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半個小時左右到了村后山。

        路過上次獵戶的家門口時，剛好杜老漢也走了出來。

        林秀笑著打招呼，“大爺，你好。”

        杜老漢聞聲瞥了她們一眼，這一老一少，一瘦一胖的。

        他低沉嗯一聲，沒有多說什么就拿著鋤頭直接走進山林。

        杜老漢在村里一向是寡言少語的，也不參加村里的事情。他們不像能關聯起來。

        賀媽見林秀跟他熱情地打招呼，不由疑惑問：“阿秀，你跟杜大爺認識？”

        “不是很熟。”林秀笑說，“阿媽，家里的豬骨架是跟他買的。”

        “哦哦。”賀媽了然點頭。

        兩人把板車放在山林邊上，拿著斧頭，一起走進山林里。

        村民們都愛護著這片山林，砍柴都會自覺地挑著砍，平常也會有些被雷劈倒下的樹木，粗壯的樹木是不能隨便砍的。

        林秀發現不少樹枝被大雪壓彎壓斷了下來，她們不需要用到斧頭，就可以撿到不少樹枝木柴。

        山上的積雪很深，都快到膝蓋處了，山路較濕滑，兩個人撿了都根木棍支撐著地面，走得小心翼翼。

        她們撿著撿著，靜謐的山林里傳來了一聲刺耳的尖叫聲，劃破了天際，“啊——”

        兩人同時一怔，面面相覷。

        林秀聽聲音像是杜老漢的，果斷地她對賀媽說：“阿媽，我過去看看，你在這里等我。”

        賀媽擔心說：“阿秀，你注意點。”

        “好。”林秀沖賀媽笑笑，就用木棍撐著地面，循著聲音走去。

        邊走邊喊：“杜大爺——”

        慢慢地山林深處走去，雪越來越深，已經過了膝蓋了。

        隱隱約約地聽到一陣痛苦的哎喲聲。

        她怔了怔，不由加快了腳步，每一步都走得很吃力，腳都凍麻了，邊走邊焦慮大聲喊：“杜大爺，你在哪里？”

        “在，在這里……”

        驀然發現了地面上鋤頭，她扶著旁邊的樹桿，探頭發現斜坡下，滑了一道長長的痕跡，蜷縮著一個黑色的身影，是杜老漢，距離地面有兩米多深，底下滿是尖銳的小樹枝。

        “杜大爺，你還好吧？”她問。

        杜老漢臉色蒼白，兩手捂著膝蓋和小腿，他的褲子被樹枝劃破，還滲出了血來。

        林秀頓了一下，把棍子伸下去，“杜大爺，我拉你上來，你看看能不能站起？”

        “誒，好。”他應了一聲后，就嘗試站起來，試了幾次，終于握住了棍子的一端，“我要上來，你握緊了。”

        “行，你上來吧！”林秀憑著自身的重量穩穩地踩在雪地上，用力一點點拉扯著他上來。

        杜老漢個頭雖不高，但也有120斤左右。

        等他成功上來后，林秀快要癱軟了，背靠著旁邊的樹桿喘著氣，嘴里呼出的氣像白霧，縈繞在臉頰上，臉都是凍麻的，累得氣喘吁吁的。

        杜老漢看了她一眼，嘴唇微微蠕動，獨來獨往慣了，并不習慣道謝。

        “杜大爺，我背你走吧。”她休息一會后，就跟他說。

        “不用，我自己可以。”他可不能讓她背，畢竟是男女有別。

        林秀想了想，沒有勉強，打量他的腿一眼，傷口從膝蓋處磨破得血肉模糊，一直延伸到小腿肚，看著就疼，她疑惑問：“你能走嗎？”

        他扶著鋤頭，嘗試站起來，傷口已經被凍止血了，痛得皺起眉頭，咬了咬牙，“走吧。”

        “嗯。”林秀應了聲。

        兩人一前一后走著。

        走著走著，聽到賀媽急切的呼喚聲，“阿秀——”

        賀媽很擔心林秀的安危，心里忐忑不安，如果小兒媳出事了，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阿媽——”林秀大聲回話。

        又看了一眼身后的杜老漢，他走得很慢，每走一步眉頭就緊了幾分。

        “杜大爺，真的不需要我背？”

        “不用。”

        “哦。”林秀把脖子上的圍巾取下來，遞給他，“杜大爺，你先用這個包住膝蓋的傷口吧，會好走點。”

        杜老漢一怔。

        還是接過了圍巾，這么冷的天，兩人非親非故也舍得把防寒的圍巾給他，剛才還救了他上來。

        綁住了裸露出來的膝蓋傷口，確實是好走些，傷口不會再碰到雪而有刺骨般疼了。

        兩人繼續往山下走。

        林秀凍得縮了縮脖子，寒風可以透過棉襖的領口鉆進身體里，冷嗖嗖的，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杜老漢跟在后面，看在眼里。

        心想，這胖女人一點也不像村民口里說的自私自利，跋扈潑辣，反而沉穩又聰慧，還很善良。

        這個恩情，他是記下了。

        賀媽看著兩人從山上平安下來，懸著的心也終于放了下了。

        林秀對他說：“杜大爺，我去給你請村醫來吧。”

        “不用。我家里有藥。”

        杜老漢拒絕，他一拐一瘸地往屋的方向走去，多年來習慣一個人生活，萬事不求人。

        林秀看著他走遠的背影，猜想他是獵人應該能處理傷口。

        繼續和賀媽一起撿樹枝，差不多了，兩人推著裝滿木柴的板車準備回去。

        經過杜老漢門口時，他打開院子門，手里提著一個大袋子走了出來，“大妹子，你過來。”

        林秀走了過去，“杜大爺，有什么事嗎？”

        “這個給你。”他不容置喙地說。

        她伸手接過，東西很沉。

        打開一看，滿滿一袋已經曬干的臘肉，還有一袋不知道什么東西。

        “這…林秀一臉愕然，這里光是臘肉都有二十來斤了吧。

        “拿去吧，我家里還有很多，也吃不完。”杜老漢淡淡道，轉身就一拐一瘸地走回屋里。

        林秀只好提著麻袋子走回到賀媽身邊，亮出來給她看，“阿媽，你看，這是杜大爺給的。”

        這個年代，肉是很珍貴的呀。

        賀媽看到這么多臘肉也是一臉驚訝，回過神說：“杜大爺是一個人住，他給你就要了吧。”

        “嗯。”林秀只好把袋子抬放到板車上，兩人繼續往家里趕。

        回到家，打開院子門后，大寶和小寶立刻圍了過來，“阿媽，奶奶！”

        “乖。”賀媽欣慰笑笑，摸了摸他們腦袋，先走進了屋。

        小寶把手伸向林秀，咧開嘴笑著說：“阿媽抱抱。”

        大寶剛才就一直有留意屋外的動靜，聽到板車的輪子壓馬路的聲音，連忙去倒了杯溫水來。

        兩手捧著水杯，笑得很內斂，說：“阿媽，喝水。”

        林秀笑笑。

        接過水杯喝了兩口，白開水是溫的，喝到胃里暖暖的。

        脫下臟手套放衣兜里，把站一起的兩個娃兒用兩手都抱了起來。

        “咯咯咯——”

        大寶和小寶在阿媽懷里都嘻嘻哈哈地笑出了聲。

        他們最喜歡被阿媽抱了。

        以前阿媽都不喜歡跟他們親近，現在的阿媽可好了，身上香香軟軟的，被阿媽抱著可舒服了。

        他們是越來越喜歡阿媽了。

        傍晚時分，林秀打開杜老漢給的麻袋，準備拿臘肉出來蒸給他們吃，發現里面還有一個袋子。

        打開后，眼眸一亮。

        里面有人參和靈芝干，還有蘑菇干等。

        人參就有十幾根。

        小心翼翼收了起來后，也把臘肉掛起來晾。

        晚上，她蒸了一碟臘肉，還用臘肉炒了白菜，一家人很久沒吃油水了。

        兩個娃兒吃得滿嘴油光，笑得合不攏嘴。

        小寶嘴里含糊不清，一直在嘟囔道：“肉肉好吃，好吃。”

        大寶也吃得很歡，還夾了一塊給林秀，放在她的碗里，“阿媽，你吃。”

        林秀笑笑，“謝謝大寶。”

        她要減肥，又不想拂了他的心意，就只吃了這塊。

        臘肉肥瘦相間，瘦肉緊實，肥肉像琥珀透明，吃到嘴里唇齒留香，太好吃了，難怪兩個娃兒吃得停不下來。

        發現賀媽嘴角一直噙著笑，吃著玉米面饃饃，就是不夾菜吃。

        賀媽看兩孫子吃得開心，她心里也開心。

        林秀夾了幾塊過去，笑著說：“阿媽，你也吃。”

        她的眼淚快要流下來了，低垂著腦袋，隱藏著洶涌而來的情緒，點點頭，啞聲說：“好好。”

        心里感動的呀，現在的小兒媳實在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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