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廣的腦袋勾到了褲襠底下，嘴里正在念念有詞。小馬哥可能感覺到全班人都在看他，于是抬起頭來，揮了揮手，“沒事，我就是圖個樂呵，你們該開會就開會。別理我！”

　　李昭清了清嗓子，用外腰帶敲了敲床板，“接著說，關(guān)于后天拉練的事……”

　　“拉練？”趙澤嚇了一大跳，這才剛過元旦，拉練不得二月份么？這天寒地凍的，出個門不得打擺子？

　　李昭看向了他，眼神里很是不滿。

　　表哥用眼神詢問，趙澤癟嘴，搖了搖頭，這才剛交的學費，還等著明天就去找二班長補強，這下倒好，一條煙管幾天？回來是不是就過期了？

　　李昭布置道：“全連全員全裝拉練，我們一班預計出動偵察車兩輛。徒步拉練時，由肖師樹、劉向北兩位老同志駕車跟隨，編入師直車隊中，明天，肖班長去連部領(lǐng)車輛編號牌。”

　　“是！”

　　“全班背囊隨同大家的棕墊子打包上連隊卡車，到宿營點接卸。”李昭繼續(xù)布置：“背囊里的物品，我再贅述一遍，棉墊、被褥、枕頭包，枕頭包里一套冬季常服、一套冬季作訓服、一套秋衣秋褲、一條換洗內(nèi)褲。除此之外，背囊里還有一雙防寒鞋，一雙作訓鞋，一套絨衣絨褲，背囊外扣臉盆一只，工兵鍬一柄。個人挎包里，一套餐具，一套針線包，一條毛巾，一只茶缸，和其他個人洗理物品。以上兩個包，后天起床后我會親自檢查……”



　　老廣舉起了手，“報告。”

　　“說！”

　　“帶槍么？”

　　“邱實！”李昭沒正面回答，卻反問道：“你知道全員全裝是什么含義嗎？”

　　邱實想了想，“那要不要把我們連的偵察裝甲車也開上？”

　　“……”李昭沒理他，最后布置道：“明天全班領(lǐng)槍，下午不操課，保養(yǎng)槍支。下面請排長做指示！”

　　小馬哥合上了老廣的筆記本，點了點頭，“布置地很全面，其余拉練事項連長會親自說明，我只補充一點，多帶兩雙襪子，有條件的話，再多買幾尺油布。”

　　“排長，我們?nèi)ツ陌。俊壁w澤問道。

　　“老樣子，圍著周邊幾個縣轉(zhuǎn)一圈，說白了，就是武裝游行。徒步拉練每天三十公里，摩托化機動的話，每天一百五十公里。你們沒有參加過拉練，但也別擔心，走路總比跑步好。”

　　“那有沒有急行軍？”



　　“什么急行軍？”

　　老廣扇著眼皮上的長睫毛：“就書上說的那樣，十四小時奔襲七十二點五公里的那種？”

　　“什么書？哪場戰(zhàn)斗？”

　　“松骨峰啊！”

　　小馬哥眨了眨眼睛，“嘶”了一聲，“這地方也沒松骨峰那樣的山讓你爬。你那么緊張干什么？”

　　“掉隊會不會被老馬吊起來打？”

　　“掉隊？”小馬哥拿筆記本去拍老廣的腦袋：“你說你，一天到晚腦子里在想什么？還沒開始走，就想著掉隊的事！我跟你說，你要是敢掉隊，不用老馬，我就能把你吊在沙棗樹上抽！你知道現(xiàn)在全連多少干部嗎？算上連長指導員，六個，加上司務長，七個！那你知道多少個兵嗎？”

　　“十七個！”

　　“我一個干部看你兩個半，你還敢耍花槍？”小馬哥說一句話，就往老廣的頭上使勁地拍一下，“你這覺悟，你別去炊事班了，我怕你給我下毒，你去喂豬吧！”

　　老廣呵呵呵地笑，“排長，你就不怕我把豬給喂死？”



　　“我送你兩個熊膽！”小馬哥沒好氣地站了起來，“別特么磨蹭了！誰要敢掉隊，我親自去找連長，喂豬三個月！”

　　李昭道：“這次拉練，我們少不了要和別的連隊比作風，比士氣。希望大家團結(jié)一致，發(fā)揚連續(xù)作戰(zhàn)的精神，勇奪第一，爭創(chuàng)佳績！”

　　話音落地，自己先鼓起了掌來。趙澤也跟著拍了兩下巴掌，這家伙當班長，確實有點頭臉了。讓他來說，他就說不出這種場面話來。

　　小馬哥背著手往外走，老廣跟在后邊喊：“本子，排長，我筆記本……”

　　“誰稀罕看似的！”小馬哥把他的日記本丟了回來，又丟在了趙澤的床上。

　　全師部隊拉練，是一年一度的大事。選在隆冬時節(jié)，更是一個巨大的考驗。無論對人員還是對車輛，窩了半個冬天，頹廢地不行。俗話說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幾千人的部隊，散落在公路兩側(cè)，旌旗蔽日，呼氣成霧。一泡尿下來，如同發(fā)大水。人群夾著軍車滿滿當當，導調(diào)哨兵從早上敬禮，一直等到最后一輛車和最后一隊人經(jīng)過，就得六七個個小時，僵硬地手都抖不動。

　　拉練是檢驗部隊冬訓士氣和裝備保養(yǎng)的重要手段，是全軍部隊的保留項目。有拉胯的，拋錨的，少不得要被軍務參謀指著鼻子罵一頓。但有孬的就有優(yōu)秀的，那些扛著軍旗全副武裝在公路上爭先恐后的，嗷嗷叫的，師長都是笑瞇瞇的給他們打飯送開水。

　　這是個長臉和丟臉的機會，就看你更傾向于哪一種。

　　第二天上午保養(yǎng)車輛，封存了半個冬天的偵察車、卡車被開了出來，用水沖，用抹布抹，底盤的銹跡用汽油洗除。整得車庫水尿八湯的，全連二十幾頭跟從水里撈起來的一般。下午全連槍支保養(yǎng)，領(lǐng)裝具。戰(zhàn)術(shù)背心、手榴彈帶、子彈帶和彈匣。表哥還領(lǐng)到了一部步兵電臺，憑空多了二十來斤的負重。

　　到了晚上，全連點名，召開動員大會。流水賬一般地按部就班。趙澤抽空去找了一趟二班長，新兵連今天隊列會操，聽說二班長帶的新兵班成績不太好，他吼的嗓子都冒了煙，話都說不全，一張嘴，就像一只老鴨子在面前“嘎嘎嘎”地叫。



　　“拉練啊？聽說了。沒事，等你回來我再教你。”

　　“行。”趙澤往回走了兩步，忽然想起了另外一個事。于是又折了回來。

　　“怎么了？”

　　趙澤腆著臉，“有沒有什么好苗子，給我三班勻幾個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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