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節(jié)里，后宮的侍衛(wèi)比平日里更加警醒，沒想到這次果真是派上了大用場。
  等火勢已經(jīng)漸漸平息，皇上和皇后也一同來到了延禧宮門口。
  華貴妃被推醒之后還有些昏沉，但明白自己協(xié)理六宮，這眼下出了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要跑一趟。
  黑夜里華貴妃的輦轎被抬的呼呼前行，可等到了事發(fā)地點(diǎn)，比她先到的皇上和皇后已經(jīng)處理過了。
  只是看著被人壓跪在地上的余鶯兒，口中還在不住的求饒。
  華貴妃長眉微蹙，這深更半夜的，又要搗什么鬼。
  皇上看著匆匆趕來的華貴妃身上裹的還算嚴(yán)實(shí)，便只說了句：“來了。”
  華貴妃欲要行禮，皇上直接伸手，微微用力扶著華貴妃的手臂。
  “不必多禮，你的手冰涼，翊坤宮離得遠(yuǎn)，下次可要再穿厚些。”
  夾在兩人中間的皇后，不由的自己后退一步，心中惱火道：怎么華貴妃來遲了，她自己還沒有解釋什么，皇上自己倒是先替她找好理由了。
  “多謝皇上，臣妾來的遲了，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何事，只聽說是延禧宮走水來，怎么余常在被扣在地上了？”
  皇上的神色隱在黑暗中，冷聲道：“侍衛(wèi)沖進(jìn)去救火的時(shí)候，在余常在的寢宮里發(fā)現(xiàn)她使用巫蠱之術(shù)，里面裹著太后生前賜給她靜心的經(jīng)書。”
  底下的余鶯兒被一左一右的按著，左搖右晃的奮力掙脫，豆大的淚珠含在眼中，面容愁苦的展示著自己的冤屈，只可惜嘴已經(jīng)被堵上了，無人能聽到她為自己分辯的言辭。
  華貴妃知道，不管是不是，皇上都會選擇犧牲余鶯兒，去換取輿論的平息。
  畢竟前幾年除夕夜皇帝失子，今天又出了這檔子不吉利的事情。
  華貴妃不再看余鶯兒，只說出了自己的合理推斷，不然一言不發(fā)，倒顯得涼薄和昏庸。
  “會不會有人趁亂陷害。”
  “這事發(fā)突然，誰能想到此刻恰巧露出馬腳。”
  皇后語氣惋惜，卻在下一瞬就讓華貴妃還殘留的酒意徹底的清醒過來。
  “當(dāng)初那曲昆曲唱的真是動人，誰能想到會有今日的事情發(fā)生，臣妾還記得當(dāng)時(shí)是華貴妃舉薦余常在，誰曾想今日竟然犯下這等糊涂事。不知事前華貴妃可有聽聞？”
  華貴妃看著已經(jīng)看過來的皇上，心中不由暗惱皇后今日這是頭疼的輕了吧，大過年的還不安生。
  華貴妃解釋道：“臣妾當(dāng)初也是看余常在有這方面的才能，想著能博得眾人一樂而已，平日也少有往來。對今日之事更是無從知曉。”
  皇后說話喜歡繞彎子，“本宮一直頭痛無心宮務(wù)，沒想到竟然出了這么大個岔子，還請皇上賜罪。”
  皇上心中自然是有一桿秤，對余鶯兒這事他態(tài)度不咸不淡，一個唱昆曲而已，實(shí)在是沒必要花心思。
  可是既然鬧大了就得有個交代。
  況且太后的事情，他是再清楚不過，一個小小的巫蠱還不至于左右太后的選擇。
  這事情賴不到余鶯兒身上，更賴不到皇后意有所指的華貴妃身上。
  “朕倒是覺得延禧宮離景仁宮更近一些，不知皇后是否清楚。”
  皇后仁慈的面孔險(xiǎn)些當(dāng)場破裂，嘴角僵硬的回道：“臣妾頭疾反復(fù)，不免有所疏忽，還請皇上責(zé)罰。”
  皇上看著底下的余鶯兒，眼神在燭光的映襯下顯得忽明忽暗。
  “既然皇后可以疏忽，那這事自然也怨不得華貴妃，她整日里替你這個做皇后的分憂，皇后也要體諒她的不容易。”
  皇后連忙回話，因?yàn)樗�怕是再由皇上說下去，她的心就要碎的讓她無法繼續(xù)實(shí)施她的計(jì)劃。
  “皇上，臣妾休養(yǎng)了這么許久，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
  華貴妃要做的事情繁多，縱然再能干，怕也是總有顧及不到的地方。”
  皇上的面色在燈盞的光線下躍動，最終還是顧全大局道：“皇后既然好了，這后宮自然還是得你來操勞，華貴妃她終歸年輕。”
  本來皇后的嘴角已經(jīng)勾起，卻在最后一句話的時(shí)候，又凝住了。
  站在皇后一旁的華貴妃借著隱隱燈光，自然是瞧見了。
  不過畢竟人家是中宮，又當(dāng)著皇上的面，華貴妃也只是拿著帕子掩了掩嘴角，并沒有出言。
  皇后緩了緩神色，說道：“是，臣妾自然不會讓皇上失望，與華貴妃妹妹一塊兒處理好宮務(wù)。”
  “朕對皇后再放心不過。”
  皇后看著底下不停掙扎著的可憐蟲，又問道：“皇上，這余鶯兒怎么處置了。”
  “打入冷宮，等過了十五，賜自盡。”
  底下的余鶯兒滿臉淚痕，似是不敢置信的看著皇上，能唱昆曲的嘴如今也只能嗚咽著表達(dá)自己的悲憤。
  華貴妃轉(zhuǎn)身不忍再看，這宮里身不由己的人太多，她又不是圣母，管不過來。
  ……
  皇上坐在回養(yǎng)心殿龍輦上，周身只能聽見呼嘯著的風(fēng)聲和小太監(jiān)們沉穩(wěn)的步伐。這步伐既輕又快，可在黑夜中，只讓人覺得沉悶。
  皇上閉眼假寐，腦海中也會偶爾出現(xiàn)剛才的畫面。
  這余鶯兒不管是否冤枉了她，只要涉及太后，他必須得拿出手段，才能將這不祥的事故轉(zhuǎn)化成一個孝順的好名聲。
  至于余鶯兒，能跟在他身邊享受些日子，也算是難得的造化了，并不算虧欠她什么。
  不過太后走后，皇后這邊開始明顯的急切起來。
  也是，不受恩寵的皇后，身后的靠山——太后也走了，可不就想竭力握住宮權(quán)。
  雖然他偏寵華貴妃，不過在大局上他一向是拎得清。往后有皇后和華貴妃在后宮就這么相互制衡著，他也在前朝也安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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