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

        剛剛斯星燃的聲音把姜來從游戲里拉了出來，一看時間，6點半了。

        太晚了！

        姜來噌地一下站起來，神色慌張地說：“抱歉，我得回去了。”

        說著就把抓來的糖果一股腦兒地塞進斯星燃的懷里，轉身就往外面跑去。

        斯星燃：“……”

        看了一眼懷里的玩具熊和糖果。

        他會喜歡這些東西？

        拿起一顆糖剝開糖紙扔進嘴里，將剩下的糖盡數揣進兜里。

        媽的！真甜。

        不知道是說糖還是說人。

        姜來到家的時候，不到7點。

        進了門，家里只剩姜母一個人，做好飯在飯桌旁等著，暖色光的燈照在她身上，看起來好溫馨。

        姜來：“媽，姜敘和爸呢？”

        姜母頓了頓，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道：“你爸帶著你弟弟去外面吃了。”

        “哦。”

        姜來很懂事地沒有問為什么不戴母親和她去，這樣的事情已經習以為然。

        父親重男輕女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所以她要努力，不能變成母親那樣的女人，也不要遇到父親那樣的男人。

        吃完飯，姜來回了自己的房間。

        坐在書桌前打開今天的試題，重點看了一下錯題，整理了一下騰到錯題本上。

        姜來撐著下巴，雙眼無神地盯著窗外。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父母的感情出現裂縫，父親的愛又是從什么時候淡去直至消失的呢？

        姜來依稀記得姜敘沒有出生的時候，父親會把她馱在肩上玩，會夸她真棒。

        為什么會變成后來那樣？即便她考了滿分，比賽拿了獎也只換來一句冷淡的“哦”字。

        姜來只能更加的努力，不被肯定的話，至少不能被否認。

        睡前，姜來看了眼手機里白天通過的三人的驗證信息，看了一會兒他們的朋友圈。思考著這段時間和斯星燃之間的行為是不是太親密了，是不是走得太近了。

        從小到大，她身邊大多數都是女性朋友居多，聊得來的其實很少，就算是夏晚晚也沒有特別了解她。

        可能是因為缺愛的原因，她對感情有一種莫名的占有欲和偏執，無論是友情還是親情，誰對她好，她就會加倍還回去，但是如果有一天她發現了這份好不是獨一份的就會吃醋，不理人甚至是絕交。

        所以她跟很多人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因為他們沒有辦法像她一樣只跟一個人好，世界的誘惑與新鮮太多了。離得太近，最后受傷害的只有自己。

        她嘆了口氣，覺得還是要和斯星燃保持點距離，一個人的話，就不會有希望和失望，將被子拉過頭頂蓋住，全身被籠罩著，縮回了自己的“烏龜殼”，仿佛這樣才會有安全感。

        這天是星期三，上午的課上完，午休的時候大部分人都趴在桌上休息，頭頂的風扇呼呼地轉著，晚夏的悶熱夾雜著初秋的微涼，空氣里繾綣著懶洋洋的氣息。

        姜來怕冷，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連忙從桌肚里掏出外套套上。

        姜來旁邊的男生還在奮筆疾書，是個很努力又向內的男生，話不多，平時午休的時間都在自習，除了時不時遞過來紙條問她問題。

        姜來為了不打擾別的同學休息，她只好湊近小聲地講著題，可能是受了點涼，微微咳了幾聲。

        她扁桃體免疫不太好，一受涼就要咳嗽。

        坐在斜后方的斯星燃，盯著女孩的背，都快盯出洞了。

        他不懂，為什么這幾天姜來的態度這么冷淡？

        明明前幾天還好好的。

        而且還發現她有點故意躲著他。

        看著她和別的男生靠的那么近，心里有點貓抓癢癢的不爽。

        尊嚴不要了嘛？

        鄙視完自己又繼續不厭其煩地盯著。

        過了一會兒，姜來穿了外套還是覺得冷，一種從腳底散發出來的陰冷。

        她推算了一下日子，應該是大姨媽來了……姜來和絕大多數女孩不一樣，宮寒似乎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其他的女生有的沒多大感覺，有的只是輕微脹痛，很少有像姜來這樣渾身發冷，疼的直不起腰的那種。

        馬上午休就結束了，為了不耽誤時間，姜來從書包里掏出一片衛生巾塞到口袋里，貓著腰從教室后門出去了。

        斯星燃看到姜來一個人出去了，也起身追了出去，正好想單獨跟她聊聊。

        想問問她為什么突然對他這么冷淡？

        姜來從廁所出來后，痛經越發的痛。

        捂著肚子彎著腰準備去跟老師請假。

        看到斯星燃站在廁所外面，正想繞過他，這幾天故意疏遠他，面對面對上姜來覺得有些尷尬。

        一只血管凸起的手攔住了姜來的去路，這幾天他一直在想，為什么他非她不可，可是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明明在遇到她之前不是這樣的啊。

        姜來：“？”

        斯星燃清了清嗓子，剛要開口。

        看到姜來額頭上的薄汗，碎發因為汗的原因貼在臉上，面色蒼白，貝齒輕咬住嘴唇，極為難受的樣子。

        斯星燃：“你沒事吧？”

        “沒事，就是痛經，休息一會兒就好了。”姜來搖了搖頭。

        斯星燃顯然不信她的話，彎下腰半蹲在她面前。

        “上來，我送你去醫務室。”

        這個時候了，姜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往他身上一趴，摟住他的脖子，就感覺到少年強勁的活力。

        他感覺絲毫不費力，一步不緩地往醫務室跑去。

        下午第一節課是體育課。

        秋日的太陽不似夏天那般刺眼。

        姜來已經吃好藥在醫務室睡著了。

        陽光透過窗戶照到女孩身上，一縷頭發散落在白色的枕頭上，特別顯眼。

        她眉頭緊鎖著，睫毛如蝶翼般輕輕遮住眼眸，發白的唇輕抿著。微微蜷起身子，雙手抱著熱水袋護在自己的腹部。

        校服寬寬大大的，那么瘦，那么脆弱，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碎掉一樣。

        斯星燃買完紅糖泡完紅糖水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再是平常不過的畫面，卻感覺無比的安心。

        他沒打擾睡著的姜來，站在窗戶前看了一會兒女孩確定放心了。就替她請好了假，離開的時候小心翼翼地關上醫務室的門。

        姜來睡了一覺醒來已經好多了，瞥到旁邊有個人坐在床邊，一看是夏晚晚。

        姜來：“晚晚，你怎么在這兒？”

        夏晚晚：“是斯星燃讓我來的，他說你不舒服，讓我在旁邊看著你。你現在感覺怎么樣？也沒有好一點？”

        說著拿起桌上的保溫杯，擰開蓋子遞給她。

        夏晚晚：“諾，這是他給你泡的紅糖水，囑咐我等你醒了喊你喝掉。”

        她接過去，小口小口地喝著，溫度還想控制的剛剛好，不冷也不燙。

        “晚晚，謝謝你。”

        “你還是謝斯星燃吧，他跑到小賣部沒有紅糖賣，教室里也沒有人帶，就去女老師的辦公室一個一個問的。”

        說著拉起姜來的手，“姜姜，我也是你的好朋友，我希望你難受生病的時候告訴我，讓我覺得我是被需要的。”

        姜來回握住夏晚晚的手，“好的，知道了，我的晚晚。”說完溫婉一笑。

        “就這么說定了，下次不要一個人死撐了，我不怕被你麻煩的。”

        姜來摸了摸夏晚晚的頭，回了句知道了。

        “沒有嘗過甜頭的人忽然吃糖就是苦。”

        姜來想到斯星燃對她做的，第一反應不是感動，不是感謝，而是無措，而是不知道該怎么還這個人情。

        從小到大，她缺乏安全感，害怕建立親密關系，覺得所以不是真心想靠近她，而是另有所圖。而她更害怕靠近之后產生依賴感，害怕失望。

        她覺得配不上所有美好的事物，遇到了就是自我否定。

        她覺得可能是個怪人吧！

        姜來吃了藥睡了一覺感覺好多了，幸好第一節課是體育課，要在以往，她是不敢輕易在上課的時候休息的，生怕錯過什么重要知識。

        最后一年了，前方就是希望，美好的將來在向她招手。

        第一節課下課鈴聲響起……

        姜來：“晚晚，我好多了，我們回去上課吧，他們估計也回教室了。”

        夏晚晚摸了摸姜來的蒼白無力的臉，原來還有點娃娃臉，現在愈發的消瘦，看了好不讓人心疼。

        然后慢慢攙著姜來往教室走去。

        經過小賣部的時候，姜來進去買了一瓶水和幾塊巧克力，順便換了一下零錢。

        到教室的時候，剛上完體育課的男生們，不顧打濕的汗衫，肆意地將水灌入嘴里，即便流的到處都是。女生們排著隊接著水，各色各樣的水杯，小口小口地喝著，拿著紙折的扇子扇著風。

        他們聊著課上的趣事，這些瑣碎的畫面，湊齊你青春的畫卷，不需要畫筆，不需要快門，記得眼睛里，刻在腦海里。

        斯星燃注意到姜來的身影出現在教室門口，隨即放下筆看著女孩。

        看到女孩不再那么蒼白的臉龐，逐漸放寬心來。

        姜來看到他在，穿過人群，經過自己的位置往斯星燃的座位走去。把手里的水和巧克力放在他桌上。

        周圍的男生看到此舉開始起哄，哦哦哦地叫著。

        姜來逐漸紅了臉，一雙眼睛看著斯星燃，仿佛會說話一樣，里面盛著盈盈春水，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陰影。

        斯星燃看的喉嚨一緊，說不出話來。

        他在心底暗罵了自己一聲。

        太沒有出息了吧……

        姜來：“不好意思，耽誤了你的時間，也謝謝你送我去醫務室，這是給你的。”說著從口袋掏出零錢，遞給他，“這是你買紅糖的錢。”

        對不起和謝謝一塊說了。

        “……”

        斯星燃沒接，這種急于和他撇清干系的神態讓他有點不爽。

        剛剛睡完一覺的姜來還有點無力，她嘆了一口氣，拿起斯星燃垂在身側的手，把錢放在他在手上。

        “斯星燃，我不想欠你人情。”

        說完就回自己座位了……也不在意他的神情。

        斯星燃：“……”

        斯星燃聽到這句話踹了一下桌腿，心里的不爽愈發的強烈，周圍的同學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姜來也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但是她不想心里有負擔。

        斯星燃一把將東西塞進桌肚里，陰沉的臉色依舊難看，渾身上下散發著濃濃的戾氣，卻沒發現一封情書從桌肚里掉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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