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禮部尚書女
這事兒還得從溫濤年輕時說起。
那一年,是襄國與皓越國開戰的第六個年頭,老皇帝多次派遣朝中大將前去邊疆支援,鎮國大將軍老當益壯,最終拿下了襄國城池,襄國宣布亡國。
老皇帝大喜,自視為我朝江山開拓新的疆土,實乃大功一件,特例加開一次科考,選定賢能之士,去管理新領地。
溫濤便是在那一年,進京趕考,然后便見榜上有名,高中三甲,位列探花郎。從一個眾人都不看好的商賈之子成了眾星捧月的存在。
在科考之前,偶遇出門逛街的渭陽郡主,彼此一見鐘情,溫濤歸還對方落下的發簪,相互攀談了幾句,便互生情愫。
放榜后,老皇帝要召見三甲,溫濤被帶到御書房時,正瞧見渭陽郡主在同一名男子相談甚歡,舉止多顯親切,當下便眼紅,沖上去與男子廝打起來。
后來才知,男子便是當朝太子,當時不過是渭陽郡主聽說老皇帝要召見三甲,知道溫濤便在其中,讓太子幫忙,在老皇帝面前幫忙美言幾句。
因為渭陽郡主時不時便提起,說對方如何如何才貌雙全,如何如何英勇正直,倒叫太子越發對其好奇起來,才與渭陽郡主嬉鬧了兩句。
不曾想鬧了一場大烏龍,但好在那時的二人都還沒有變得世俗,太子只覺得溫濤勇氣可嘉,又被其才華折服,對其非常欣賞,加上渭陽郡主在一旁推波助瀾。最后太子不僅沒有和溫濤計較過多,還和他成了好友。
……
“你啊你,朕還以為你做了幾年商人,學滑詐了,原來是跟朕面前裝樣子,還和以前一樣。”皇帝一見他這笑,便也笑著伸手指向他搖了搖。
幾句話的功夫,方才二人之間隔閡疏遠的氣氛便不復存在,可見當初皇帝和溫濤二人友誼多么深厚,便是分離多年,身份差距再大,也很快就笑面相對了。
“你還記得嗎,朕當年便是在御書房前面,和你不打不相識的。”
“陛下,都這么多年過去了,您怎么還提這事兒,咱們不是說好,這事兒早就翻篇了嘛,以后誰都不許再提,結果每次都是你。”
“哈哈,這不是一見著溫兄就會想起這事,一時沒忍住,便又說出來罷了。”皇帝說著抬手拍了拍溫濤的肩膀。
此時的溫濤不知何時,已經在皇帝的潛移默化中走到和皇帝并肩,只留溫錦一人落在后面。二人有說有笑在前面走著,倒是讓溫錦不知道如何插嘴找存在感,便一直在后面跟著沒出聲。
雖然抱著散漫游走的心思,但幾人的腳程快都是平日里練出來的,才一抬頭,就見快到御書房了。
進到御書房后,皇帝讓伺候的宮女太監全部都到外面候著,自己沒有叫人便不得進去,連大內總管都不留下,全部撤了出去。
“陛下,這是…”溫濤心中一沉,面上不顯,露出不解的表情問道。
“溫兄,你可愿回京做官?當初你便是探花之材,如今便是從商也混得風生水起,不如回上京城,來朝堂之上一顯才能。”皇帝坐到案前,盯著溫濤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陛下,草民惶恐,萬萬不可啊!”溫濤聽了,立馬跪下,因為低著頭,并未讓皇帝看見自己的眼神。
“有何不可,溫兄,我方才是怎么說的,別總是行禮,你瞧瞧你,又犯了這不是。”
溫濤卻沒有起身,只是恭敬地磕了個頭,說道:“陛下,溫濤早已不是當年的那個溫濤了,如今的溫濤,只是一個渾身滿是銅臭,眼中只剩利益,心中唯有自私的小人了。他不再適合站在朝堂之上了。況且,他當初能為了一個人離開,將來也可能為了別的大小離開。望陛下,三思。”
皇帝垂眼看著他,半天沒說話,溫錦自知此時自己不便發言,只能悄悄站在一邊,但心中還是跟著著急得不行,自己在宮里生活那些年,可是見識過他的喜怒無常的,就怕皇帝之時一個不爽,自己攔都攔不住。
“哎呀,朕只是隨口這么一問,溫兄若是沒有做官的心思,朕也不會逼你,錦兒,快去扶你爹起來,要是叫萍兒見到了,還以為朕怎么著你了,到時候又到朕跟前來鬧,朕當初便經不起她鬧騰,如今還得了。”說著,揮揮手,示意溫錦上去扶他。
溫錦趕緊上前扶起溫濤,溫濤一邊站起來,一邊又語氣輕松地說:“陛下說笑了,郡主性子溫和大方,最是識大體,且如今也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哪里會像陛下說得那般。”
皇帝聽了,又調侃道:“你二人這么多年了,還如此恩愛,跑到朕跟前來找刺激。”
“陛下,我與郡主也是陛下撮合的,當然要比那些個尋常夫妻恩愛,若非如此,草民又如何配得上郡主的深情。”
“好了好了,要恩愛上別處去,給我著御書房留個清凈。一說到萍兒,你還沒完沒了了。”皇帝白了他一眼,看向溫錦說:“錦兒,你近來除了同你母親進宮陪伴太后,可有做旁的什么事?”
皇帝方才還和自己父親聊天,突然就點自己的名,溫錦被這么一提,還愣了一下,方才回話:“皇帝舅舅,是不是誰上您這兒來說了我的不是?”
“你只管回答舅舅。”
“沒有啊,我這次來上京一直都很安分的,我發誓,舅舅,您告訴我,是不是有哪個不不知好歹,想我這拳頭想的緊了,來您跟前說我壞話。”
“你這些日子當真沒聽見什么風聲?這事兒可是傳到我耳朵里了,說是鬧得還挺大的。”
“錦兒真的沒干什么啊,…就,赴過幾個約,都是認識的,他們幾個不可能說我什么,舅舅,您就直接告訴我吧,到底是誰,怎么什么事兒都往您耳朵里傳,盡讓您操心。”溫錦又開始直接的撒嬌鬧潑,上前又是倒茶又是捶肩地,相當之狗腿。
“當真?”
“千真萬確呀,舅舅,您一定要相信我啊!”
“嗯,舅舅只是問一問,事情我已經幫你擺平了,不過下去之后,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你沒注意的時候得罪了誰,之后自己好好反思,知道了嗎?”
“謝謝舅舅,我就知道,還是舅舅對我好。那,舅舅,您跟我說說,到底是什么事兒,又是誰跟您說的,下來我好知道往哪方面找自己的錯處。”
“哼,我看你是想下來找人家算賬吧!我就不告訴你了,你自己去查便是。不過舅舅可告訴你,要是再鬧出什么事兒,舅舅可不幫你了。”
“哦~,那我下來自己查查,但是舅舅,要是真的是那人想害我,您可得給錦兒做主。”
“嗯,你小子,真是半點兒虧也不吃。”
……
按照流程,皇帝在早上去給太后請過安,就不必過去了,只等晚宴時露個面便可。所以皇帝便沒有再去慈寧宮,午膳也是在溫濤父子陪同下用的。
太后那邊兒陸陸續續有大臣家眷前來拜見,忙的不亦樂乎,便也沒有在意,等該來的都到的差不多了,眾人便移步御花園,位分較低的妃嬪都各種回去了,只留下正宮皇后和幾位得寵的妃子,陪著太后一同到賞景。
畢竟都是皇帝的女人,一會兒還要搞大型聯誼活動,會有很多大臣的子女過來,被外男看見了不太好。
雖然這些妃嬪之中有那么幾個,就是因為這種聯誼活動被皇帝看上,然后就被家里洗干凈打包送進來的。
太后被幾位后宮身份最高的妃嬪,和一群大臣的內室簇擁著坐在御花園的一處涼亭,嘰嘰喳喳好不熱鬧。
“你們瞧,那邊石榴樹下黃衣服的那個,她就是禮部尚書的嫡長女,盧娓。”
不知是誰說了這么一嘴,眾人紛紛往那邊兒看了過去,只見那不遠處的石榴樹下,有幾位俏麗佳人正在說著什么,其中,那身著黃裙的少女,模樣最是好看。
幾人不知說到什么有趣兒的,紛紛笑開了花,但畢竟都是大家閨秀,自小學習的規矩,讓她們沒有像市井中人一樣笑得人仰馬翻,而這其中做的最好的,便是那黃裙的少女。
可見,此人接受的教習是極好的。
“方才哀家便瞧見,不知是哪家的千金,好似那仙女兒一般,瞧著就讓人歡喜,原來是禮部尚書家的,盧夫人,你可真是好福氣,才能生出這樣的女兒。”趙太后也是瞧見了,便出口稱贊了幾句。
禮部尚書的夫人盧夫人一聽,自己被點名夸獎,趕緊起身謝禮,扭頭便將不遠處的女兒叫了過來。
盧娓和其他幾名女子欠身,便來到自家母親身邊,也不用盧夫人示意他什么,自己就對著中間身份最高貴的幾人行禮,不愧是禮部尚書的嫡長女,這禮數方面,還真讓人挑不出什么錯處。
在座紛紛低聲夸贊她的禮數,但盧娓卻并沒有因此而自滿,任然非常謙遜地保持那個姿勢,直到皇后讓她起身。
“抬起頭來,讓太后娘娘和諸位娘娘瞧瞧。”盧夫人對盧娓說。
盧娓也不含蓄,大方地抬起頭,但眼睛沒有直視太后幾人,只看向幾人的衣飾。
“確實是個頂好的,今年多大了?”
說話的是姚貴妃,身份高貴僅次于皇后和太后,也是二皇子的生母,她這話一出,倒叫那些大臣家眷內心泛起嘀咕,盧夫人心里也開始打起鼓了。
“回貴妃娘娘的話,臣女年方二八。”
“二八了呀,真是年輕。”姚貴妃感嘆了一句便不再說話,盧娓摸不清她是什么意思,便低下頭,沒有接話。
今日是太后壽辰,自己身為禮部尚書嫡長女,要是不來,便會留下話柄,可這來了,便免不了被旁人問這問那,盧娓心里是明白的。
她很少出門,卻因美貌常常被人提前,雖不至家喻戶曉,但在上流圈子里很受歡迎。
像今天這種場面,她打小就見過的,也知道一貫的流程。之后不外乎就是上層里還未婚配的男女互相接觸,有的看中了,下來便會同家里人商量,若是成了,也是一樁美事,沒成,也會看在主家的面子上,不鬧得太難看。
盧娓卻沒有這樣的心思,只因為,她還在等他…
四年前,那年盧娓才剛滿十二,和母親一同以大臣家眷的身份,參加了皇家舉行的狩獵活動,到地兒之后,被分配到各自的帳篷里,之后大家互相拜訪后四下走動,等待第二天的狩獵大會。自己一時無趣,也出來轉悠,結果不巧走失,迷了路。
在路過一處圍籬時,聽到附近有聲響,便順著聲音尋過去一看,是一翩翩少年正持劍起舞。
少年面容俊俏,表情嚴肅,目光里透著一股殺伐果斷的狠勁。一套劍法使得行云流水,一看便是常年習武有功夫傍身的,周圍的野蘆花和落葉四處飛舞,景象煞是好看。
少年似是察覺到有人靠近,雙眼微瞇,長劍直指盧娓所在的方向,吐出一句話:“什么人在那里,出來!”
盧娓是誰,禮部尚書的嫡長女,何時被人有劍這樣指過,心中不免有些害怕,但良好的教習讓她知道,自己不能表露出害怕這種心理,于是在心里默默給自己打氣,故作鎮定地走了過去。
少年原以為是什么飛禽走獸,畢竟附近就是皇家狩獵場的圍籬,跨過去,在里面遇到什么野獸都不稀奇。可卻不想,是一位嬌滴滴的小姑娘,看穿著,估計是哪家的小姐了。
“爾乃何人,為何出現在此?”少年并沒有因為對方只是個小姑娘便掉以輕心,誰知道她是干什么的,萬一是專門精心培養出來的刺客呢?畢竟,這種事情他可是遇到過的。
盧娓清了清嗓子說道:“吾乃禮部尚書之女,只因無聊出來散步,不想迷失了歸路,方才是尋著聲響過來的,不知這位公子如何稱呼?”
“原來是盧尚書家的小姐,方才是在下冒犯了,在下…”還不待少年介紹完自己,便聽不遠處傳來巨響,少年聞聲,臉色瞬變,只對面前的盧娓說:“盧小姐,你順著這個方向直走,會看到一顆大槐樹,然后左轉有一條小路,一直往前走,會看見巡邏是士兵,他們會帶你回去。在下現在得去查看一下那邊發生了什么,就不能親自送你回去了,在下先行告辭。”
說完頭也不回的便朝發出響動的地方跑去,獨留盧娓一人在原地,盧娓見人已經消失在視線里,只得按照少年說的方向離開,很快便看見巡邏的士兵,然后被送回了營地。
之后再想打聽關于少年的信息,卻又不知從何開始找起,便打聽圍場附近是否發生了什么。
這一打聽才知道,是一只沖進圍場的野鹿子,被激怒后用鹿角撞翻了好幾名士兵,響動引過去好些人才將其制服,如今已經下鍋,當晚的肉食便是用那野鹿做的。
可再問,便不知道前去制服野鹿的有什么人了,據說當時人群混亂,照自己的描述,能對應上的人可不少,所以盧娓只得不再追問下去,將這件事暗自壓在心里,要是讓爹娘知曉自己在打聽一個外男,還不知道要如何訓斥自己。
但盧娓與少年好似緣分未盡,在第二天狩獵開始之前,她又看見了少年。
皓越國雖也有女子習武,可與這群高騎大馬的男兒一同去狩獵,但也是在少數,盧娓便是不在這少數之中的,只在他們出發之前,在周圍圍觀。
盧娓不知道那少年有沒有看見自己,又或者,他是否還記得自己,但盧娓知道,自己的目光從一開始看到少年的那一刻,便沒有再分給旁人絲毫。
少年今日穿的是褐色的勁裝,騎著一匹高大的棗紅馬,背著一籠白羽箭,左手握韁繩右手持彎弓,在眾多才俊青年中也是極為亮眼的存在。現在的他,正側著身子和另外一名男子說著什么。
盧娓的專注引起了盧夫人的注意,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便見是當朝太子殿下和一名年紀相仿的少年在說著什么,好似關系很好一般。再扭頭看看盧娓,盧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絲原來如此的笑意,好似發現了什么好事,但卻沒有開口說什么,只是將此事悄悄記在了心里。
當然,看得專注的盧娓并沒有發現,只是等到他們出發之后,才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回自己所屬的帳篷去了。
聽說,那次狩獵大會,獲勝的是霍將軍家的子弟,但因為盧夫人突然身感不適,盧娓只能留下來照顧。
狩獵大會之后,盧娓總能聽到周圍的好友提起,那霍將軍家的子弟如何的英俊瀟灑,盧娓也只是當作過耳西風,并不在意。
再之后,便是盧娓第三次,也是迄今為止最后一次見到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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