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喜歡重火力，目的性極強，入場之后直奔班用機槍靶位。老廣是個悶頭貨，本身射擊水平也不行，新兵連射擊考核五發子彈三十四、五環的那種水平，堪堪摸到及格線的模樣。站在靶場上，聽著乒鈴乓啷的槍聲，有些茫然。

　　一班兩個戰斗組在應用射擊場的出發線上整裝待發，各自整理著自己的手槍、步槍和彈匣。他們要應對的是四百米全身靶，兩百米半身靶，一百米胸環靶，四十米移動靶和二十五米手槍靶。

　　偵察兵是高級步兵，而射擊是偵察兵的基礎科目，練的就是百發百中，一顆子彈消滅一個敵人。每一個神槍手都是用子彈喂出來的，任何脫離了實彈訓練的偵察兵，都不可能是一個合格的偵察兵。

　　趙澤望著滿地發光的彈殼，心中深知這其中的道理。但是在菜地班，他根本沒有這個機會。

　　馬德明將他發配去菜地，玩的是殺人誅心。

　　一聲令下，訓練場上的兩個戰斗組開始了快速移動，三人成組，撲向了他們各自的目標。槍聲隨即傳來，四百米外全身靶應聲倒地。



　　“趙澤！”

　　趙澤回過頭，付指導員一臉菜色地出現在了眼前。看得出來，每天四個五公里，長期的體能訓練，讓這個文質彬彬的院校兵顯得有些捉襟見肘，力有不逮。

　　趙澤敬了個禮，“指導員！”

　　指導員挎著自己的槍，努力地挺直了腰桿，回禮道：“送菜來了？”

　　趙澤心說這話怎么這么變扭，點了點頭，道：“菜地班向一排長申請了應用射擊訓練，打一輪就走。”

　　指導員聞言，四處張望，瞧見了正在和機槍手扯皮的表哥，以及站在靶場外發呆的老廣，“你們三個組一個戰斗小組？”

　　“是！”趙澤應聲附和。

　　指導員笑了笑，“剛好，一班還有一個組沒打，你們跟他們一起吧。”

　　趙澤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瞧見準備場地上，有三個人正在整理槍支彈藥。

　　趙澤一眼就看見了個李昭。



　　哎喲喂，真是冤家路窄。

　　他其實和李昭算是老鄉，都是J省的。同一架飛機從西安飛到的喀縣。又是同一輛卡車送到了A師的司令部門口，接著被同一個班長接回了新兵二連十四班。

　　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當天兩人趁班長去打洗腳水的功夫，因為搶上鋪大打出手。

　　那架勢，李昭當場血流滿面，直接嚇傻了早一步到了的老廣和表哥。

　　后來在新兵連第一回射擊考核時，這貨又出現在了趙澤旁邊的靶位上。兩個老六憋著勁比，趙澤前三槍沒發揮好，打了二十六環，李昭氣定神閑，打了二十九環。第四槍李昭開始整活玩花樣，打了個零環，接著耀武揚威。

　　一張嘴咧在一邊，兩只眼睛里滿滿都是瞧不起的模樣。那意思是，來，老子讓你一槍！

　　趙澤現在想起李昭的表情，心里都直犯惡心。

　　趙澤當時就把槍口一抬，“當”一聲響，天上掉下來一只烏鴉……

　　從此，趙澤就在馬德明的心里判了死刑。

　　這一轉眼，已是發配菜地三個月整。



　　指導員也是老連長走的那天空降到的偵察連，對于趙澤和李昭這兩個同年兵的個人恩怨知道的不多，畢竟馬德明堂堂一個連長，這點雞毛蒜皮的事也不會多和指導員提。

　　他見李昭臉上帶著笑迎了上來，還鼓了鼓掌，對趙澤道：“你們幾個都是同年兵，共同進步，共同進步！趙澤，注意安全，流程都還記得吧？”

　　趙澤點點頭，“去菜地班前剛好練到應用射擊，就是沒打過實彈。”

　　李昭一身吊兒郎當，歪著嘴“嘖”了一聲，“哎喲，澤哥！”

　　這伙計什么德行，趙澤太清楚了。見天挑釁找茬的，滿肚子壞水就差涂在臉上熠熠發光。

　　趙澤挎著槍，笑得燦爛，當著指導員的面懟他：“我們偵察連還真是蜀中無大將，廖化當先鋒。一個兩千年新兵，就學著老兵敞著衣領子，開著鞋幫子。昭哥你這是欺負彈藥庫沒糾察啊……”

　　李昭卻并不在意，“你懂個屁，這才是精銳！”

　　趙澤忍不住，“嗤”一下笑出了聲來，就這模樣還精銳？這純屬美國大片看多了，自覺坐上了直升機就是三角洲。實際上槍沒摸三個月，一顆冒煙的手榴彈落腳邊，就能讓他哭爹喊娘一整年。

　　趙澤現在感覺自己跟李昭多說兩句話，都怕傳染了那無藥可救的中二病。愈發覺得曾經在新兵連，自己是腦袋有包，居然能跟李昭這樣一個二百五打得有聲有色。

　　活該被發配去了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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