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大雪封山。

        皚皚積雪壓在破舊的茅屋頂上，刺骨的寒風透過墻壁縫隙卷了進來，凍得林秀渾身打了一個寒顫。

        緩緩睜開眼眸，映入眼簾的是家徒四壁，破舊的老屋，石頭砌的灰墻壁，一張破桌子，幾把東倒西歪的舊椅子，沒有一件像樣的家具，整個屋里臟亂不堪。

        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感受到身旁的兩道熱切目光，她側過臉，一大一小的兩個團子，小臉蛋都凍得皴裂，紅彤彤的。

        正蹲在她的旁邊，瞪大眼睛膽怯又驚喜地看著她。

        她默默地闔上眼皮，心想這一定是在做夢。

        許久，再一次睜開，還是在這里！

        捏了捏自己的臉，手感肉嘟嘟的，再低頭看看自己的身體，兩座大山赫然阻擋了她的視線，以前是夢寐以求，可惜橫向發展的軀體足夠讓她奔潰的了。

        “阿媽——”

        個頭小點的團子，咧嘴笑著開口，衣服單薄，掛著兩條鼻涕，凍得說話牙齒都打顫。

        什么媽？

        嘗試從地板上起身，感覺身體很沉，起來時，肚腩上的贅肉抖了幾抖，這粗壯的大腿，圓滾滾的身軀，身上扎扎實實的全是肥肉啊。

        大團子的身形瘦小，衣衫破舊單薄，他警惕地后退了幾步，把弟弟牢牢地護在身后。

        眼神怯怯地看著她，“阿媽，別打弟弟了，他還小，不懂事，以后弟弟尿床了，我會幫他換褲子，洗褲子的。”

        林秀頓感頭痛欲裂，伸手去扶額，心情很是復雜，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她蹙眉，喃喃問：“這是哪里？我是誰？”

        兩個團子面面相覷。

        早上弟弟尿炕上了，阿媽氣憤得追著弟弟打。他護著弟弟，拉著弟弟跑，阿媽身材笨重，捉不到他們，結果不小心一頭撞到墻上了。

        倒地上好半天，一動也不動的，無論怎么叫喚都不醒，可把他們嚇壞了，阿爸不在家，外面下著大雪，又不能出門找大人幫忙。

        幸好阿媽醒來了，但阿媽怎么連自己名字都不知道了？

        大團子吞咽了一口水，怯怯地說：“阿媽，這是沙嶺村，你名字叫林秀。”

        她立馬在腦子里過一遍：林秀，沙嶺村？

        這不是她昨晚看的爛尾小說嗎？

        為了襯托女主的美好，原著寫林秀是個讓人惡心的女配。長得又胖又丑，平常好吃懶做，性格潑辣，還經常虐待兩個親生的孩子。

        老公不愛，孩子不親。

        后來，作死女配想把兩個兒子賣了。白蓮花女主把孩子們救回來，男主再也忍受不了女配的所做作為，要和女配離婚。

        故事到這里就爛尾了。

        幾個月都不更新，估計是作者編不下去了。

        邊看小說邊吐槽，造孽了，居然看了一本爛尾書，心里堵得慌，忍不住口吐芬芳。

        一覺醒來，就來到了小說里。

        這里是七零年代的北方，還成了女配？

        現在的她不但感覺又冷又餓，而且渾身很癢，凌亂的頭發，頭上滿頭的虱子，令人瘙癢難耐。

        打開了屋門，大雪紛飛，前院是用竹籬笆圍起來，院子里積雪很深，小菜園已被白雪覆蓋，目光所及都是白茫茫一片。

        冷得哆嗦了兩下，隨即把門關上。

        巡視了家里一圈，有一個帶土炕的客廳，一間臥室，一間廚房，還有一個雜物間。

        廚房里只有半缸大米，沒有肉類，灶臺上還有幾個發蔫了的大白菜。

        大團子見阿媽走進廚房，他也跟著進去，語氣激動地問：“阿媽，你要做飯吃嗎？”

        “嗯。”她應了聲，還是先解決肚子問題吧。

        打算用一個大鐵鍋煮稀飯，另一個大鐵鍋燒熱水。

        癢得難受，必須要洗頭洗澡。

        在水缸里舀水進大鐵鍋里，灶臺上的兩個大鐵鍋都銹跡斑斑，冰冷的井水，刺骨般凍得雙手發紅，她呲著牙，拿干絲瓜用力地刷了幾遍，終于把鐵鍋都刷洗干凈了。

        大團子餓壞了，聽到阿媽說要做飯，連忙把碎柴枝放進爐灶里，熟練地拿稻草團生火，懂事地坐一旁燒火。

        她心里詫異，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這孩子也就四五歲罷了，就這么能干，有擔當了。

        林秀對他交代道：“大寶？你在廚房里看好火，我去整理一下屋子。”

        大寶很高興，阿媽居然記得他的名字，咧嘴笑著說：“好的，阿媽，我知道了。”

        不過又一想，阿媽怎么主動說去整理屋子呢？

        林秀走出廚房，看見小寶坐大廳的炕上玩，廚房開了火，炕上就變得暖和。兩歲的孩子也很乖，可以自娛自樂，不會吵鬧。

        心里暗暗松了口氣。

        她母體單身，實在不會照顧孩子。幸好他們不是調皮的熊孩子，不然寧愿再撞一次墻，早死早超生了。

        家里一窮二白，沒什么需要收拾的，就是太臟了，地板上的灰塵很厚，餐桌上、柜子上也有厚厚的污跡。

        身上的衣服像腌咸菜一樣，酸酸臭臭的，都不知道原主有多久沒洗澡和換衣服了。

        走進了臥室，打開了原木衣柜，里面夏天和冬天的衣服、大人和小孩的衣服，全部都亂塞在一起，攪成了一團。

        她把所有的衣服抱出來，放床上進行分類，不一會就分好了。

        小孩冬天的衣服不多，大小不一，總共有四套長袖打底，兩件舊棉襖，兩條棉褲子。

        大人冬天的衣服里，男款棉襖一件，男款衣服有兩套。

        她除了身上穿的衣服，衣柜里還有一件厚棉襖，毛衣有兩件，打底衣褲一套，厚褲子一條。

        還在柜子里翻出了一個錢袋子，驚喜地發現里面有五十五元四角八分，少量的糧票和肉票。

        這就是家里的全部資產了。

        小心翼翼放回柜子里，把整理好的衣服折疊好放進衣柜。

        拿了三個人要換洗的衣服出來。

        再次走進廚房，發現熱水已經開了，她拿來一個大木盆，放在廚房里，舀了半盆熱水兌的溫熱的水，打算讓兩娃在廚房里洗澡。

        廚房生著火，特別暖和。

        “大寶，你去拿毛巾過來。”她邊試水溫邊說。

        他疑惑問：“阿媽，要拿誰的？”

        “拿你和小寶的。”她說。

        “哦！”他笑著跑去雜物間里拿，原來阿媽要給他們洗澡。

        毛巾掛在雜物間的竹竿上已經很久沒用了，又破又舊的。

        她朝大廳喊：“小寶，你過來！”

        “阿媽。”小寶奶聲奶氣，走路搖搖晃晃的，咧嘴笑著走過來。

        按理兩歲的娃早就會走路了，小寶卻走得不穩當。

        脫掉他的衣服和褲子，發現他真的很瘦弱，幾乎是皮包骨啊，這腿細得骨頭突出，明顯是長期缺乏營養，導致了發育不良，而且大腿內側和屁股紅了一大塊，磨得快要破皮了，是被尿褲子腌的。

        她皺了皺眉，這原主是怎么當媽的，自己胖成豬了，把孩子養成這樣，看著太心酸了。

        小寶可開心了。

        洗澡水很暖和，泡在里面舒舒服服的，他小手打著水花，玩得很開心，咯咯咯地笑起來。

        大寶坐一邊看著弟弟把水花濺出來了，怕阿媽生氣，連忙按住弟弟的手，“小寶，不可以玩水，要好好洗澡。”

        “哦。”小寶聽話地把手放下來。

        林秀把米粥攪拌了幾下，免得煮糊了，聞聲回頭對大寶說：“大寶，你也坐進去一起洗吧。”

        這個木盆足夠大，大寶聽到阿媽這么說，也把衣服脫下來，瞥了一眼阿媽的后背，小心翼翼地坐了進去。

        小寶高興壞了，他最喜歡跟哥哥玩了，手腳并用地拍打著水面。

        水花四濺，弄得大寶的臉上都是水珠，畢竟是四五歲大的孩子，大寶也樂起來，兩人一起嬉鬧玩著水。

        林秀沒有帶孩子的經驗，但小孩子愛玩是天性，見他們玩得開心，沒有開口阻止，就是怕水冷了他們會感冒。

        又加了兩瓢暖水進去。

        拿來了張矮凳，坐到他們的身邊，拿毛巾幫他們搓身上的老泥。

        特別是臉蛋，都皸裂了，一定要清洗干凈。

        小寶一開始還算配合，很快就哇一聲哭了，“阿媽，臉疼，疼。”

        “小寶你忍住，還快就好了。”她一手托住他的后腦勺，一手拿毛巾快速地幫他擦臉，鼻涕干了黏糊在臉上，臟兮兮的，又滑溜溜的，她有點反胃，還是堅持幫他把臉洗干凈。

        “大寶，你自己也要用力擦干凈。”

        “好。”大寶也有模有樣地拿毛巾往自己的臉上擦拭。

        她幫小寶搓完老泥，又幫大寶搓，一盆水很快就變墨黑色了。

        兌了干凈的溫水幫他們再沖洗一遍，趕緊幫他們擦干身體，再穿上衣服。

        抱起小寶坐到炕上，又抱大寶過去。

        兩個娃洗干凈后，小臉蛋紅撲撲的，清清爽爽的，瞬間可愛了不少。

        他們心里可高興了，洗干凈后，身上不癢了，穿了干凈的衣服，躺在暖和的炕里，臉上都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她累得出了一身汗，喘了口氣說：“大寶，你照顧好弟弟，我也去洗個澡，很快就可以吃飯了。”

        大寶臉帶羞澀，語氣真誠的低聲說：“謝謝阿媽。”

        她心里震了一下，鼻根有些發酸，沖他笑了笑，就轉身回廚房，這孩子懂事得實在太惹人心疼了。

        把黑漆漆的臟水倒了，自己也打了半盆水，準備洗頭。

        頭發打結，臟得一縷縷的，可把她惡心死了，找來半塊肥皂，往手里搓出泡泡，再去洗頭。

        順便用肥皂把臉也洗了。

        污水倒了后，再裝了盆暖水來洗澡。

        脫掉衣服的一瞬，她對這幅身體很震驚，層層疊疊，肉與肉之間的縫隙都有不少黑泥，頸部和腋下泥巴快搓出長條來。

        她越搓越用力，恨不得把身上搓出一層皮來，身體被搓得紅紅的，洗澡水是越洗越臟。

        黑泥下，原來的膚色也逐漸呈現出來。其實原主不黑，皮膚很白，水水嫩嫩，白白胖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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