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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一路似是逃亡般地回到了吏舍,許是因為安子睿已經安排妥當,許長恒在路上并未遇到其他人。而且,與她同住一屋的不是在當值就是被困在了花茶坊,她也有足夠的時間來整理自己。

        這是衙門第五進院子最后一進的東跨院,中間有一道墻隔開了南北兩個小分院,南分院是他們壯班住的,而北分院住的皂班衙役,雖說兩個院子間有道門可互通,但素日里都是鎖著的,兩班衙役互不打擾,是以其實整個南分院如今其實只有她一人。

        她住的屋子是可睡六人的通鋪,但因著她是新來的,殺新又是衙門乃至各行當的規矩,故而她已經接連半個月都在牢里當值,吃睡都是在那里,若非王大佐想借著她和張初三為由頭去花茶坊飲酒作樂,她恐怕至今都沒有機會在這里換衣裳。

        不過,這于她來說,倒是一件好事,畢竟在牢里當差時只有一人可被換下來休息,她不必面對與其他男子同睡一屋的窘境。

        緊鎖了門窗后,她在屋子里洗了臉洗了頭擦了身子,正穿衣裳時,她突然聽到了有人輕輕叩門的聲音,不由心下一緊。

        那聲音很低,似是擔心驚嚇到里面的人一般,但卻又很堅持,即便沒有得到回應,還是又斷斷續續地響了兩回。

        一聲重兩聲輕,敲門聲重復了三次終于停了下來。

        這明明是她與吳映雪約定的暗號。

        她連忙穿好了衣裳,起身去開門。

        門外站著一個頭發散亂的女子,手里提著一個燈籠,映出她那嬌俏的臉上多了幾分紅暈來,她便是衙門劉廚娘與吳花匠的女兒吳映雪,亦是整個南和縣唯一知道她真是來歷的人。

        吳映雪算是她的同鄉,小時候,她們兩家還是鄰里。后來,她兄長來到了南和縣衙做捕快,深受當時的老縣令,也就是如今柳縣令的祖父的賞識,沒過多久便做了捕頭,不久后恰逢衙門要招廚娘,他便將吳映雪的阿娘引薦到了衙門,而吳映雪也便隨著她爹娘一同搬進了這南和縣衙,她們自此便很少見面了。

        縱然如此,但她知道,吳映雪一直都是她最值得信任的人,所以在剛來南和縣的時候,她無法不去找她。

        不僅因為吳映雪是她這么多年來唯一記掛于心的朋友,也是因為她擔心若是自己以衙役的身份出現在她面前,吳映雪會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認出她來。

        事實證明,她的擔心并不無道理。

        在她剛來南和縣的第三天,她刻意在吳映雪和她阿娘出來買菜時出現在她們面前,雖然劉廚娘待她一如陌生人,但吳映雪立刻卻盯上了她。

        后來,吳映雪說,她當時雖然并沒有立刻認出她來,卻覺得她的那張臉有種莫名的熟悉感,讓她忍不住想要靠近,在她回到家后,她才漸漸發覺明明看起來就是一個男子的她像極了自己兒時最好的伙伴。

        以吳映雪的話說,在她剛隨爹娘來到南和縣的時候,腦海里日日夜夜都會想起她來,每次覺得日子過得艱難,也總會幻想她在自己身邊給她鼓勵,所以,雖然已經多年不見,但哪怕許長恒化成灰,她都能認出來。

        也多虧吳映雪認出了她,讓她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多了一個可以敞開心扉的人。

        見許長恒開了門,雖然乍一看時被她臉上的紅疹驚了一跳,但吳映雪總算稍稍安了心,低聲問她道:“你沒事吧?”

        許長恒一把將她拉了進來,關上了門,驚訝問她道:“映雪,你怎么來了?”

        “我聽到衙門里有動靜,就起來看熱鬧,沒想到聽到方叔說有個壯班的衙役在花茶坊飲酒時病酒了,還說周伯伯說他很可能不僅僅是病酒,也有可能是得了什么治不好又傳染人的瘟疫,所以還沒將尸體和物證運回來,便將他給拉回吏舍了,”吳映雪擔憂問道,“長恒,他說的那個人不會就是你吧?”

        “瘟疫?”許長恒哭笑不得,“方捕快當真是這么說的?”

        “是啊。”吳映雪也疑惑道,“我尋思著他說的病酒的人定然是你,但你不過是碰不得玉蘭花粉而已,怎地會變成了什么瘟疫,所以一著急,就忍不住來你這里瞧瞧了。”

        “放心吧,是他誤傳而已,如今你也瞧見了,我不是好端端地就在這兒嗎?”她拉過吳映雪的手,安慰她道,“若我當真得了瘟疫,他們怎會還將我拉回衙門來,怕是在路上就將我給扔在半道上了。”

        “我就說嘛,方叔這個人,素日里就沒幾句真話。”吳映雪徹底放了心,但又好奇問道,“可是,你這是怎么回事,如何渾身都濕漉漉的?這屋子,好像還有一股臭味兒……”

        “說來話長,一言難盡。”她嘆了一聲,有些迷惘道,“也不知今夜是福還是禍,等以后有機會,我定然會講給你聽。不過,你還是先回去吧,花茶坊出了命案,還有其他事攪在一起,衙門里定然不安寧,但你若要看熱鬧,還是忍一忍吧。”

        雖然心里還有許多話想與她說,但吳映雪終究還是忍住了,點頭道:“那我先走了,你一定要當心。”

        替她開了門,目送她走出東跨院后,她才又返回了屋子。

        等收拾好了洗漱的水盆后,她坐在自己的床鋪上,想起了安子睿之前的一句話。

        他說,柳縣令囑咐過,若是無事,便讓她今夜宿在吏舍里,不要離開,而且還要繼續假裝病酒,即便睡不著也不能睜開眼睛。

        她當時便覺得有些奇怪,此時一想,更覺蹊蹺。

        她本就除了吏舍外便沒有其他的住處了,難道柳縣令的意思是,不讓她去牢里嗎?

        聽起來,這后半夜,似乎仍不會太平。

        她稍一思量,打開了窗子,讓屋子里的味道散得更快了些,也能盡快讓微風吹干自己的頭發。

        她的猜測沒錯,在她還未入睡時,有人推開了門,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

        雖然聽到了動靜,但她只能假裝還在昏睡中,不敢亂動。

        黑暗里,那人舉著燈,在她的臉上細細看了半晌,隨后又悄悄地退了回去。

        前后雖然不過一刻鐘,但卻足以使她心亂如麻,再也無法入眠了。

        只在這里待了片刻便離開,又什么都沒有做,她想不明白,方才那人出現在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難道是為了確認躺在這里的人是她而不是旁人嗎?還是,又是一個聽方全說她得了瘟疫而想來確認的?

        那個人會不會就是柳縣令特意讓她留在吏舍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之后還會不會發生其他的意外?

        她突然覺得,今夜自己并不是幫一個人脫了困,而是親手將自己推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陷阱里。

        她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做對。

        因為她很清楚,以她的體力,若是通過一般招募,幾乎沒有可能進入捕班,唯一能做的,便只有走歪門邪道。

        可歪門邪道的風險太高,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承擔得起,若是因此沒了命,只怕得不償失。

        雖然心下忐忑不安,但不知是否因為今夜太過折騰,不知不覺中,她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等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她惺忪地睜開雙眼,盯著屋頂又迷糊了半晌,才慢慢地想起了昨夜發生的事情,恍若大夢一場。

        等她坐起來的時候,才發現本來關著的門竟然開了,而門口竟然擠滿了人。

        她一愣,擠在門外正盯著她的那些人亦是一驚。

        隨后,他們不約而同地大呼小叫,擁擠成一團向后連連退了好幾步。

        以為被同僚們發現了女兒身,她慌忙拉起被子掩了胸口,卻又意識到他們很可能只是看不得她臉上的那些紅疹子。

        與她一同被招來縣衙的張初三從人群里擠了出來,見她醒了,打算抬腳進去:“許兄弟,你可醒了……”

        可他只比人群離她近了一步,便被伸出來的一堆手給拽了回去。

        “你不要命啦,這姓許的得的可是瘟疫……”

        “再向前一步,可就沒命了。”

        “你要找死我們不攔著,可別連累了咱們。”

        “他怎么真的還在衙門里,我聽說柳縣令已經把他趕出去了啊。”

        “只是趕出去怎么成,豈不是要禍害旁人?我以為柳縣令已經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把他給關起來了呢。”

        “我今兒早上,明明聽說他昨夜在半道上就咽了氣,已經被埋了啊。”

        “什么埋了,難不成咱們如今看見的還能是鬼嗎?”

        聽到有人提到了“鬼”字,原本喧鬧不堪的人群驀地安靜下來,不約而同地全都將目光投到了屋子里面。

        聽了他們的話,許長恒才意識到昨夜吳映雪對自己的擔心不無道理,原來在流言里,她不僅得了瘟疫,而且已經死了。

        還好,他們如此興師動眾,并非是因著發現自己是女子。

        見昨日還與自己稱兄道弟的同僚們竟開始懷疑自己是鬼不是人,她哭笑不得,突然來了興致,驀地對著人群伸長胳膊呲了牙咧開嘴。

        幾乎所有人都被嚇得向后跳,還有一個膽小的甚至尖叫著撲到了張初三的懷里。

        “王班頭,你們這東南院兒還真熱鬧,看來南監平時閑得很啊。”

        一個有些不悅的聲音傳來,她聽著有些耳熟,卻一時間想不起是誰的。

        “都散開,又不到入寢的時候,聚這里做甚?”王大佐的聲音聽起來更憤怒,“是不是等牢里的犯人都逃干凈了,你們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吃的!”

        人群哄地一聲都散開了,并不大的小院子看起來空蕩了許多,只剩下了四個人。

        許長恒這才看見,方才與王大佐說話的人正是安子睿。

        之前她只是聽說安川這個捕班班頭雖看起來與其他兩個班頭平級,但其實卻比有正經官職在身的縣丞還要威風,如今見了才算是信了,畢竟照理說,安子睿不過是捕班的一個衙役,而王大佐已經是壯班的班頭,怎么說都不該對一個普通衙役低聲下氣,可顯然王大佐反而對他恭恭敬敬的。

        一大早地,他又來做什么?

        驀地想起昨夜神不知鬼不覺地在吏舍出現又消失的那個神秘人,她便不由又緊張起來。

        并未隨著人群離開的張初三看了許長恒一眼,有些擔心地問王大佐:“王班頭,許兄弟他到底怎么了?”

        跟在王大佐身后的王肅不滿地瞪了他一眼,道:“能怎么了,周先生不是說了,他得了不明不白的病!”

        安子睿平靜地看了看她,接著王肅的話道:“而且,還極有可能是會傳染的病。”

        聽他們也這么說,張初三憨實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焦急來:“可是,您昨晚不是說他只是病酒了嗎?”

        “什么病酒,”王大佐又瞪了他一眼,“你沒聽見安捕快方才說什么嗎?許長恒得的這是會傳染人的病!”

        “既然會傳染,那便不該留在這里,免得會累及他人,”安子睿將目光轉向王大佐,溫和地問,“王班頭,您說是不是?”

        許長恒驀地一怔。

        “這是自然!”一愣之后,王大佐一拍胸脯,信誓旦旦地道,“安捕快放心,我這就派人把他給趕出衙門去,不,不對,是趕出南和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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