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被劫
善柔病了,一直在家將養著,連房門都沒出過,每日里除了逗逗蒼耳,便是聽錦兒和紫槿講些外面的趣事。
“那姓言的畫師得到報應了,聽說他病得起不了床了!”一日,紫槿幸災樂禍地跑過來跟她說。
“他也病了?”善柔正坐在桌前愜意地吃著乳酪,聞言一怔,“怎么回事?”
“聽說那天他在院子里站了一夜,就你和他一刀兩斷那天晚上,那天那么大的雪,聽說第二天整個變成了個雪人,然后就起不來床了。”紫槿尤不解氣。
“沒想到現世報來得這么快。”善柔幽幽說了一句。
“都說生意場上無真情,我這也算是吃一塹長一智,以后不會再輕信任何人了。”她長嘆一聲,眼睛望向窗外,有個人影在窗邊一閃而過。
“主子以后千萬不可再任性了,也不枉咱們酒樓被人指指點點這些天。”紫槿依舊如老母親般苦口婆心地勸著。
“主子,您平日里雖說精明,可是一遇到那姓言的,就總能干出些驚世駭俗的事兒來,要紫槿說啊,他就是您的克星,您得離他遠點兒!”她繼續苦勸。
“聽說最近城東來了個算命先生,算姻緣可準了,主子,要不您去算算”
“求卦問卜,不如自己作主,不去不去!”善柔擺擺手。
窗外,有人悄悄離去,善柔這才示意紫槿出去看看,紫槿去門外轉了一圈兒回來,道:“主子,走了。”
善柔點點頭,過了一會兒,洪北送來消息,那人進了二公主府。
善柔的心終于安定了下來,放心地窩在家中,閑來無事,終于讓她想出一個絕妙的關閉云客來的理由,對外便宣稱老板娘為情所傷,失意閉店四處云游了。這理由聽著荒唐,卻又合情合理,誰都挑不出毛病。
一家獨大,客流如織的酒樓,說不干就不干了,但凡多往深處想一想都覺得不簡單,只有將這件事無限放大,才能不讓人起疑。
她讓紫槿傳訊給夏掌柜,讓他速速過來一趟,好將這個風聲放出去。
夏掌柜很快便帶著賬本進了書房。
“最近有什么消息嗎?”
善柔打開賬本,里面卻并不是酒樓的收支,反而按時間順序記著這些日子探到的消息,她找到君蠶國的消息認真看了起來。
“二公主最近日日宿在皇宮,胤王府昨夜忽然打開后院的門,將許多黑衣人放了進去。”夏掌柜說。
善柔抬頭看了他一眼:“看來君蠶國的老國主病得很重了。”
“咱們的人買通了宮里的太醫,說老國主已經認不得人了。”夏掌柜說。
善柔點點頭,合上賬本:“我讓你查得事有眉目了嗎?”
“蘇行元確實是二公主母親的妹妹的孩子,卻并非是親妹,而是姨娘家的表妹。十年前,蘇行元的母親去世后他便來了三合鎮,蘇記牙行就是那時候成立的。因為時隔太久,兩家人丁單薄,又相繼染病,如今已無親人在世,幸好找到當年蘇家的一個嬤嬤,才得知此事。”夏掌柜回道。
“原來如此。”看來蘇行元是君泠手里最得意的一張底牌了。
善柔陷入了沉思,將她與蘇行元相交的點點滴滴全都在腦中過了一遍,確定沒露出什么馬腳,才放下心來。
“但是有件事情卻很奇怪,”夏掌柜稟報道:“蘇行元最近時常出入胤王府。”
“哦?”善柔訝然,稍一想便全明白了。
“君蠶國恐怕要出第一位女君了。”她笑了。
“還有一事,上次和府里護衛一起抵御胤王襲擊的人,并不是公主府的人。”夏掌柜說。
“可查出是誰的人了?”善柔皺眉,對她的行蹤如此關注,意欲何為?
“他們個個武功高強,又極擅隱蔽,我們的人追查不到。”夏掌柜踟躕了下,終是咽下了后面的話,這些人更像是暗衛。而暗衛,只是赤樂國皇家才有。
“繼續查。”善柔吩咐道。
“是。”夏掌柜恭敬地回道。
“那個小乞丐還沒有下落嗎?”
“沒有。”
“無事了,你回去吧。”善柔將賬本留下,對他說道。
夏掌柜作了一揖,剛走到門口,忽聽她問道:“最近錢掌柜總不在文軒齋嗎?”
他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轉身回道:“屬下慚愧,并未注意過,待我回去問問鋪子里的伙計。”
“算了,不用了。”善柔揮揮手,讓他退下。
夏掌柜卻將這件事記在了心里。
今年冬天格外冷,雪一場接一場地下,枝頭掛滿了積雪,也壓彎了竹葉,風一吹,碎瓊亂玉紛紛揚揚。
善柔站在廊下望著漫天飛雪,默默想著心事。
蘇行元在給她尋的仆人中安插了眼線,幸好她發現的早,這才將計就計,傳了錯誤的消息給君泠,君泠現在應該對她放心了吧?
她對蘇行元的感情有些復雜,初到三合鎮,蘇行元確實幫扶了她不少,她很感恩,也回報了他很多,兩人一見如故,互相欣賞,是從什么時候兩個人的關系開始變得復雜了呢?
善柔撫摸著蒼耳后背的毛細細想,大概是從她陪他在牙行演戲開始的,先前她還不明白他的企圖,知道他的身份后再回想,他當時應是在幫君泠試探她,他手里的卷軸,畫的應該就是言彧。
言彧只是一個畫師,恐怕君泠也沒想到他居然并不好拿捏,夜襲竹園的人不比槿園的少。
善柔最近淺眠,每天夜里都能聽到竹園傳來的打斗聲,她交代洪北非必要不必出手,言彧似乎也從沒有求助過,那日之后他除了送來一箱金子便再沒出現過。
善柔知道,夏掌柜已經將計劃告訴他了,這箱金子便是最后的酬金。
江寒前些日子回來了,昨天夜里帶人押送著幾輛車又離開了,包括那箱金子,如果腳程快,她應該能在路上遇到錦兒,半年后,善柔也會出現在上京城的云客來酒樓,三合鎮的云客來會自此消失。
“你說,我做得對不對?”她問蒼耳,蒼耳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在她手心蹭了蹭,重新趴下。
明知道得不到答案,她還是問了。
晚上,竹園又有了動靜,卻是二公主的府兵團團圍住了竹園。紫槿告訴她,帶兵封門的是一個將軍,善柔立刻便知道是誰了,是與二公主交好的羅將軍。
看來營救行動進行地很順利,又沒有牽連到她,言彧應該不會再回到竹園了。
善柔忽然發現,除了畫師的身份,她竟對言彧一無所知。這個為了救人有備而來的男人,來得突然,走得匆忙,像她的無數個大主顧一樣,就這樣變成了她生命中的過客,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心傷了。
時光荏苒,轉眼到臘祭,喝了甜糯糯的八寶粥,善柔決定再去云客來看最后一眼,這個傾注了她全部心血的酒樓。
馬車行至鬧市,忽然被人攔住了去路,竟又是張員外的家奴。
“求善老板救命!”那人跪在雪地里瑟瑟發抖。
“主子,”紫槿忽然掀簾進來,“是張家的一個丫鬟,曾經和我一起伺候張家公子。”
善柔將錦簾掀開一角,見地上跪了一個容貌清麗的女孩,穿著一件嶄新的粉色衣裙。
“我看起來像冤大頭嗎?”善柔冷笑,“將人趕走。”
“是。”紫槿退了出去。
善柔坐在車里,聽著紫槿傳話,想著她做了什么讓她們產生這樣錯誤的認知,卻忽地聽到紫槿厲聲尖叫:“主子小心!”
她一驚,下意識往后一閃,一枝箭射了進來,正好插進她旁邊的車壁里,緊接著就聽到外面亂作一團,護衛已經和人交上了手。她剛想掀簾看看,就感覺到馬車一聳,不知誰抽了馬一鞭子,馬兒撒腿飛快向前跑去。
善柔被顛得七葷八素,撞得頭疼胳膊疼全身都疼,最后暈了過去。
她是被凍醒的,醒來時躺在地上,四周一片黑暗。
眼睛看不見,感覺就會特別靈敏,她只覺得前胸后背、胳膊、腿全都是疼的,不知道在馬車里顛簸了多久,又是被誰帶到了這里。
她聞了聞,入鼻一股陰冷發霉的味道,她掙扎著慢慢坐起來,雙手在地上摸索著,地面平整。
“有人嗎?”她喊。
沒有回聲,所處之地應該不大。
善柔緩緩站了起來,輕輕活動了下手腳,沒有特別尖銳的疼痛感,萬幸沒有骨折。她又用手把自己渾身上下摸了個遍,有些地方應是蹭破了皮,不過已經結痂,想來距她被帶到這里有小半天了。
她在腦中將整件事情捋了一遍,發覺整件事是早就謀劃好的,那些人將她的行蹤摸得很清楚,特意埋伏在那里等著她,甚至連她的護衛都算計好了。
她閉了閉眼,恐怕她的宅子里還有更深的眼線,她還是小看了蘇行元。
從來沒有人讓她吃了這么大一個暗虧還能全身而退的,這筆賬,她遲早得討回來。
“有人嗎?”
她又大聲喊了一聲,等了半天沒人回應,便伸出雙手在黑暗中慢慢摸索,很快,她便摸到了墻壁,她順著墻壁慢慢往前走,十幾步便摸到了另一堵墻,她又沿著那面墻繼續向前,又走了約摸十幾步的距離,終于讓她摸到一扇鐵門。
她用力地砸門,她倒要看看,是誰處心積慮地算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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