他而言十分陌生的情緒。他知道自己平日里愛吃醋,也有占有欲,但不至于到這樣的地步……他竟然動了殺心。
他怒不可遏。對于那種可能性發生之后,誰敢從他身邊帶走牧周文這件事,他頭一次生出了強烈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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