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3 無情也動人
天帝因前一段時間身體微有些異樣,只陪著天后等坐了一陣便回宮休養(yǎng),約定第二日正宴時再與眾仙同樂,天帝走后,天后攜侄緋石與緋桃與眾仙繼續(xù)。
云旎香氣依然,玉液瓊漿不改,忽聽到有聲音說道:“姑母,今日這良辰,有酒無舞,倒是一件憾事,侄兒前段時間去東海,有幸見識過小龍女的舞姿,只覺得這整個九重天,再
也沒有哪一個能跳出卿卿姑娘那樣的風(fēng)姿來,今天趁著卿卿姑娘在座,不如就請姑母也欣賞一番,看侄兒說錯了沒有。”
滴水望過去,說話的卻是緋石,心里冷哼一聲,又將目光轉(zhuǎn)過去看龍女卿卿。
只聽到另一個聲音笑道:“哥哥這是什么話,今天這場合,卿卿姑娘是客,再不同她在東海的時候。我看啊,是哥哥對卿卿姑娘一見鐘情,才一直念念不忘,這才如此失禮,也不怕人笑話。”
龍女卿卿看了一眼坐在天后身邊言笑晏晏的緋桃,沒有說話。
天后的目光在她身上掃過,沉吟道:“本后也聽聞龍女身姿輕盈,最是擅舞,如今這個場合,倒不好唐突了,不如折中一下,眾仙一起樂樂,還玩那過時的百花令吧,猜不出的也
便自己罰自己,隨便歌啊詞啊笑話啊唱一個說一個來大家同樂一下也就罷了。”
眾仙大多附和,于是仙侍兒拿來銀盞,上覆白綢,天后一揮手將那銀盞施了法術(shù),便送下去,讓眾仙挨個猜了去,左不過是猜些海棠,鳳仙,美人蕉,長春花等等,有猜中的,也有沒有猜中的,及至到了滴水處,忽聽得天后的聲音道:“我正在納悶滴水天尊怎么今兒沒有調(diào)戲仙姬,卻原來是坐在了龍族之列,想來有心儀之人在同列,”
滴水站起來,對著天后道:“天后說笑了,瓊?cè)A宮中最美的仙子都在這里,我怎么敢造次,坐在龍族之列,乃是因為這邊有故人。”
天后慢慢放下手中酒杯,緩緩一笑,慢條斯理的喚過自己瓊?cè)A宮的一個小仙子將那銀盞捧了過來,叫她變了朵花,捧到滴水面前道:“天尊也猜猜這是朵什么花,猜錯了可要好好的罰一罰。”
滴水笑嘻嘻的說道:“我猜,這肯定啊,是薔薇,美艷無雙,只有那春日薔薇方配得上天后身邊的仙子。”
天后笑道:“已經(jīng)做了天尊了,卻還是這么貧嘴。竟然如此,把她賜了你帶回青丘做個仙姬如何?”
滴水惋惜一嘆:“這倒是我的福氣了,只恐怕辱沒了仙子,我這壞名聲在青丘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真要帶回去,我怕以后整個青丘就沒有賣醋的了,還有,你們看,這薔薇雖美,卻長滿了刺,乍一看啊美不勝收,靠近了,卻是萬劫不復(fù)。這非得,要天下無雙的才能配得。”
眾仙都笑了,天后也笑了,吩咐那仙子為滴水斟酒,滴水忙隨手放下那銀盞,正放在龍女卿卿案前,玉器水晶,白綢銀盞,露出那美艷的花,流光溢彩,相交輝映,那樣的美景,她眼在看,心卻沒有賞,薔薇,此時她的心也像那薔薇,長滿了細密的刺。
滴水飲過酒,拿起白綢覆上,也變了一朵:“就請龍女猜猜我這一朵。”
卿卿手指正拂著那白玉杯,恍惚間那銀盞已到了她的面前,她看著那白綢,想著韶華雖勝極,夏日卻將盡,便胡亂猜道:“荼糜。”
滴水搖頭道:“不對,我是再不會變這么容易的給你猜,再給你一次機會,好好想想。”
她猶豫了著看向他,滴水的眼底閃過一絲異樣的光,她看著他再猜道:“可是牡丹?”
滴水嘆息道:“看來卿卿姑娘還是自己認罰吧。”單手揭開了白綢,竟是一朵白蓮!
她愣了愣,只好認了輸,滴水道:“如今這樣好氣氛,就請龍女唱一首歡喜的歌吧。”
“好,認罰。”她沒有再看他,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唱了一首《四時花好團圓》,她的心意和歌聲一點也不符合,身后龍宮的侍女笑道:“小公主明明唱的是一首歡喜的歌,可不知道我為什么我卻想流淚。”
滴水假裝沒有看到她眉眼間的黯然,打趣著笑道:“我也是第一次聽人把這么歡喜的歌唱得這么憂傷,還真是難為你了……”
她難得安靜的沒有還口,只是看著那些花,那些花雖然繽紛爛漫,卻難掩寂寞荒涼。
——-——
云旎宴持續(xù)三天,眾仙留宿天宮,當(dāng)下各自散了,自去尋樂,也有舊識聚集一處話家常,也有新朋圍坐玩游戲,龍女卿卿留下小仙侍,自己一個人隨意的晃蕩。
她漫步夜色中,天池浩渺,銀河璀燦,玉橋飛架,曲廊連接。看在她眼里,也不比姬山更美,瓊樓玉宇表面上看雖壯麗燦爛,暗地里總透著幾分凄涼孤單。
她一路思索著沒留神,再抬頭,卻見面前矗立著一座宮殿,雖然規(guī)模不大,但精致玲瓏,只是淡金的檐角看起來有些殘破,透過那早已喑啞的金鈴依然可見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萼綠宮。
原來這是萼綠宮?她心中一動,望了望四周,遠遠的兩個小仙侍提著兩顆星辰做的燈,飄過玉橋往瓊?cè)A宮而去,處處華燈燦爛,唯獨這里,靜悄悄,看來是沒有人會來的,她看了看那封閉的宮門,從側(cè)面穿墻而進,
殿中草枯枝黃,庭前雜草能沒足,高高的玉階布滿塵埃,很顯然,這里廢棄已久,穿過玉階便是正殿,殿內(nèi)空無一物,后面是一片小小的空地,靠著墻角的地方胡亂堆了幾塊亂石
,一株枯木,孤零零的立在那里,再往前,看得出來曾經(jīng)是一大片花圃,此時只有一地枯葉。
抬腳正想繞過那墻角的亂石,往那片花圃去,鼻端突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就似是這滿地的枯葉所散發(fā)出來的味道,如若不是她還沒有去花圃,先從花圃那邊往這里走,想必是不
會注意到這種枯葉的味道的。
她停下來,眼睛掃過那株枯木,又落在那堆亂石上,走近將那枯木仔細看過,并無什么異常,又搬開那幾塊石頭,就是九重天中普通的石頭,也沒有什么不對,正要起身離開,眼
角卻突然看到最下面的一塊石頭,似乎是固定在地上的,她用手掰了一下,那石頭卻紋絲不動,加了一層法力,只聽到一聲細微的聲音,卻是那株枯木移動著發(fā)出的聲音,她過去一看,
隱蔽的枯木下一點綠意,她撥開那些枯葉,下面一個小洞,里面一根小小的藤蔓,九片小圓葉,開著一朵普普通通的小紅花,正散發(fā)著冷清的如枯葉般的香。
這陣法極巧妙,又捉摸透了人心,想來是前天后怕有人來她園子尋靈草,才用了這種方法,一般人進來,肯定是先尋那有花木之處,誰會想到一塊石頭暗藏陣法,
她將那藤蔓小心的藏在懷中,想著帶回姬山給十一看看這是什么花,為什么其它的草葉都枯了,只有它依然還開著花。更奇怪的是,它為什么會在陣法之中。
她坐在石頭上,仰頭看那半殘的琥珀色月亮,良久嘆息一聲,剛站起身,便撞進一人懷里,她抬頭一看,夜夭長身玉立,眉目秀逸,頭上第一次用了鑲著寶石的玉冠,束著流水一
樣的的黑發(fā),襯著那眼內(nèi)的清寒波光望向她。
枯木下,她白色衣裙不染塵埃如畫中人,裙角翻飛如剔透的羽毛,襯著容顏如雪平添幾分冷魅,那看著他的眼光卻是一片冰涼。
她低下頭,覺得有些冷,天宮的夜和姬山的夜不同,到處飄蕩著泛白的水霧,讓她覺得有滲透入骨的寒氣,她沒有說什么話,轉(zhuǎn)過身便走,
他緊跟著往前一步,與她迎面相對,默然立在她面前,修長的身影浸在淡淡的月色里,她避開他,他緊跟著,她往左邊,他也往左邊,兩人都固執(zhí)的沒有說一句話,卻又無聲的彼
此抗拒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夜夭低低的聲音響起:“再這樣下去,天就要亮了。”
龍女卿卿再次往旁邊一閃欲離開,夜夭不依不饒將她攔著,她無路可走,不由得惱怒,抬指化出一串水珠直向他面門而去,
夜夭一邊嘆道:“真是無情。”一邊輕拂手,只見那水珠落入他手掌就像明珠落入玉匣,她見狀更加惱怒,幻出一朵牡丹,帶著殺戮之氣射向他眼睛,夜夭不動,眼睛一眨不眨的
看著她,她見他沒有躲避,自己心中突然一緊,面上已現(xiàn)焦急之色,眼看那花就要射入他眼睛,他卻輕輕笑了一下,手抬了抬,那朵牡丹已被他拈在了手里,他將那花插在她鬢邊,嘆道:“任是無情也動人!”說著,也不容她抗拒,將她狠狠往懷里一拉,她不設(shè)防,結(jié)結(jié)實實的貼在了他胸膛上,
“鬧夠了?”他問,她怔怔的說不出話,他溫?zé)岬臍庀⒎髟谒螅賳枺骸皩ξ腋械绞耍俊?
她恨恨的一口咬在他肩膀上,牙齒下去的時候,她的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那樣流了下來,他沒有動,任由她露出尖利的細牙,總好過她對他不理不睬。他突然伏下頭來,草木的清香連同他濕潤溫軟的唇,一同輕輕擦過她臉頰,
觸碰到那些淚,他的聲音少了冰涼,多了一點沙啞,喃喃道:“我不喜歡你這龍女的樣子,惜兒,變回來……”
他的吻細細拂過她的臉頰,唇角冰涼。
有那么一剎那,他想將自己的身世和如今的狀況全都原原本本的告訴她,將自己的打算和自己的這顆心,完完全全的交給她。
然而,僅僅是那么一剎那而已。
看看這萼綠宮,碧茜鮫綃裁成的窗紗,已經(jīng)骯臟得不成樣子,地下的泥塵,也鋪起厚厚一層。可笑,九重天中,也如凡世,竟有泥塵。他在這絕望塵埃中想著往昔繁花叢中,母后
含笑的臉。他也在這絕望塵埃中仰望著,期盼著,有朝一日,能讓那殺母之人也嘗盡苦楚,受盡黑暗。如今這一切的隱忍籌謀,絕不能出一點差錯,他不能……
正想著事的夜夭沒有注意到,平地上突然卷起呼嘯的風(fēng),將他們面前的枯枝草葉都掃向了兩邊,一道綠光鬼魅般穿過夜色,直向他們頭上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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