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半，全連用餐。

　　九點，炊事班的物資裝車。九點十分，全連集合，開拔趕赴師直集合場。

　　馬德明和付指導(dǎo)員領(lǐng)隊，李昭帶隊。全員攜槍，開出了營區(qū)。

　　小馬哥打開了物資卡車的副駕門，一蹬腿上了卡車。趙澤啟動了車輛，跟著前邊的偵察車也緩緩地駛出了營區(qū)。

　　小馬哥昨天偷跑出去，不知道和什么人喝了一頓酒，一早上無精打采的，此時還惺忪著兩只眼。趙澤按照營區(qū)導(dǎo)調(diào)哨兵的指示，將卡車匯入了師直的車隊。幾輛通信車打著雙閃，停在前邊不遠(yuǎn)處，后邊防化連的防化偵察車也開了過來，把他夾在了車隊中間。

　　趙澤熄了火，小馬哥腦袋一歪，靠在窗玻璃上嘆氣。

　　“求仁得仁啊，澤哥！你說你都傷了，怎么不留守？”

　　趙澤搖頭，“就我一個人留守啊？”

　　“不是還有文書么？他不也留守么？”



　　“就我們兩個人留守啊？”

　　“你還要幾個人？要不全連陪你留守？”小馬哥道：“偷個罐頭而已嘛，你們一班都是慫貨，沒一個敢承認(rèn)的！就你個不怕死的，拍著胸脯嗷嗷直叫：就是我偷的，就是我一個人偷的！你這沖動的勁怎么還沒改？屁本事沒有，就剩下一張嘴硬，老馬沒踹你，你知足吧！”

　　趙澤沒說話。

　　馬德明認(rèn)定是老廣和他趙澤共同作案，沒證據(jù)，就憑猜。

　　這能讓他猜中？趙澤不服氣，多大點事嘛你說！犯得上吹胡子瞪眼的？

　　馬小駒休息了一會，車隊還沒動，想來徒步分隊先走。等他們出了營區(qū)，車隊才能啟動。他喝了幾口水，潤了潤嗓子，噴著滿嘴殘留的酒氣道：“我也沒好哪去，昨天幾個老鄉(xiāng)攢了個局，我一打三，喝了一斤多，醉得有些狠。老馬批完了你就來批我，罵得那叫一個難聽。我兩個其實誰也別說誰，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誒，你腳沒事吧？能開車？不能開就等我緩緩，換你。”

　　“沒事，排長。”趙澤挪了挪腳，昨天晚上處理了傷口之后，這會兒那道口子已經(jīng)收斂了許多，也沒有組織滲液，一點皮外傷，只要不驚動，應(yīng)該沒有大礙。

　　等了快一個小時，車隊終于開始挪動。軍車監(jiān)理車打著喇叭，架著擴音器在那鬼哭狼嚎：“保持車距，控制速度。注意行軍隊列和地方行人，街面有戒嚴(yán)，不打雙閃的扣兩分……防空營的，你們的一百七十一號車為什么在一百七十二號車的后面？”

　　趙澤把著方向盤，從后視鏡里看著那軍車監(jiān)理車氣勢洶洶地?fù)湎蛄艘荒樏Ｈ坏姆揽諣I。

　　小馬哥收回了目光，笑了起來，“好家伙，還沒出師直營區(qū)，兩分就飛了！”



　　趙澤跟著車隊駛向了南門，接受著南門哨兵的軍禮。街面上的警車閃著警燈，拐彎處還站了一隊武警，擋住了一眼望不到頭的自行車和人群。車輛打著右轉(zhuǎn)彎提示燈，隨后亮起雙閃，追著前邊的偵察車，逐漸加速。

　　路邊的徒步分隊，走在最后面的是工兵營，兩列縱隊，打著軍旗，步伐整齊，正一二三四地喊著番號。前邊的軍歌聲此起彼伏，唱什么的都有。人多的連隊開始挑釁拉歌，前后防化連、通信營追著人少的偵察連和炮兵指揮連一個勁地“呱唧呱唧”。

　　偵察連的隊伍里鴉雀無聲，十幾個人就算嗓門再大，也被那“呱唧呱唧”的聲音淹沒地沒有一丁點浪花。

　　老馬看著趙澤開著卡車從身邊路過，嘴里罵了一句什么，連身邊的指導(dǎo)員都沒有聽清楚。

　　趙澤拿出了一只牛肉罐頭，遞給了小馬哥，“排長，胃里難受的話，就吃個罐頭壓壓吧。”

　　小馬哥點了點頭，卻道：“不用，老馬讓炊事班搬了兩箱放后邊了。”

　　“什么情況？”

　　“只許你們一班吃獨食？老馬說了，每人兩個，你們一班沒份。”小馬哥把罐頭丟了回來，打開了水壺，又開始灌水。

　　車隊駛出了喀縣城門，然后在國道上奔馳。軍車監(jiān)理車閃著警燈打頭陣，后邊跟著警調(diào)連的導(dǎo)調(diào)車。再然后便是工程車。車隊行進(jìn)，全看頭車速度，頭車不壓速度的話，后邊追著開就能拉出一條長龍來。

　　三十公里對于車隊來說，等同于起步就到。各連還要在宿營點打前站，時間也比較緊迫，而且那年頭疆南的國道上也沒什么車。所以軍車監(jiān)理車開起來就跟自家后院一樣，跑個七十公里的時速，后邊的車就得一百公里的速度追。趙澤入伍前就會開車，在菜地班就跟是肆無忌憚，滿戈壁灘亂竄。這會兒碼表直奔九十五，感覺整個車都快起了飛。



　　沒想到還沒跑出十公里，前邊的車隊忽然停了下來。趙澤一腳剎車跟著停穩(wěn)，一排長打開車門一看，打頭的二排長跑了過來。

　　“怎么了這是！？”

　　二排長道：“前面的通信車趴窩了，你這還能坐人么？”

　　“倒是還有些空間，幾個人？”

　　二班長道：“八個。”

　　“這么多？”一排長皺了皺眉頭，“偵察車不能坐么？”

　　“專業(yè)裝備，怎么能隨便搭人！你車壞了，你上得去防空營的雷達(dá)車？”

　　一排長一想，也是，于是點了點頭。二排長跟后隊上來的軍務(wù)科監(jiān)理車說了句，便有導(dǎo)調(diào)哨給了趙澤啟動繞前的手勢。趙澤點著油門繞出了隊列，往前開了不到四百米，果然見到前邊一輛通信車停在那，車下站著一隊女兵。

　　仔細(xì)一看，其中還有幾個是認(rèn)識的。

　　去年演習(xí)，通信營派了一個班跟著參謀長開辟了二號指揮所。老廣曾經(jīng)還拿著巧克力去賄賂過她們，就為了給菜地打個電話。



　　“噢喲！”一排長吃了一驚，“這是要發(fā)啊！”

　　趙澤笑了笑，將車穩(wěn)穩(wěn)地停在了那隊女兵身邊。

　　一個女少尉朝小馬哥敬禮，小馬哥連忙讓出了位置，“來來來，你坐副駕駛，我去后邊當(dāng)安全員。”

　　那女少尉有些拘謹(jǐn)，看了看趙澤，又看了看身后的女兵，“我去后邊吧，你就在駕駛室里就行。”

　　“那不行！”小馬哥賊精明，這些女兵看上去一個個細(xì)皮嫩肉的，哪是面前這女少尉能比的。于是胡咧，“我這雖然只是物資車，但里邊也都是弟兄們的個人物品。不太方便……”

　　那女少尉想了想，只好同意。女兵班七個人，頓時雀躍了起來。有幾個面善的，還朝趙澤悄悄地擺了擺手。看那口型，分明是在問：“邱實呢？”

　　趙澤朝后呶了呶嘴，后邊開十一路呢！

　　老廣這貨雖然不太聰敏的樣子，但人確實長得帥，又大方，女兵們喜歡也能理解。

　　小馬哥護(hù)著這幫姑奶奶上了卡車，便拍了拍后箱板示意可以開車。女少尉上了副駕駛，仔細(xì)地扣上了安全帶。

　　軍務(wù)科追了上來，隔著幾米在車上露出個腦袋，對趙澤吼：“還不動？耍球呢嗎？”



　　“就走，就走！”趙澤松開手剎，離合掛擋，抬起剎車，油門一點，卡車輕輕地啟動，繞開趴了窩的通訊車，開始追前邊的通信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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