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經理字里行間都透露著令人反感的自負，竄到耳朵里的每一個字眼都讓姜恬覺得抵觸。

        “張經理的意思是，我能不能跟維斯簽約，全憑您一人的意思？”姜恬攢緊身側的手機，盡量讓自己保持淡定。

        感受到姜恬表現出的拒絕姿態，張經理習以為常得一笑，整個身子恣意往后一倒：“不然呢？你以為就憑你現在要什么沒什么的經驗和資質，加上還有合約在身，維斯會簽？別說笑了，哈哈哈。也就只有我才能給你勉勉強強爭取到現在的合約條件，哪怕是這樣的條件，追著趕著要簽的人也多得要命，你可別不知好歹啊。”

        姜恬失笑，眼尾浮起一抹自嘲：“我倒是真沒想到，第一次來維斯竟是因為這種事。”

        還有遇見這樣的人。

        當真是晦氣。

        她甚至能夠合理懷疑，他所謂難能可貴的合約條件根本就不屬于維斯內部，說是魚餌或許更貼切。

        見她一副失魂的模樣，張經理暗暗篤定眼前的女人和以往的那些也就是一路貨色。只要他威逼利誘那么一下下，保準會乖乖上鉤。

        “哪種事？這點潛規則你可別跟我說你不知道。”說話間，張經理已順勢換了位置，那雙咸豬手拍上姜恬的肩，欲將她往自己懷里帶。

        姜恬側身一避，錯開他的接觸。

        轉頭直視著他，一雙嬌媚的眼眸勾人心弦：“我挺想知道，張經理希望我付出到什么程度呢？”

        張經理眉頭一皺，心癢難耐：“別跟我來這套欲拒還迎的戲碼，我還不知道你們嘛，只要能紅陪個睡算什么！如果你乖乖聽話，等我膩了搞不好還能把你介紹給其他人。反正誰玩兒都是玩兒，你說是吧？”

        話音未落，更進一步的侵犯直對被褲裝包裹，近在咫尺的翹臀。

        ……

        “啪——”

        一記火辣辣的耳光猛然煽至臉頰，清脆的碰撞聲異常響亮。

        “滾開。”姜恬眼底充溢著十足的陰桀。

        去他媽的潛規則！

        張經理捂著刺痛的面頰，難以置信地瞪著姜恬，伸出的食指因為極度的惱怒不由地哆嗦：“你——！！你瘋了吧！！你敢打我！？？”

        姜恬一把推開試圖撲上來的男人，迅速地站起身，居高臨下睥睨著他：“是啊，打的就是你這種垃圾成精的種馬，我看你鼻子眼睛長得倒是沒多沒少，怎么就不像是個人樣呢？”

        “還想潛規則我，你算是個什么東西？”

        她就站在那里，最后那句問話平淡到不能再平淡，不帶任何情緒，眼瞼微垂似將人看進塵埃。

        張經理恍惚的當下，竟覺得自己連泥沼里的蛆都不如。

        姜恬彎腰撩走自己和邢語的包，看都不屑再看一眼側倒在沙發上的人，徑直往門口走。

        哪知握住門把準備拉開的剎那，大門被人從里猛地閉合。

        “呵，你以為今天你還走得了嗎。”視線所及之處，頸下的鎖骨若隱若現。

        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

        他就不信，事成之后她敢報警。頂著受害者的頭銜，他倒要看看她還怎么在大眾視野中混下去！

        “你覺我的朋友多久會回來？”姜恬刻意提醒。

        張經理譏笑：“哈，一時半會兒她怕是回不來，就算回來又能怎么樣，你覺得我還會讓她進來嗎？”

        威脅的話音未落，姜恬后退半步，瞄了眼被他扣上的門鎖。

        “張經理，你可要考慮清楚，這里是維斯總部，野狗發情也總得挑地方吧？”

        到現在，她表現出的仍然是一副高位者的傲慢姿態，看得張經理心中愈發不平衡，滿腦子都是將其□□的碎片意識。

        放在以前也不是沒有人拒絕過他，但是像姜恬這樣幾乎將他的目的攤到臺面后又踩在腳下的卻從未有過。

        前所未有的恥辱感席卷而來。

        “臭婆娘！”說著便要沖上來拽住她：“敬酒不吃吃罰酒！真他媽當自己是一線大腕了！”

        姜恬慶幸于今天自己多留了個心眼穿的是褲裝，行動也相對來說更方便。

        在人撲到面前還未得手之際，姜恬彎腰抄起茶幾上的煙灰缸，指尖青白絲毫未留手，作勢就要往下砸。

        “嘭——！”

        “啊——”

        劇烈的破門聲驟然響起，刺耳的驚呼夾雜著門鎖掉落的乓啷聲讓姜恬下意識一顫。

        邢語一臉茫然地隨著半道碰見的幾人破門而入，入眼的場景與印象中大相徑庭。

        紅地毯上四肢無序擺放的張經理狼狽地趴在地上呻吟呼痛。

        而姜恬正單手提著煙灰缸，站在離他半米遠的地方，從容地轉過視線望向他們。

        咋回事兒啊，她去樓下找個茶水間的空隙到底發生了啥？？？

        “你……”賀致從撞門的工作人員身后踏出，里外瞧了一通。

        “事先聲明，不是我。”姜恬一臉無辜地對著門外的幾人抬手，指了指被強行撞開的大門：“人是你們撞的，禍是你們闖的。”

        幸虧砸得晚，可別想污蔑她。

        賀致為難地回頭，咕噥：“三哥……”

        姜恬神經一崩，目光僵住，暮然發現站在最后的男人此時正狐疑地凝視著自己。

        尹樹默然，隨之目光步步下移，終于在掃到她手中的煙灰缸時頓住，星眸微動。

        “誒誒呦——”張經理撐著自己被撞到發麻的腰，艱難地從地上爬起，正準備破口大罵，轉頭就迎上一雙熟悉的眼：“賀，賀制片！”

        賀致：“張經理和姜小姐待在屋里干嘛呢。”

        張經理含糊其辭：“聊聊，就是隨便聊聊天。”

        維斯總部的安防監控設備向來齊備，獨獨十樓的小型會客室監控去年就壞了，一直沒修。

        張經理雖然心里發怵，但依然有恃無恐。

        尹樹笑謔：“那倒是邢小姐大驚小怪了，嚷著要撞門。”

        邢語：“？”

        邢語望著地板上木門碎屑發呆：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啊。

        無法明確他們的意圖，張經理忐忑地解釋：“不，不是。今天公司不是沒人嘛，我就是讓小語幫我和姜小姐去端兩杯茶。”

        “哦，是嗎？”尹樹冷聲，似是而非道：“什么重要的事還得鎖了門聊。”

        賀致附和：“張經理好興致啊。”

        “誤會誤會，都是誤會！”對尹樹的了解，張經理僅僅停留在節目嘉賓的程度。可賀致就不同了，那可是圈內實實在在的金牌制作人，他是萬萬得罪不起的：“哈，我這不是沒注意到嘛。可能，可能是平時回辦公室習慣鎖門，順手了。哈哈。”

        縱使給他兩個腦袋，他也想不到有人敢直接破門，張經理滿腦子的有色垃圾在撲倒的瞬間蕩然無存。

        “那咱們今天先聊到這，我三點鐘還要去趟練習生宿舍。賀制片沒什么事我就先告辭了。姜小姐我就不送了，下次見哈。”草草對姜恬撂下話，張經理跟逃命似的奪門而出。

        撞門的工作人員跟賀致確認完，后腳沿著張經理走時的路線離開。

        局促的房間，大開的屋門，還有滾落到姜恬腳邊的門鎖零件。

        悄無聲息，四人面面相覷，好不尷尬。

        邢語飄忽不定的瞳孔不禁移向尹樹，相比于四年前寥寥見過的幾面，眼前男人的臉龐少了曾經未退的少年感，棱角多了幾分成熟與凜冽，微垂的眼瞼顯得淡漠疏離。

        小心翼翼再看了眼一言不發的姜恬，提著煙灰缸直接撇過頭裝作自在地張望，眸子絲毫沒有落在他身上的意思。

        邢語內心不由萌生出一股感嘆。

        不是冤家不聚頭。

        現在咋整？走也不是留也不行。

        實在窘迫得不行的邢語最先打破僵局，沖著更好說話的賀致打招呼：“尹學長，賀學長好……”

        作為大她和姜恬幾年，尹樹的同期，賀致在為數不多的相處里給邢語的印象就是隨和。

        是真隨和，不是尹樹節目里那種假溫柔。

        “好久不見，嬰兒肥真是一點沒變呀。”賀致依稀記得她是姜恬高中同學，微笑打過招呼后轉向姜恬：“恬……”

        “恬妹”的昵稱剛劃過齒間，轉念一想換了個稱呼。

        “姜小姐好啊，沒想到你們還挺有緣，要不咱們一起出去喝杯敘敘？”賀致指了指身側的尹樹，笑意濃濃。

        “你好。”姜恬輕輕點頭，語氣輕快：“沒聽過孽緣也要敘的道理啊。”

        賀致：“？”

        邢語：“……”

        冰點總是來猝不及防。

        滿屏幕的尷尬席卷而來，雖然兩人的關系的確一句兩句說不清楚，但總歸是還要一起參加節目的人，邢語覺得面上總不能搞得太差，于是挨著姜恬邊扯了扯她的衣服。

        姜恬受意，放下手中的煙灰缸，撐出笑意打趣：“尹先生來這兒做什么，該不會是專程來找我的吧？”

        尹樹眼眸一暗，啟唇：“姜老師怕是入戲太深。”

        這是罵她自作多情呢。

        “那可不好說，畢竟面對能把愛情騙子的角色演繹得出神入化的人，我入點戲不過分吧？”姜恬說。

        “咳，咳咳——”賀致被她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態度嗆得沒忍住。

        一旁的邢語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插話。

        尹樹漠然環顧四周，將屋內封閉的狀況一覽無余，輕哼一聲答非所問：“這種局你也會入，倒是比前幾年笨了不少。”

        “是比不得尹先生聰明。”姜恬不以為意，懶得解釋。反正私底下誰都不待見誰，節目上藏得住就行。

        “小語，我們走。”姜恬拎上兩人的東西，甩甩手就想撂攤子走人。

        尹樹的嘴角擒著笑意，始終展現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態度：“連個三流經理都看得上，怎么不選個熟人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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