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她熱醒了，感覺很口渴。

        他的身體像火爐般包裹著她，腰上的手臂牢牢地將她錮住，清冽的氣息籠罩在她的頭頂。她稍微動了一下，他就醒來了。

        在她身后沙啞地問：“怎么了？”

        “我想喝水，很口干。”她說。

        “你別動，我去拿水過來。”

        “好，謝謝。”

        他松開了她，掀開被子。

        一離開暖和的被窩，寒氣倏然卷入身體，空氣中冷颼颼的，他披上了床邊的外套，爬下了炕。

        借著微弱的馬燈光暈，走到了餐桌前，倒了兩杯溫開水，一杯自己咕嚕咕嚕地喝了，一杯拿給她。

        “來，喝點水。”

        拉她起來后，把水杯遞給她，交代道：“我去如廁，你喝完就放炕上，別下炕了，我等會回來再取。”

        他怕她冷了。

        她喝了口水，小聲說：“我也要上廁所。”

        “那一起走吧。”

        “不用，你先去，等你回來我再去。”

        他疑惑問：“怎么了？”

        他是不明所以，為什么不一起去，外面的雜物間黑著呢，誰也看不見誰，而且她是用尿桶（痰盂），他站著直接用糞桶，兩者沒有沖突啊。

        她臉微紅，“不方便。”

        “外面黑，我在門口等你。”他說，補充一句：“別害臊，我們是夫妻。”

        她把水喝完后，他接過杯子放回餐桌，手里提著馬燈，對她使了一個走的眼色。

        她糾結了一下，穿上放床邊的棉襖，從炕上起來。

        跟著她一起推開屋門。

        外面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寒風凜冽，呼呼地肆意吹打過來，冷得她哆嗦了一下。

        賀凌推開了雜物間的門，把馬燈放雜物間的地上，“你先上吧，我在門口等你。”

        “好。”她走了進去，把雜物間的門關上。

        夜里寂靜，一有點動靜都能聽得清楚，她咬了咬唇，盡量讓聲音小一點，難為情得燒紅了臉。

        等打開門出來后，看到他背對著的身影，他都聽見了吧？她沒吭聲，低著頭，直接要往屋里快步走。

        “燈你拿著。”剛開口，她就已經快速溜進去了。

        賀凌：“……”

        林秀摸著黑，到廚房里打暖水洗了手，就悄聲地爬上了炕。已經后半夜，土炕的溫度沒有那么暖和了，嘴里呼出的都是白色霧氣。

        拉高了被子，把腦袋埋在被窩里，閉上了眼睛，聽到吱吱吱磨牙的聲音，不知道是大寶還是小寶，身體缺鈣了會磨牙，還有賀媽熟睡中呼呼呼的呼嚕聲。

        再而，門開的聲音，洗手聲……她心莫名就亂跳起來。

        一陣窸窸窣窣聲，他爬上了炕，很自然地躺在她的身邊，再把手摟了過來。在他大手觸碰到她的腰時，她渾身一顫，隨后身體都僵了。

        他把她撈出了被窩，腦袋冒了出來。兩人面對面，昏暗的光源下，他的臉輪廓渲染得晦暗不明。

        林秀不可否認，眼前的男人確定長得不錯，身材健碩，很有安全感。

        他壓低了嗓音，顯得格外的沙啞低沉，“睡覺別蒙著腦袋，你感覺很冷是嗎？”

        細微的熱氣拂過她的臉頰，她定定地看著他，目光瀲滟，落在他的眼里，變成是一種誘惑。

        他再往她身邊挪了挪，把她攬入懷里，把她的腦袋按在他的胸膛，大掌搭在她的后背。

        他的身體很溫暖。

        對于他的親近，她目前沒有厭惡的感覺，他也沒有多余的動作，兩人單純的擁抱著，大冬天的熨著他的體溫，感覺還是挺舒適的。

        后來的林秀回想起來，這家伙是在溫水煮青蛙，一點點將她套牢，等時機成熟，再將她吃干抹凈。

        她緩緩地闔上眼眸，挨在他身上睡著了。

        懷里軟綿綿的，還很香，是茉莉花的香皂味，把媳婦抱在懷里稀罕死了。

        溫香軟玉在懷，他愈發心猿意馬，勉強穩住心神。

        等她睡熟了之后，偷偷吻了吻她的腦袋，深呼吸了幾下，滿意地勾唇笑笑，閉上了眼睛。

        一夜寂靜。

        大年初一的清晨，天沒亮，門外都已經有斷斷續續的鞭炮聲了。

        兩娃兒一下就醒了，興奮得不得了，小寶掀開了布簾子，看到阿爸抱著阿媽睡覺，不知道為什么就覺得很開心，鉆到了簾子另外一邊，也想要跟阿爸阿媽睡在一起。

        賀凌睡眠淺，聽到動靜已經醒來了。看到鉆過來的小寶要壓到林秀身上，連忙伸出手去擋住。

        林秀被吵醒了。

        整個人窩在他的懷里，小寶咿咿呀呀地伸出雙手，胸口被一只大手擋著，沒辦法靠近。

        她彎起了嘴角，“小寶。”

        小寶像得到了救星般，水汪汪的大眼看著阿爸，眼神似乎在說，阿爸放開我，你看吧，阿媽都沒有反對。

        阿爸剛把手收了回來，小寶就撲到林秀的身上，隔著被子抱住了阿媽，挨在她的身上。

        賀凌坐了起來，看見小寶咯咯咯地粘在林秀蹭來蹭去，不由眉頭微擰，厲聲說：“小寶，男娃兒不要撒嬌，趕緊起來穿衣服吧。”

        小寶帶著一絲倔強，阿媽都還沒開口說話呢，剛才阿爸抱阿媽，他也想要抱。

        奶聲奶氣道：“不要，我要阿媽。”

        林秀的臉被小寶糊了不少口水，笑著說：“小寶，穿衣服吧，今天過年要早起，可以穿新衣服了。”

        小寶被阿爸擰起來，抱坐到了身邊，拿了一件毛衣往他身上套，動作有點粗魯，都沒有奶奶和阿媽溫柔，他委屈巴巴地撅起了小嘴。

        林秀從炕上起床，把外套穿上，就下炕來，走去洗漱。

        賀媽已經在廚房里燒了一大鍋熱水，還蒸了鍋白米飯。

        大寶會自己穿衣服的，穿著重織過的紅毛衣，還有阿爸給他們買的新棉襖，心里高興極了。

        賀凌幫小寶穿好衣服后，就走到雜物間里拿鞭炮。

        按村里的過年習俗，大年初一需要早起放開門鞭炮，寓意新的一年紅紅火火。

        他拿著鞭炮，沖屋內喊：“要打鞭炮了。”

        “大寶，你要捂住耳朵啊。”

        賀媽對大寶提醒后，趕緊捂住小寶的耳朵，準備好了之后，沖門外回了一聲：“好咧。”

        賀凌正準備點著，想了想，又走進屋，對在廚房里倒熱水的林秀說：“媳婦兒，我要放鞭炮了，你等會別嚇著了。”

        她心想怎么當她小孩子呢，回頭看他笑說道：“哦，知道了。”

        他也彎起嘴角，走了出屋，把鞭炮用竹桿掛起來，點燃后，震耳欲聾的噼里啪啦聲響了起來，小鞭炮滿地歡跳，碎紅滿地。

        大寶和小寶捂著耳朵，站屋門邊看著，眼睛都亮晶晶的，等鞭炮聲滅了之后，他們都激動得拍起了手掌。

        熱熱鬧鬧中，賀凌拉著林秀，喊著兩娃，給家里的長輩賀媽來拜年，賀媽樂呵呵地給他們一人一個用紅紙包的小紅包。

        兩娃還收到了阿爸阿媽的紅包，興奮得不得了，穿著新衣服，拿著紅包在院子里跳來跳去。

        賀凌拉著林秀進臥室，從雙肩包里拿出一個小袋子，拿起她的手，塞到手心里，眼眸含笑地說：“媳婦兒，這是我之前在部隊里攢的錢，我自己留了幾元，這里都是給你的。”

        林秀一怔，打開袋子，把錢拿出來大概數了數，里面有兩百多呢！

        她驚愕地看著他。

        在七零年代，兩百多可不少呀。

        賀凌笑笑，“現在我每個月有38元津貼金，以后你來當家，錢都給你保管。”

        她思索片刻，既然兩人是夫妻關系，收下他的錢也理所應當吧，一個月38元，按目前的生活水平，如果不是大手大腳，足夠全家的生活開銷。

        “好。我收下了。放心，我不會亂用的。”她把錢小心翼翼地收進袋子里，語氣認真。女配以前花錢可不靠譜，難得他愿意把家底都掏出來給她，是對她的信任呀。

        他笑得一臉寵溺，“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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