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的話說完之后，那最后的一聲無力的嘆息之中。

        充滿了無數的失望和無奈。

        而朱棣在一邊聽著他的抱怨、

        嚇的低著頭看著手中的干餅子。

        只不過眼神時不時的還是會朝著他老爺子的方向看上一眼。

        柳白的抱怨之中，雖沒有任何對朱元璋的不敬、

        但是卻也讓朱元璋感覺自己的臉上就好像是被人抽了幾十個耳光一般火辣辣的疼。

        “咱陛下給朝臣的俸祿定的這么低，那初衷就是為了不然那些當官的揮霍的。如果他們有錢賣了一座大房子，是不是就想要一座更大的？這要是讓他們揮霍習慣了，他們的俸祿又不夠，是不是就得去貪了！”

        “如果這些當朝臣的都去貪錢去了，那百姓還過不過日子了？”

        雖然柳白的話說的很有道理，但是老朱也同樣有自己的觀點。

        尤其是在被柳白這一番打臉之后，這位洪武大帝感覺自己這個時候必須站出來為自己正名才是。

        他給朝臣們的俸祿定的這么低，那是為了天下百姓考慮的！

        “嗨、老爺子此言差矣啊！揮霍習慣了之后，就會想著去要更多更好的東西，這自然是可能存在的事情了。但是你要知道啊！要是為官者、自己都養不活了。他們會怎么辦？”

        “就比如我、這個月還剩下七天。我的俸祿才會發下來，而我府衙之中的糧食只能再堅持三天了。我怎么辦？餓著？”

        “如果這個時候，就好比你來找我了，給我送了三斤大米和一斤肉食、我是要還是不要？”

        朱元璋聽到柳白這個問題之后，他微微思考了一下之后。

        竟有些不知如何作答了。

        然而，一旁的朱棣卻沒有他這么多的考究。

        直接下意識的就開口接上了這個話題。

        “就是點兒吃食罷了。你接著也無妨啊！既結了你現在的燃眉之急，又不是什么大事兒。過兩天你俸祿下來了，還上就是了嘛。”

        朱棣的這個回到一出，朱元璋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而柳白則是慘淡的一笑。

        “說的是這么個道理、但是我每個月的俸祿都是一樣的。這個月接了你的東西，下個月還你了，那么下個月，我是不是還不到今天，俸祿就花完了？那你若是又送來更多的食物，幫我度過這幾天。我接還是不接？”

        朱棣此時也愣住了。

        他那兒算過這種賬啊！

        而柳白絲毫沒有在乎他怎么想的。

        只是依舊自顧自的說著。

        “下個月如此，下下個月吶？再下個月吶？我反復的將這個月的俸祿提前花光之后，不出半年。我的俸祿剛發現來，就全都要用來還上個月欠的錢了。那我這個月怎么辦？”

        “等我餓的都快要去吃土的時候，你如果突然拿著五百兩來找我、想要讓我給你一個優惠政策，你們加的生意，每年少上半成的稅、反正我鳳陽城稅收每年都超額。少這一點點也沒人會知道、我收還是不收？”

        “不收，我這個縣令可能得去乞討過日子。若是收了，就是貪污、把柄就被你抓住了。下次你要是有想要做點兒什么的時候。我同意還是不同意？”

        “同意了，我還能有錢入賬。讓自己過的好一些，如果不同意，你直接把我的把柄捅出去，我直接人頭落地。你覺得吶？”

        柳白的一番推演說完之后。

        他有些無奈的喝了一口毫無油腥的湯，總算是勉強把干餅給度了下去。

        好懸沒噎著。

        那落魄的樣子，讓人不免有些悲涼。

        如果不是事實就擺在眼前的話。

        很難想象，眼前這人居然是鳳陽縣的縣令。

        “欲望雖然可怕，但是最可怕的是，是絕望啊！我這種人還算是好的了。孤家寡人一個、若是換一個上有老下有小的你事實？若是母親或者孩子病了、急需錢治病救人。那這個時候人有拿著錢上門求你辦事、你咋辦？”

        “收了錢，就將無路可退。不收這錢，家人就得病死。”

        原本就不大的客廳之中。

        三人圍著不大的餐桌。

        在柳白的獨白抱怨聲中，氣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壓抑之中。

        縱然是倔驢一般的朱元璋此時也不得不承認。

        柳白說的這些，都是事實。

        或者說，這些都是他未曾考慮進去的東西。

        但是這位洪武大帝，卻又不想承認自己錯了。

        而且錯了很多年了。

        因為他一旦承認錯了，那豈不是說，這些年被處死的那些貪官污吏中。

        和可能很大一部分就是被他親手逼成貪官的嗎？

        所以，一時間朱元璋竟看著面前的干餅陷入了沉思和糾結之中。

        而朱棣則是在一旁低著頭一言不發。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中默默的給柳白豎起一個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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