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門，

        后殿，

        西房。

        “哐。”門猛地被推開，已是經不住歲月的侵蝕，如今卻又受這力道，怕是快要散裂開來了吧。月下的人兒衣著紅裳，青絲零散，眉間稍顯怒氣。

        “思雅。”蘇旖手持茶杯靜坐著，四周彌漫著茶香。因風亂舞的燭火令整個小屋忽明忽暗。紅衣人兒大步邁進屋里，毫不客氣地坐下，雙目緊盯著蘇旖。而蘇旖對這她也只是笑笑，品茶，不語。

        忽地，紅衣人兒站起身，猛地搶過蘇旖手中的茶杯，扔出了屋外，怒言道：“說罷，有什么事？我沒工夫和你耗。”

        “坐下。”蘇旖正色道，雖有些憤怒，卻也忍下來。見紅衣人兒依舊固執，輕而柔聲道：“還是如此暴躁，與十多年前無樣啊！”

        “十多年前？你什么意思？”紅衣人兒雙眉緊皺，不解著。

        蘇旖笑著，緩緩站起身，走向屋里，紅衣人兒也緊隨其后。輕輕撩開紗簾，道：“可認得此人？”

        紅衣人兒看了看蘇旖，而后邁步向前，看向簾中昏睡的人。一襲白衣，看似冷凄，蒼白的臉龐毫無生氣，但卻也生的俏麗，時間竟是有如此女子，且身在寒峰，自己怎會不知？想到這里，紅衣人兒不禁在意起蘇旖的話。倘若自己真如他們所說認得此人，那豈不是失去了十幾年的記憶？

        “你是說我應該認得她？”紅衣人兒已沒有方才的憤怒，平靜地問著。

        聽此，蘇旖走到床沿，緩緩坐下道：“巫依軒，十年前進入寒峰派，且是你一手帶大。”說著，撫上了昏睡中，白衣人兒的臉，竟是有些泛冷，繼而，抬起頭向紅衣女子說道：“思雅…師姐不忍，不忍再看見你這樣，也不想其他師姐妹受傷害。月兒已經為你傷的太多，不想軒師妹也如此。思雅，師姐不知你發生了什么事，可你應該多少知道一些…一些，師傅的…事吧。”

        “告訴我…”林思雅走進蘇旖，提高嗓音：“告訴我，十幾年來，發生了什么？”

        “告訴你？”蘇旖笑道：“告訴你有什么用，十幾年來你又記得些什么？不，哼哼…”說道這里，蘇旖頓了頓，神情顯得激動，甚至有些憤怒，猛地站起，朝向林思雅：“十幾年前，你只記得程文殤，十幾年后你依舊只記得程文殤。在你眼里，師姐妹究竟算什么？若是我們與你不相干，可是月兒…月兒她呢？她可是與你從小與你相伴的人啊。進了寒峰，你天資聰穎，輕蝶自然寵你，可你卻依仗權勢害苦了師姐妹們，月兒每日以淚洗面。為了你，她甚至可以…”

        “可以什么？”林思雅小聲問著。

        蘇旖愣了愣，眼前的人兒已然憔悴，看起來甚是讓人憐惜。看著她，蘇旖哽咽了，十幾年的事，此刻說還有什么意義？想想自己竟也將這份憤怒記了十年，真是可笑。此刻又是如此…哎，這到底該如何是好？轉念一想，作為大師姐，還是將這份怨念咽了吧。于是，柔聲道：“為你，死…”蘇旖此時已是平靜許多，但眼前的林思雅卻越顯不安。眼神恍惚，有些迷惘，伴著彷徨。

        “我，真的，做了讓月兒…我…”兀地，林思雅用手捏緊蘇旖的雙肩，顫抖著：“月兒呢？月兒呢？？”接著，茫然地放開了雙手，卻又將自己的頭捂住，像是自語著：“月兒待我這般好，我卻如此對她，為何，我為何會這么做？我為何要聽輕蝶的話，若沒有，月兒就不會…”

        “思雅，思雅…”見這般，蘇旖走上前，握著林思雅的雙手，鎮定道：“別擔心，月兒很好，她也沒有怪你，而且她還和以往一樣待你如親姐妹的。”隨后，扶著林思雅離開里屋。二人坐在屋中的椅子上，蘇旖倒著茶，如平常說話般：“來，思雅。”語畢，將茶遞給身旁的林思雅，見她接過茶，這才緩緩道：“思雅，你方才說不該聽師傅的話，這是什么意思？能告訴師姐嗎？”

        “輕蝶？”聽到師傅二字，林思雅猛地抬起頭，像是被驚嚇了般。手中的茶杯已是溢出不少茶水，隨后支支唔唔道：“她…師姐，不要再，不要再讓其他人落入她手中了。這是我林思雅唯一想說的，其他的我不想多提。我只是想，想去看看月兒…”說罷，陷入沉思。

        此刻，蘇旖內心卻木訥著，林思雅平日心高氣傲，以往從未叫過一聲師姐，今日怎么…或許，她如今是真的悔過了吧，月兒，也可以放心了。接著，微笑著看向林思雅說：“去吧，月兒已經回房了。”說完，端起茶杯微微抿了抿。身旁的人兒雀躍不已，立刻站起身向門口走去，不料，突然止步，問道：“她…”然后指了指病榻上的人兒，接著，道：“中毒了吧，什么樣的毒？”

        “不知。”蘇旖淡然。

        “哦。”林思雅附和著。

        月下，一襲紅衣正緩緩靠近朱雀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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