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季折微愣,隨他看向江寄余。
江寄余在旁邊聽了幾句,頗覺好笑。
沒想到死而復生一回,她還能有被打為魔族奸細的一天。
毓淩仙尊一把年紀,早過了血氣方剛、要與人一較高下的階段,更何況眼前不過幾個后輩,只淡淡反問:“那你要如何解釋,這魔族是為我所殺?”
李默冷笑,“這還不簡單。魔族觸碰金鈴,你為脫罪當然只能殺死同伙。”
江寄余原本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他還真能編出來。
早知道有人一張嘴能說黑說白,當初與魔族講和的時候就派你去了。
她誠心發問:“你們抵御魔族的方式,就是拿同袍修士開刀?”
李默面色不虞,朝后揮手,幾名修士越眾而出,圍了上來。
“哎呀,不用急著狡辯。”他笑容陰毒,“等跟我回刑司盤查完了,你是否清白無辜,自然就一清二楚了嘛。”
至于人進去還能不能出來,就另說了。
“哦。”他像是突然想起來什么,回手一勾,退到門邊的安即墨瞬間騰身飛起,重重落到包圍圈內。
李默居高臨下,睨她一眼,“她帶此人入山,沒準也是同伙,一起抓起來。”
季折皺眉,不欲同他多待,繞開一眾修士往門外走去。
周遭修士同時動手,兩人一左一右壓住安即墨,剩下的全部舉劍朝江寄余而去。
安即墨正要爬起來,就被人反扭住手臂,對待死魚般按回地上,頭也被按住,一側臉頰壓在地面上,被按著在粗粒的沙土上摩擦,皮膚生疼。
但還有比臉更疼的地方。
她睜著雙眼,看著在自己身上按動的四條手臂。
看著更后面,李默抱臂站著,一張臉上是得意又嘲諷的笑容。
為什么?
她想。
明明曾經,她也是如此驕傲。
有疼愛自己的父母,實力高強的師叔,聰穎溫暖的師弟。
為什么要像這樣,在她的眼前,一點一點打碎她的驕傲?
折辱、不堪、言不由衷、虛與委蛇,她都歷盡了。
為什么還不肯放過她!
背上突然一輕,安即墨猛然回神,抬頭。
面前是江寄余朗目疏眉的面容。
“站得起來么?”
她愣了愣,急急點頭,手一撐地站起,拍打身上的污泥。
環顧四周,昨夜場景仿佛重演。
場中站立的只余她們兩人,一眾修士東倒西歪,口中哀叫不止。臉朝地趴在地上的人變成了李默,一把斷劍懸于他頸上,迫使他極力貼緊地面,躲避參差鋒利的斷刃。
門邊,季折意外地停步。
江寄余御劍看著此中情景,倒想起了一個人。
當年她剛把失怙的池云玠從外面撿回扶桑,沒多想,只將他放在外門教導,繼續忙于戰場事宜。
過了多日,她重歸山門,半山腰上看到幾個弟子圍成一團,正對著中間一□□打腳踢,動作狠辣。
弟子們年紀都小,武功招式也不成什么氣候。
但中間那人更小。
瘦弱的胳膊護住頭顱,他身軀縮成一團,用背脊迎住拳腳|交加。
圍攻的弟子動作疾風驟雨,他無法抬頭,只能像顆皮球一般被人踢來打去。單薄的肩背微微發抖。
打罵聲雜亂,有罵聲、吼聲、拳腳擊在骨頭上的脆響,但唯獨沒有哀叫。
江寄余喝止那些弟子,把他們打包送去了訓誡堂。再一看挨打的人,分外眼熟。
她把池云玠扶起來,送他回了宿處。
第二回見他是在半夜,少年坐在院門外,身邊是一堆衣物褥被。冷肅的山風刮在他身上,少年抿唇,安安靜靜。
江寄余敲開門,喝令弟子不許欺辱同門,將池云玠送進屋。
第三回,她又一次阻止圍毆的弟子。送池云玠回屋的路上,她問:“他們為什么打你?”
池云玠小聲道:“因為……我是從魔族堆里出來的。”
她沉默片刻,問:“那怎么不打回去?”
“因為我想證明,”小小的少年抬頭,黑白分明的眼里映出她的身影,“我可以不是魔物堆里的人。”
江寄余最終沒把他送回去。
她領著池云玠直上峰頂,收做了親傳弟子。
她師父凌霄道人沒有表示支持,但也未開口拂她的意。
剩下所有人,全都勸她收手。
席瑧更是說得直白:“此子戾氣太重,平常修煉便罷了,你收他入門,將來有的麻煩。”
但江寄余固執起來,誰也休想勸動,她將池云玠留在身邊,照拂他一路修至渡劫,又看著他繼任扶桑掌門。公子如玉,瀟月仙君名冠天下。
恍如昨日。
躺在地上的李默暴跳如雷,沖江寄余吼道:“好,好!你一個奸細,膽大包天,敢打守山大弟子,我一定讓刑司好好接待你!”
江寄余未言,旁邊安即墨突然看向他,“我們都是扶桑弟子,是否有通敵嫌疑,需由扶桑判決,你憑什么一口咬定?”
她受夠了。
受夠了永遠無法在他人面前站著。
受夠了面對最恐怖的敵人,忍受最憋悶的屈辱。
李默陰狠的目光轉到她身上,皮笑肉不笑地盯著她,眼中寫滿了“你怎么敢”。
“扶桑?扶桑什么時候有她這號人了?”
安即墨絲毫不退,垂眸迎視他。
今日她既然站了起來,就要站得夠久,站得夠直。
李默咬牙切齒,質問:“除了你,誰能證明她是扶桑弟子?”
“我能證明。”
悠然的聲音忽從院外傳來,一人長身玉立,緩步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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