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14/七流
巴掌大的飛蛾從窗戶的破洞中涌入。原本堅固的車窗在擠壓下變形、碎裂。
呼嘯而來的畸變生物把車廂填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
它們的目標(biāo)十分一致，那就是程衍手里的行李箱。
那里裝著一只進(jìn)化種。它剛從卵里破殼而出。蜷縮在行李箱中，散發(fā)著致命的香氣。
人類聞不到，卻瞞不過它們的鼻腔。
程衍朝這些蛾子開槍，但飛蛾們并不因此退卻，反而更加瘋狂。它們撲到程衍身上，張開獠牙！
程衍已經(jīng)是身處第二天梯的進(jìn)化者，普通的畸變生物對他而言只是小菜一碟。但架不住蛾子的數(shù)量極多。
他的身上很快出現(xiàn)了深深淺淺的咬痕，血珠子溢了出來。
司辰朝已經(jīng)嚇傻的客車司機大喊：“開車門！”
這些蛾子的攻擊對象不僅有程衍，還包括車上的活人。
客車前后都有車門。打開車門后，普通人往外逃，還能有一線生機。
是各種研究發(fā)現(xiàn)，畸變生物進(jìn)食人類血肉后，能得到顯著進(jìn)化。
這些人留在車上都是行走的經(jīng)驗包，還不如撒開腿往外跑，也許能獲得一線生機。
司機聞言，頓時掙扎著，摁下開關(guān)。
乘務(wù)員的小刀在下一刻扎進(jìn)了他的喉嚨，狠狠擰轉(zhuǎn)了一個圈。
失去操控的客車一頭撞上了公路邊嶙峋的巨石。油箱因為碰撞擠壓而變形，箱子里裝著的能源油像是被打開的水泵，激射而出。
蛾子們凄厲的尖叫成了荒野上唯一的樂章。
外面的畸變飛蛾數(shù)量更多，從車?yán)飩}皇逃生的人并沒有躲過它們的襲擊。
它們撲到乘客們的身上，如同蝗蟲過境，在頃刻間把人吞噬的只剩下白骨。
吸血后，這些翅膀上鮮艷的紅色花紋更加耀眼奪目。
司辰同樣被飛蛾包圍。
但他的情況比程衍要好一些。
長生淵從他的眼眶里鉆了出來。
蛾子們大吼，長生淵吼的更大聲：“嗷嗚！嗷！”
小小一條，吼的整只身體都在發(fā)顫。
這些飛蛾居然被震懾住了，繞在司辰的周圍，踟躕不敢上前。
程衍見車停下，抓緊行李箱就想下車。
他的身上以及出現(xiàn)了飛蛾們啃咬后的傷口，血腥味讓畸變生物更加瘋狂。他身上的血肉正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唯有背后那條手臂依舊完整。顏色黑紫，看上去恐怖而猙獰。
但司辰卻在此時撲向他。
程衍眼中的兇光一閃而逝：“不知死活！”
他身后的紫黑胳膊手握成拳，朝司辰的臉上襲去。
但他此時面對的并非司辰，而是把戰(zhàn)斗當(dāng)做本能的長生淵。
司辰的身體在半空中扭出一個人類絕對到達(dá)不了的弧度，他的身體變得格外柔軟，就像是一條沒長骨頭的長生淵。
司辰跳到了墻上，又借力重新彈向程衍。他落腳的地方，金屬質(zhì)的車廂驚人地凹下去一塊。
他的身體竟然是意料之外的沉重。
猝不及防之下，程衍被他壓在地上。
圖窮而見匕，一直被司辰藏在手中的尖銳玻璃片狠狠刺進(jìn)了程衍的眼睛！
這是他在之前敲碎玻璃窗時，藏好的兇器。
一只，兩只。
“啊啊啊啊——！”
尖銳的疼痛讓程衍發(fā)出痛苦的嚎叫，
溫?zé)岬难獮R到司辰的手上，他的手很穩(wěn)。和他在實驗室里切割材料一樣的穩(wěn)。
司辰剩下的那只完好的黑色眼眸欣賞著他的痛苦，神情平靜而冷漠。
被新鮮血液味道刺激的飛蛾撲到了程衍的臉上。它們不僅會吃人，還有毒。
程衍背后長著的那只胳膊瘋狂地在半空揮舞。不知道捏碎了多少半空中飛舞的蛾子。
司辰起身，撿起地上掉落的槍，飛快抓起程衍隨身攜帶的行李箱。從破碎的車窗里跳了下去。
他滾落在公路邊，毫不猶豫地朝著客車的油箱開了一槍。
荒野里，響起一聲驚天的巨響。客車爆炸，背后洶涌而來的熱浪讓司辰往前踉蹌了好幾步。
他回頭，眼眸里倒映著熊熊的火光。
除了司辰，整輛客車，全滅。
司辰的面前成了一片火海，他站在十幾米開外，都能感覺到撲面而來的熱氣。
新能源油很能燒，在金屬上也可以燃燒。客車被燒成了紅紅的鐵塊。時不時還會傳來爆炸聲。
司辰回過神，開始處理從程衍手里搶來的行李箱。
長生淵朝他撒嬌：“媽媽，餓。”
司辰小聲道：“你別催，媽媽正在開。”
剛說完，他就覺得好像有哪里不對。好在荒郊野外的，只有長生淵一個畜生聽到。
長生淵很高興，又喊了好幾聲“媽媽媽媽”。
司辰打開行李箱，層層包裹的塑料保護(hù)膜里，有一個漆黑的盒子，像鞋盒。外包裝上居然還有“蛇杖基因”的商標(biāo)。
司辰見過這種保護(hù)盒，在實驗室，那些珍貴的實驗原料有著同樣的待遇，目的是為了保鮮和防止能量泄露。
他打開盒子，里面躺著一只半破繭的蝴蝶。
這只蝴蝶有雙漂亮的深藍(lán)色鱗翅，正濕漉漉的貼在背后。身上的蛹才蛻下一半，如果不是觸須微微的晃動，看上去和死了沒什么區(qū)別。
蝴蝶還沒完全變態(tài)發(fā)育的蛹，長得很像是還沒發(fā)育完成的人類胎兒。
司辰猶豫了片刻，用樹枝串進(jìn)了蝴蝶蛹的身體里，然后湊到了旁邊還在燃燒的火源里。
高端的食材往往采用最樸素的烹飪方式。
焦香的油脂從蟲蛹的表面滴了出來，不需要任何調(diào)料，已經(jīng)勾引人食指大動。
燃燒的客車中，有殘余的蛾子，聞到了這股氣息，想要掙扎著飛過來，卻無能為力。
這是一只來自第五維度的吸血蝶。和那些畸變的蛾子一樣，同樣能夠依靠高維生物的血液給自己疊buff。被長生淵食用后，寄主能獲得此高維生物的部分特性。
剛烤熟的肉很嫩，脂肪是白色的。會爆漿。是鮮甜的肉香。
司辰很少因為食物感到雀躍，但這一刻的確覺得自己渾身的毛孔舒張開來，得到了靈魂的升華。蒼白的臉色都出現(xiàn)幸福的紅暈。
長生淵終于吃飽了，它甚至開心地打了一個“嗝”。
司辰把餐盒丟回火海中，銷毀了最后的證據(jù)。
他有些困了。
長生淵需要短暫的休眠，來消化肚子里的食物。司辰也一樣。
吃飽了就困，這很合理。
這條公路是附近唯一的國道，司辰準(zhǔn)備等明天的車路過。
他靠在樹邊，沒忍住那股子困意，蜷縮著陷入了淺眠。
……
……
火海中，有團(tuán)黑影鬼鬼祟祟的在地上爬行。
這是一只行走的胳膊。失去人類的供給后，這條胳膊明顯瘦小一圈。
比起人類的胳膊，它更像是來自狼人或者其他什么人形怪物。過于長的手指呈現(xiàn)出鷹爪狀的形態(tài)。整體呈黑色。
它是寄居在程衍體內(nèi)的高維生物，來自某個靈異文明，這里的人尊稱它為“鬼手”。
身為一只高維生物，它身上也是有幾分特性在的。
比如能對人類造成精神污染，被觸碰的人類會出現(xiàn)身體僵直等情況……但不知道為何，這些特性在司辰身上都失效了。
靈異文明里，低級的鬼的特性對高級鬼無效。
鬼手現(xiàn)在有些慌，覺得自己今天怕不是遇到鬼了。
好在世界很大，它已經(jīng)成功靠著寄生的方式，從第五維度逃到了第四維度宇宙。這里的普通人在它面前和超市的菜沒什么兩樣，都可以吃。
只要離邪門的司辰遠(yuǎn)點，它的未來還是一片光明的。
鬼手決定去城市尋找新的寄主。
他的五根手指在地上爬，爬的很快。鬼手沒長眼睛，因此只能通過震動來感受物體所在的方向。
它選擇了自己感覺最安靜的方向。
爬著爬著，鬼手覺得自己好像撞到了什么東西。軟的。
它沒忍住捏了捏，感覺像是一條腿。
然后，鬼手察覺到，自己被人拿捏住了。懸在了半空。
鬼手：“……”
司辰被捏醒了。
他充滿疑惑地從地上撿起這只手。
腿部被碰到的地方有些冷，像是犯了老寒腿。
盡管長相有些許差別，但司辰斷定，這就是程衍背后的那只胳膊。
鬼手在他的手里拼命掙扎起來，五根手指扭成奇怪的姿態(tài)。
天色已經(jīng)微微亮起。如果沒有發(fā)生意外，客車現(xiàn)在都該行駛到江川區(qū)的邊界。馬上就能進(jìn)入安全區(qū)。
就在司辰想著要怎么處理這東西的時候，他聽到了不遠(yuǎn)處傳來的摩托車的轟鳴。
說是摩托車，其實并沒有輪子。車底安裝的燃?xì)夤車姵銮嗉t的火焰。
這是安管局派來的工作人員。
車站檢測到客車定位出現(xiàn)問題，主動通知了安管局。
司辰迅速地把事情的經(jīng)歷回想了一遍，想好了糊弄的口供。
他有很多套災(zāi)后應(yīng)激的表演方案。
現(xiàn)在的他，是一個去災(zāi)區(qū)掃墓，意外遇到空間折疊但幸運存活，卻在返鄉(xiāng)途中遇到荒野恐怖分子的倒霉未成年。
一共來了四個人。
他們的制服是純黑色，戴著頭盔，身上佩戴的外骨骼反射出金屬的寒光。有人佩刀，有人配槍。一個個窄腰長腿的，很養(yǎng)眼。
最前方的人摘下頭盔，看向這里唯一的幸存者：“根據(jù)面容識別系統(tǒng)和后臺資料。你叫司辰，gt193車乘客。江川區(qū)公民，剛成為進(jìn)化者。”
他上下打量著司辰。很年輕的一張臉，年齡大約二十出頭。看得出來是在勉強維持鎮(zhèn)定，很警惕。有些ptsd（應(yīng)激反應(yīng)）的先兆。
“臟部受損嚴(yán)重，背后二級燒傷。”
“嗯，手里的東西，鬼手？”
系統(tǒng)的通緝名單上，就有一個寄生了鬼手的二階進(jìn)化者。
剩下三個工作人員，已經(jīng)開始偵查起現(xiàn)場。
“發(fā)現(xiàn)大量畸變生物殘骸。”
“客車變形嚴(yán)重，應(yīng)該是撞上障礙物導(dǎo)致的爆炸。”
“姜隊。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空彈殼。”
姜亦塵跨步下車。
他摘掉手上的黑色手套，在司辰面前蹲下，攤開了手，詢問：“還能站起來嗎？”
他看見，面前漂亮的青年驟然一個激靈，像是從自己的世界里清醒了過來。
青年的膝蓋一軟，像是支撐不了自己的身體緩緩朝前倒去。
姜亦塵還沒來得及思考，身體已經(jīng)先一步接住了司辰。
下一秒，他聽見了，細(xì)碎的，壓抑至極的哭聲。懷里的人溫?zé)岫澏叮袷裁词荏@的動物。
“全……全死了。”司辰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他有槍。好多人，就在我眼前，沒了……”
他哭的太傷心，幾乎直不起腰。
姜亦塵有些僵硬地抬起胳膊，拍了拍司辰的背，輕聲安慰：“沒事了，沒事了。我們是安管局的。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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