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參謀這回演習，上了趙澤的賊車。莫名跟著一塊兒，端了B師偵察連一整個偵察分隊，司令部也給他記了一功。廖東倒是謙虛，心里對趙澤拉著他一塊兒立功這事，一直想找個機會感謝一番。

　　這次是瞎貓碰到死耗子，走在路上就看見趙澤被糾察攔了下來。憑著自己是軍務參謀的身份，上前就拉著那班長到了一旁，幫趙澤說好話。

　　“教育教育得了，分就別記了。馬德明馬連長你們還不清楚嗎？司令部開會，就屬他嗓門大。還記仇！明天大交班，你們連長也要去，每周因為這些破事，吵得參謀長耳朵里不清凈。街面上那幫亂軍紀的是該好好整頓，但在營區里，好好地走在路上被你們扣四分，他馬德明不得指著你們連長破口大罵？你們連長心里不爽，回去雖然不能明著說你們，但暗地里不得使點小伎倆，讓你們難過幾天？”

　　說完，他朝警調連的方向呶了呶嘴：“你們那幫每天在大太陽底下定軍姿，定正步的弟兄，難不成都是因為隊列訓練不求行？”

　　那班長一看是廖參謀，心里還有些抵觸。畢竟廖參謀是個內勤，不怎么帶他們出任務搞糾察。不過他說的也沒錯，偵察連、防化連和他們警調連是司令部直屬營。三個連長因為糾察的事，經常吵得讓人不得安寧。自己這邊扣分扣得痛快了，那邊馬德明還真的會在交班會上尥蹶子。

　　偵察連每個禮拜被警調連糾得失分嚴重，月月年年評不到先進連隊，這其中糾察扣分占的比例很高。馬德明那破嘴，全師直都領教過了。廖東這一提醒，想來難怪連長每回開交班會回來都不順心，拎著沒任務的弟兄就是一通操練，原來其中關鍵是在這里。

　　廖東見這班長開了竅，于是趁熱打鐵，又道：“這三個貨又是剛從菜地回來，該說還是得說，機會嘛，就再給一次，其實也無妨，是吧？”

　　“行吧！”那班長向廖東敬了個禮，然后合上了手里的文件夾，轉身起步走到了趙澤面前，道：“營區內注意禮節禮貌，注意隊列動作，注意軍容風紀。念你們初犯，這次不再追究，但再有下次，誰說情都沒用！”

　　“是！”趙澤端端正正地舉起了右手。

　　那班長便回禮，轉身帶隊，“幺二一”地齊步離開，順著營區公路，繞過宿舍樓一角，消失在了視線里。



　　廖東站在路邊，背著手默默地等糾察走遠，這才上來，一拳錘在了趙澤的肩窩，“你是幾個月不見，一見就給我找事吶！”

　　三人嘿嘿嘿地笑了起來，趙澤道：“正好，不知道廖參謀有沒有事？一起去服務社喝一杯？”

　　廖東斟酌了一下，道：“禁酒令年后發布，趁現在喝兩杯倒不是不行。”

　　“禁酒？”老廣“嘶”了一聲，“自古以來，我們中國還有禁酒的部隊？兩山輪戰，不全靠那兩碗壯膽酒了么？”

　　“瞎說什么！”廖東吃了一聲，罵道：“不喝酒你就不能打仗了？你們在基層，能看到什么？我們在機關，天天學通報，喝酒出車禍的，醉酒掉河里的，全軍上下，哪年不得這么窩囊地沒幾百個？”

　　趙澤挺喜歡廖東的，這雖然是個軍官，但沒架子，說話聊天也合得來，和馬德明那破鑼嗓門不同，讓人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四人到了服務社，就在一家鹵菜店里要了三盤熟菜。廖東去買了一瓶英雄本色，便圍著桌子推杯換盞。

　　服務社的熟菜店挺有特色，現鹵現撈，順風、豬臉、牛羊肉、豬蹄，統統八元一份。整只豬耳片成薄片，佐以大蔥、蒜蓉、醋，淋上鹵汁，頓時鮮香四溢。一只豬蹄帶著蹄花，切一大盤，花生米脆生生的，均勻地沾著鹽粒，是下酒的神菜。

　　幾個人吃得盡興，一瓶酒喝完又要了幾瓶啤酒，老廣撐不住了，說是喝酒不能醉酒，不然要被老馬吊起來抽，趁他們吃喝，去買點肥皂洗衣粉什么的，就先告辭了。

　　結果人才走沒一分鐘，隔壁兩桌忽然打起來了。場面挺大，三個防化連的列兵身邊還跟著一個師醫院的女兵，對面是四個通信營的老兵，其中還有個是三期士官。



　　七八個人從屋里打到了屋外，酒瓶子直往趙澤們腦袋上飛。

　　表哥看得津津有味，一回頭，廖參謀已經問鹵菜店要了電話，直呼警調連。

　　沒一會兒，就聽著拉響了警報。警調連來了一卡車人，呼啦啦地下車，在外邊一通警棍，敲得那七八個人站都沒站起來。

　　看上去，防化連的似乎是占了上風。有個胖子被糾察架著還在那咋呼，“什么他媽狗屁玩意兒，掛兩拐帶個花，就充大尾巴狼，看老子今天錘不錘你就完了！”

　　通信營的打輸了，滿臉的血，嘴里還很硬，“有本事就去找偵察連的打啊！”

　　廖東背著手看熱鬧，直到警調連的把人都帶走為止。老廣抱著一袋洗衣粉一臉茫然。

　　剛才發生什么了？

　　廖東呶了呶嘴，“我說嘛，酒不是個好東西！”

　　趙澤點頭，“是，這玩意是不能喝多了，容易飄。”

　　表哥甕聲甕氣，“還找偵察連的打，我一個打他們三個。”



　　老廣瞥了一眼，“吹牛不上稅是不是？”

　　“我從來不吹牛！趙澤也能打兩個！”表哥一眼認真的摸樣。

　　“你說歸說，可別帶上我啊！”趙澤連忙擺手，自己那幾下三腳貓的功夫，還沒學過硬氣功，被人一酒瓶子敲腦袋上，不是照樣開瓢？但要說表哥能打三個，怕也得分情況，就今天這場面，又不是格斗訓練，被防化連那三個纏上，說不定要被他們打到滿地找牙。

　　廖東嘆了口氣，道：“當兵的，你說打架那是犯規，要關禁閉背條例，還要出伙食費。但是如果連個架都不敢打，那是沒血性。當兵的如果沒血性，肩上扛著的就是燒火棍，誰能指望我們能上陣殺敵，保家衛國？所以打架這個事，平常心就好，只要不把人打傷打殘，也就那么回事！”

　　說話間，馬德明開著吉普車出現在了視野中。

　　老馬看上去有些火急火燎，一下車就往鹵菜店的方向看，一眼就看見站在上邊的三個貨，于是便深深地吸了口氣。廖東一見馬德明，連忙小聲告辭，這馬連長不好相與，軍務科的和你們偵察連不太對付，跟特么世仇似的，我個小小的參謀還是先走為妙。

　　“賬已經結了！”

　　“什么時候啊？不是說好了我們請嗎？”趙澤吃了一驚。

　　廖東一邊走一邊擺手，“你幾個錢？走了！”

　　“不是你們啊！？”老馬看也沒看廖參謀，聲如老牛，開口就吼，“我聽說你們和人干架了？”



　　趙澤們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怎么可能！？

　　“不是你們就好。我還想著我來晚了，要去師醫院給你們擦屁股……”

　　誒，就是這么沒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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