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孤立
那是陳小南剛進大學的時候,他以為同學都會很友好。
可是,他在寢室里收拾自己的行李時,他的室友們并沒有熱情地打招呼。
他很疑惑,上大學之后,同為室友的同學們應該互相問候對方呀,然后齊樂融融地一起聊天、打游戲呀!怎么那么冷漠?
不,他們只是對自己一個人冷漠罷了。
他一個人把生活用品整理好后,聽著其余五個室友熱熱鬧鬧地聊著天,而自己一人悶不作聲,不禁感到孤獨。
他們不來找他聊天,他可以主動找他們呀!他當時是這樣想的。
“我剛來這個城市讀大學,還不熟悉,以后多多照顧呀!”他笑著打招呼。
那五個人沒有多作聲,甚至都沒多看他一眼。
“哦!”有一個人淡淡地回應了一聲。這個人就是劉浩非。
非常漫不經心,非常敷衍地一聲“哦”。
陳小南有點尷尬,臉上表情有點掛不住,但是怕自己多心了。
萬一是室友們很累了,不想說話呢?他這樣安慰著自己。
可是現在回想起來,簡直是自欺欺人!
當時的他,不想在學校落單。他從小爸媽愛出差工作,弟弟還小,他在家經常一人在家,很孤單。
他不想在大學時候還是那么孤單。
他知道那時的氣氛尷尬,立馬笑著說:“我從家里帶了點零食,我去拿給你們吃!”
他從行李箱里拿出一袋零食,里面有很多零食種類,像巧克力、薯片、果凍等等。有不少零食是進口食品,他沒有吝嗇,反正以后都是互幫互助的室友,沒必要斤斤計較。
劉浩非看了一眼零食袋子,說:“放桌子上吧。”
沒有任何道謝,也沒有一絲笑意。好像陳小南本應該做這些事一樣。
陳小南沒有生氣,他還是想融入進他們。他覺得他們是因為不了解他,才會不好意思回話的。
他還記得路樂翻了一下放在長桌上的零食袋子,問了一句:“你吃果凍呀?”
他有點奇怪為什么會問這句話,還是如實回答:“好吃嘛,當然吃啦。”
直到后來發生的事情,他才知道,原來在他們眼里,真正的男生是不吃果凍的。在他們的認知里,只有女生和一些奇怪的男生才吃果凍。
什么叫奇怪的男生呢?直到后來,陳小南才知道,一些奇怪的男生是指同性戀和娘炮。
不過,這些都是之后軍訓發生的事了。
他還記得,張平周也翻了一下零食袋子,“喲”了一聲,說:“這還是外國貨!”
他不知道怎么接話,他左聽右聽這句話,都覺得其中夾雜著諷刺。
他沒有回應這句話,接著問他們:“我還不知道你們叫什么呢?我先介紹下自己吧,我叫陳小南,來自江蘇。以后大家多多關照!”
“張平周。”
“王希寧。”
“路樂。”
“孫建兵。”
“劉浩非。”
他們五個人只是說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并沒有說自己來自哪,更別提其他的關于自身的介紹了。
他們好像并不想與他多說一句話,這種刻意的疏遠,讓陳小南感到很不適。
他想搬出去住,但他還是想融入這個大集體。也許,這種疏遠是他們不了解他才導致的。如果他真的搬出去住,就真的脫離集體了。
他知道這時再與他們講話,他們也不會與他多親近,他決定用實際行動來展示他自己。
現在回想起這些,只是覺得當時的自己,真是單純得傻。
人心,怎么是這樣容易捉摸清楚的?
他住校的第一天,他失眠了。是因為不習慣與這么多人一起住一間小房子,也是因為他的室友太吵了。
都凌晨了,還在打游戲聊天。他也提醒過他們,不要那么大聲音,要睡覺了。
劉浩非卻說:“那么早睡覺?美容呀?”
引來其他四人的哄笑。
陳小南隱約明白了自己被孤立的原因,他不想在深夜和他們爭辯。戴上耳機,插上手機,把被窩拉過頭部,卻睡得不好。
第一次那么想家,連平時那么欠揍的弟弟,也很想念。
次日清晨起來,室友們還在睡,可是快上課了,只有劉浩非坐在椅子上穿鞋。
陳小南看了眼手機,都七點半了,八點二十必須全班到教室,年級主任要對新生訓話。除去洗漱、吃早飯的時間,不能再睡下去了。
他本是好心喊室友起來,室友們卻極度不耐煩,有的還罵咧起來。
他只有耐心地解釋:“已經七點半了,不早了。”
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這么卑微,對方還是室友。還是以和為貴吧,他不想與他們發生爭執。
好不容易室友們怨聲載道地從床上爬起來,慢騰騰地穿衣服。
坐在長桌旁的劉浩非冷笑一聲:“活像個媽。”
陳小南還是生氣了,問:“你什么意思?我好心喊他們起床。”
劉浩非不痛不癢地說:“就是你認為的意思嘍。”
“你……”陳小南沒有往下說,他覺得沒必要為這種事而遲到。
他轉身去了廁所洗臉。他有個習慣,洗完臉后喜歡撲些爽膚水,因為他的皮膚是干皮,容易干癢。
當他拿起玻璃瓶向掌心倒水時,王希寧說了一句:“還用化妝品?”
“我臉容易干。”他沒有過多解釋。他現在總算看出來了,他的這五個室友,是典型的直男,而且是那種有著大男子主義而且沒多少教養的直男。
他對他們已經沒多大好感了,還是找個機會搬出去住吧。
他們對他越來越疏遠,他深深感到了他們對他的排擠。
看電影的時候,唯獨沒有喊他。
去食堂吃飯,唯獨不喊他。
去教室的路上,也不和他走在一起。
就這樣孤單地過了一個星期后,學校展開了讓新生叫苦連篇,讓學長學姐幸災樂禍的軍訓。
陳小南的軍姿很標準,而且可以一動不動地站很久。頂著烈日的暴曬,他的表情依然很堅毅。
他的父親曾服過軍役,他崇拜軍人的刻苦堅毅精神。
教官的目光在他的身上多停駐了幾秒,頗有贊賞。
在休息時間里,教官為了活躍氣氛,問有沒有人會打軍體拳。
沒有人舉手,正當教官打算換個活動時,陳小南喊了聲:“我會!”
他走到隊伍正前方,打了一套威風凜凜的軍體拳。
不管是踢腿,還是出拳,都自帶一種硬漢風范,動作標準得連教官都稱好。
他們班的教官說話很幽默:“人真的不能貌相呀!別看長得可愛的男孩子,打起架來可能連人高馬大的都打不過他們。”
陳小南向大家鞠了個躬,回到隊伍中去。
又是一下午的魔鬼訓練,到了下午五點,教官才放大家去吃飯休息。
陳小南往食堂走去,前面剛好是他的五個室友,還有兩個同班不同寢的同學。
他們并不知道陳小南走在后面不遠處,說話的聲音有點大。
“真沒想到這個娘炮會打軍體拳?”是劉浩非的聲音。
“哈哈哈”一陣哄笑。
陳小南的拳頭逐漸握緊。
“說不定以前在哪個大佬懷里撒完嬌,一出會所就去練打拳健身呢!”劉浩非的語氣里滿是嘲諷。
“他還用護膚品哈哈……”是王希寧的聲音。
“你們他媽的在說什么?”陳小南跑上前,一把抓住劉浩非的衣領。
旁邊的人嚇得都跑開了好幾步。
劉浩非也不想掩飾了,說:“你他媽那么娘,細皮嫩肉的,指不定是哪種異類!”
“你們就是這樣以貌取人的?”陳小南瞪著眼怒吼。
“難道不是嗎?你一拳頭能有多重?像個姑娘家一樣!”劉浩非諷刺道。
不少的人過來圍觀,吃瓜的一些學生低低私語。
“別打起來呀!”路樂勸道。
“你們還有臉說?”陳小南扭頭對其他室友吼道,“你們不是挺喜歡嚼舌根嗎?在外人面前裝什么裝?”
他一邊扯著劉浩非的衣領,一邊對他說:“我拳頭不重?試試?”
一拳打在劉浩非的腹部,劉浩非一下吃不住痛,往后跌坐在地。
一些同學去扶劉浩非,還有一些同學拉住陳小南,苦心勸解他們倆。
后來,劉浩非去醫務室診治,陳小南被教到輔導員辦公室訓話。
劉浩非的診斷費由陳小南出了,陳小南和劉浩非因斗毆挑釁的過錯,都被扣了五學分。
因為這個,陳小南也申請搬出去住。
再后來,陳小南向劉浩非道歉,承認了自己的莽撞。劉浩非也向陳小南道歉,承認自己是以貌取人不尊重他。
他突然從回憶中清醒過來,他睡在沙發上。不大的客廳中,只有柔和的橘黃路燈燈光,從窗外透進來。沒有劉浩非的幽魂,也沒有那個東西。
他心里產生了一種悵惘感。
一剎那間,他竟理解了劉浩非被殺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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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體拳:軍體拳是由拳打、腳踢、摔打、奪刀、奪槍等格斗動作組合而成的一種拳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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