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礁海
在海上過了前三天的新鮮期后,之后就是整日里看著一望無際的大海,一遍又一遍了,給人無窮無盡的感覺。沒有經(jīng)歷過海洋航行的人,是很難想象那種單調(diào)和無聊的。相比起身體上的不適應(yīng),心理和情緒上的調(diào)節(jié)能力其實更為重要。在遠(yuǎn)離大陸的茫茫大海中,無論何時,一眼看過去,除了海天一色,就是海天一色,正如那首著名的詩歌所講的:啊,大海啊,你全是水啊。還別說,真的全是水。偶爾有海鳥落到桅桿上,那都是難得的訪客了。
在海峰的指引之下,整個航程,倒是頗為順利的。即使是在夜晚,船舶也依然可以順暢的航行,不必?fù)?dān)心遇到暗礁,而且總能提前避開那些危險的水域。就是不知道海峰他們是怎么做到的,或者這就是他們的天賦吧。一直航行了六七天,他們終于到達(dá)了海民們一直生活著的東海海域。如今已是九月下旬,若是在大陸之上,這個時節(jié)大部分地區(qū)都已經(jīng)天氣轉(zhuǎn)寒,而到了這片海域,卻還是宛如夏季。
海清曾經(jīng)給張恪介紹過他們所棲息的這一大片海域。這里大小島礁恒如沙數(shù),水況極其復(fù)雜,若沒有海民來做向?qū)В源笠稽c的船就不要想著進去了,動不動就會擱淺或者觸礁;甚至是稍微大一點的海獸也不會隨便闖入這一片區(qū)域,因為很可能會進得來,出不去。海民們到底在這里面生活了多久的時間,其實他們自己也說不清楚了。而由于此處這種特殊的地理特點,對其他族類而言,這里便成了一個危險而神秘的所在;但對于已經(jīng)將這里當(dāng)做家園的海民而言,這兒卻是個理想又安全的棲息地。據(jù)海峰所說,在這片暗礁叢林里,生活著過萬的海民。
在海峰的指揮下,船舶緩緩地停在了一座大海礁旁。隨后,海澤拿起一個海螺制成的號角,放到嘴邊,鼓起腮幫子用力吹響,海螺號角聲響起,劃破天空,悠揚飄蕩向那片暗礁叢林。不到一刻鐘后,幾艘小艇駛出那片暗礁,卻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他們這艘大船,不敢靠近過來。接著,小艇上有個人也拿出一個海螺吹了幾下,海澤聽后,連忙又拿起號角吹了幾下。張恪靜靜地看著,想來他們就是通過吹海螺來互相之間傳遞信息的。不過,在這廣闊的大海上,如果想靠嘴巴來喊人的話,那估計叫破喉嚨也沒有用的。果然,在海澤吹完后,那幾艘小艇就又繼續(xù)向他們劃過來了。
待那幾艘小艇劃到海礁旁,為避免產(chǎn)生什么不必要的誤會,船上的其他人,便都沒有下船去。只海家三人先行下到礁石上,與他們溝通交流。過了一會兒,海清又回到船上,向張恪等人解釋道:“他們看到這艘大船,還以為是那些紅發(fā)人來著,因此難免謹(jǐn)慎了些。”張恪點了點頭,小心無大錯,完全可以理解。又過了一會兒,海峰上船來,向張恪道:“船上這么多人,怕是沒辦法全都進礁海了。”
張恪點頭道:“既如此,他們便不進去了。”又轉(zhuǎn)向紅鴉道:“今天不如就先在船上歇一歇吧,明天一早,派給你一艘小船,你先回去把事情和你的族人們說一下,問問他們的想法再作計較。”紅鴉點頭答應(yīng)下來。隨后,海峰將他們在大陸上采購來的物資搬到小艇上綁好,張恪便只帶上大丫,跟著下了大船,坐上他們的小艇往礁海深處而去。
那幾艘小艇載著他們在礁石中穿梭來去,就如同行走在迷宮中一般。除了海民們自己外,換作誰到了這里都可能走不出去。小艇直走了快一個時辰,才到達(dá)了一座大一點的海島,在一片白色沙灘上停下。在船上待了七天,重新踏上陸地,張恪心中也不免小小的激動。抬眼望向四周,這個島上林木參天,夕陽的余暉中,蔚藍(lán)的天空下,是湛藍(lán)中又泛著橘紅色光的海水,還有一群海鷗在飛來飛去,映襯著潔白的沙灘,動感中又有著靜態(tài)的美,兩世為人了,卻也不曾見過這么美的景致呢。
海清曾向他描述過這個地方有多美,因此他才滿懷期待的跟著他們來此一探究竟。如今看來,它的美還是遠(yuǎn)遠(yuǎn)的超出了自己的想象。海清看著他目不轉(zhuǎn)睛,流連忘返的表情,略帶得意的道:“怎么樣?張恪,我沒有騙你吧?”
張恪瞧了得意洋洋的她一眼后,道:“你當(dāng)然騙我了呀!”
海清聞言一愣,收起笑容道:“我怎么騙你了?”
“你告訴我說你住在一座很漂亮的島嶼上,可這里明明就是仙境啊,還說沒有騙我?”
海家人聞言先是一愣,隨即便哈哈哈大笑起來,聽張恪這么說,他們自是心懷大暢。說起來,自他們出生以來,還真沒有外人來過此處。這一次,去人朝,偶然認(rèn)識張恪,雙方相處得極為投緣融洽,于是便起了心思邀請他來此看一看。如今,見他對這里評價這么高,自然是高興不已。
在海家人的引導(dǎo)下,他們朝著山上走去。一路上有無數(shù)的茅草屋,小石窟,小山洞,里面的人見到海峰領(lǐng)著兩個陌生人過來,都紛紛跑出來看著。還有一些小孩子你推我搡的跟在他們后面,一邊打鬧一邊跟海清詢問張恪和大丫是什么人。海澤可能是覺得這幫熊孩子們太鬧心,顯得沒什么禮貌,在客人面前丟臉了,便唬著臉驅(qū)趕他們。哪知道這些孩子倒是不怕他,還故意去挑釁他,拿野果子之類的東西丟他,氣得海澤臉都綠了,追著就要揍他們,還是海峰看不下去,喝止了他,才作罷。孩子們先是一哄而散,卻見海澤并沒有追過來,沒一會兒便又聚集了過來,繼續(xù)嘻嘻哈哈的,時不時的還嘲弄一下海澤,讓他氣憤不已,讓人看得失笑不已。看著這些純樸天真快樂無憂的孩子,張恪的心情也跟著歡欣不已。可以看出這里的物質(zhì)條件并沒有多么好,然而他們臉上的笑容卻如此的燦爛。人啊,很多時候的不快樂,其實都是自找的。不是非要有錦衣玉食,廣廈豪宅才能快樂的生活的。
一行人,走到半山腰處,一個用石頭砌就的山洞里。住在這兒的是海民們的現(xiàn)任族長,也是海峰的父親,海龍。聽海峰說,他父親如今還不到六十歲,不過可能是生活環(huán)境的關(guān)系,看起來倒是顯老了點。在海峰為雙方作過介紹之后,張恪便上前躬身為禮:“小子張恪,拜見海族長。”
海龍看著張恪,用它沙啞的聲音道:“小哥兒,不必多禮。呵呵,說起來,離我上一次去大陸,也有二十多年了,那個時候海清都還沒出生呢。沒想到,如今還能在這兒見到你們,老朽很高興啊。”頓了頓,又道:“因為那些外來人的事,我讓峰兒他們?nèi)ゴ箨懬笤缃袼麄儼褟埿「鐜Щ剡@里,想來人族朝廷對于此事是有所決斷了吧?”
張恪拱手點頭道:“正要與海族長說明此事呢。”
海龍點了點頭,卻也不急著問話,而是轉(zhuǎn)向海澤道:“月亮都升起來了,客人們想必也餓了,你去準(zhǔn)備篝火晚宴,一定要好好的招待一下貴客。”海澤聞言,領(lǐng)命而去,海清想了想,便也跟著去幫忙了。待他們離開后,海龍便請張恪將朝廷的打算詳細(xì)的解說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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