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要吃中午飯了？”主任拿著資料走過來問。

        陳之元這才把視線錯開，有些慌亂的接過，而卜燦看著她的眼神不變玩味兒的笑了一下。

        主任沒有察覺有何異樣，熱情的招呼卜燦，“卜總，在學校吃個午飯？”

        卜燦耐不過他的邀請，答應下來，而主任卻被一個電話叫走，把這個重任委托到陳之元的身上。

        陳之元扶額，主任真是不靠譜，南一嘉也是，朝她眨眨眼直接跑了。不過憑空而來的接觸機會，也是不錯的。

        “今年大幾？”走在路上，身邊的卜燦突然問道。

        “大四。”

        他們走在校園的河邊，路過有一兩對情侶坐在長椅上，頭和頭靠在一起，說著愛人之間的甜言蜜語。一個冬天過去，河邊書上的葉子所剩不多，然而春天以至，樹間冒出新芽。

        植物能敏感的覺察季節的更替，不似人，幾個春秋就這樣悄然無息的過去。

        沒到下課時間，路上只有三三兩兩的同學。幾位從他們身邊經過的女生時不時的回過頭看向他們這邊，推搡著竊竊私語，臉上是羞澀的笑意。

        “你太引人注意了。”陳之元也不知道為什么，夸獎的話說的酸溜溜的。

        卜燦只是輕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風徐徐吹過他倆之間，笑聲和心跳一起被風吹散了。

        學校食堂只能刷飯卡，陳之元拿著主任的飯卡沒有壓力，反正是主任說的，隨便吃。

        “你有什么想吃的嗎？”她問。

        卜燦對吃什么并不是很在意，也沒環顧有什么，而是直接對她說，“和你一樣。”

        “那就吃這個。”她指向對面的那一家。

        卜燦點點頭表示可以。

        “那你在這里等一下，我去買。”

        “我跟你去吧。”

        等待的期間，不知道是不是人多的原因，之元注意到他一直面無表情的回著信息，低頭不語。直至坐到餐桌上才放下手機。

        下課時間到了，餐廳人流涌入，大量放學的同學至此，室內變得鬧哄哄起來。

        “你是第一次來嗎？”她問。

        他沒說話只是搖搖頭。

        “味道怎么樣？”又問。

        他點點頭。

        陳之元停下筷子說：“我覺得你話好少啊。”

        兩次的相見，她說話也變得隨意了起來。

        “還好吧，”這次他終于回答了她的問題，“我沒有刻意少講話。”

        “好吧，那你是不愿意講話還是不喜歡講話。”

        “有區別嗎？”

        “有啊，”陳之元停下筷子認真說道，“不愿意就是在特定的時候可能話很多，不喜歡就是什么時候都不講話。”

        卜燦了然的點了下頭，陳之元追問道：“那你是那種？”

        “你覺得呢？”避重就輕，把問題又拋給了她。

        “我不知道，但無論你是哪種，自己開心就行。”

        這句話讓卜燦一愣，沒想到這么大了還要被小朋友鼓勵，心底覺得好笑，但看見眼前閃著堅定的光的眼睛，他還是點了下頭。

        不知不覺，他們話語之間，變得熟絡了起來。

        “你到底多大啊？”對于卜燦的年齡，陳之元還是沒有一個準確的概念。

        “32。”卜燦說。

        聽到后陳之元驚訝的說：“你比我大十歲。”

        說完后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過夸張有些不禮貌，不過確實意想不到，他看著挺年輕的。

        心底又升起一絲失落，十歲的距離讓她有些猶豫。

        飯已經吃的差不多了，陳之元注意到卜燦的盤子里其他東西都有吃，唯獨青椒剩下許多。

        “你不喜歡吃青椒？”

        “嗯”

        聽到他的回答，陳子元已經伸出筷子去夾他盤子里的青椒。剛碰到時頓了一下，意識到這不是在和同學吃飯。

        手懸在看空中，眼神看向卜燦詢問，他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平時一起吃飯的同學特別的挑食，她不喜歡的東西都給我吃，”她邊吃邊說，“有時候我也吃不下，但是又覺得太浪費了。”

        陳之元沒有細說，但卜燦根據早上的了解大概能聯想到她的生活。

        貧窮，擊垮無數人的兩個字，卻走出一個樂觀向上的小女孩。

        特別是她的眼睛，卜燦靠在椅背上看著女孩，低著頭把吃的放進嘴里，然后抬頭與他對視的時候羞澀的一笑，眼睛彎成月牙，還有嘴角若隱若現的梨渦，都讓人心變得輕飄飄了上許多。

        吃完飯走出餐廳，陳之元接起一個電話，是咖啡店里催促她去上班的。

        差點忘了，今天她需要早點趕去咖啡店打工。

        掛掉電話后，轉身看到等在原地的卜燦面前站了幾位女生，其中一位漲的滿臉通紅。

        那一瞬陳之元心底涌上的是害怕，想把卜燦藏起來，不讓別人看見。

        他剛好回過頭來看向她，在她的方向一指，然后點頭的告別那些女生，朝她走過來。陳之元沒看見他面對女生的神情，但也沒見他沒拿出手機。

        “她們問你什么。”見卜燦走來，她害怕聽到那個答案。

        “宣傳活動的。”

        這個原因讓她輕松下來，插著兜的手也放松下來許多。

        “我要去打工了。”陳之元露出苦兮兮的表情，向卜燦抱怨，順便簡單解釋了一下。

        “我送你去吧。”

        卜燦吃飯時就收到主任下午有事的消息，一下子變得清閑，可以抽空做一下司機。

        再次坐上卜燦的車子，和上一次并無太大的區別。

        這一次是在早上，能看清車里的內容，整輛車里面收拾的很干凈，沒有雜七雜八的數據線堆在中間，應該說什么也沒有，只有一包面巾紙放在副駕駛上。

        陳之元系上安全帶，開玩笑的說：“我還以為你們有錢人每天換著車開。”

        他被這話逗笑，“小朋友電視劇看多了。”

        她哈哈笑著沒有反駁，就算不天天換車也足以讓她體會到人與人的差距，她買個電動車都還沒能下定決心。

        “哪個咖啡店？”

        卜燦打開手機地圖欲輸入地址，之元報出一個地名之后他便放下來手機，“這在我公司附近。”

        “這么巧啊。”陳之元驚喜的說，“我幾乎天天去那里打工，學學做咖啡點心什么的。”

        他禮貌的笑點點頭，“是挺巧的。”

        汽車開動，她坐在車上想，原來之前他們隔得是這樣的近，而那時他們是不曾相識的陌生人，現在算是吃過兩次飯的朋友了，想想就很神奇。

        午后的陽光綣遣，打在車上令人昏昏欲睡，在紅綠燈等待的片刻，陳之元就已經架不住身體的困意，閉眼淺睡起來。

        陽光照射出她臉上金色的絨毛，毫無防備的睡顏，乖巧可愛。

        卜燦瞥了她的方向一眼，收回視線，臉上表情沒變，卻顯露出一種若隱若現的柔和。

        警示燈也變成了綠色，踩下油門車緩緩啟動。

        之后，他的視線就再也沒有離開眼前的道路，做一位盡職盡責的司機師傅，把車慢又穩。

        在咖啡店門口停下，陳之元也從睡夢中醒來，睜開眼看見身邊的卜燦有些恍惚。

        他揉了揉眼睛，翻下擋光板，照著鏡子補起口紅，涂好還抿抿嘴唇，發出“啵啵”的兩聲。

        卜燦沒有催促，耐心的等她。

        之所以這么肆無忌憚，因為兩次的見面給陳之元一種卜燦人很好相處的感覺，也讓她產生出一種未來會有交集的想法。

        “你上班的地方在哪？”

        涂好口紅的陳之元轉過頭問卜燦，突然紅艷的嘴唇晃過他的眼，給單純的女孩平添了些許女人的嬌艷。

        之元注意到他眼神的不對勁，小心翼翼的問道：“太紅了是嗎？”

        “沒有。”他搖搖頭撇開眼神，指著對面的那棟寫字樓說，“就在這個樓上。”

        “那好近啊，以后可以來我們咖啡店啊，我一般都會在的，”說著比出一個數字九，笑著說，“給你打九折。”

        卜燦好心情的說：“就只有九折？”

        “emmm，”她扣扣額頭做出苦惱的樣子，“我努努力，等有了話語權給你免費都行。”

        收拾好東西陳之元下車，本來想邀請卜燦到店里坐坐，但是他要去停車，再特地過來太麻煩了。

        “下次有機會吧。”卜燦說。

        大家都知道，下次是在明顯不過的拒絕，陳之元多希望自己可以神經大條一些，愚笨一點。

        “那我等你。”

        她還是不甘心的說出這一句，相信他是一個信守承諾的紳士。

        下車正要關上車門，腦海中浮現第一次送她到學校的時候，當時的路撒著清冷的月光，和他冷淡的表情一樣。

        而現在，陽光正盛，他的冷漠也被烈日消融。

        突然想起還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陳之元扶著車門探向車內，笑盈盈的問他：“差點忘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卜燦沒想到是這個問題，淺笑著回答，“卜燦。”

        不知道是哪兩個字，她重復了一遍，“卜燦？”

        “卜算子的卜，燦爛的燦。”

        “好的，我記住了，我們下次見。”

        陳之元站在路邊揮手，又一看目送著離去的車，只是這一次心里有些許的不同。沒有依據，她覺得他們還會再見到的。

        不靠緣分的巧合。

        她心中有一個想法漸漸的變得清晰起來，瞇著眼仰望碧藍的天空，水洗一般的清澈，蛋糕形狀的云朵飄在空中，幾只鳥兒從頭頂飛過。

        春天真的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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