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彥記起來一些事情，他那時候總是會站在一排鐵柵欄里等一個人。

        他站在幼兒園門口張望，他在等著他的媽媽來看看他。

        他的媽媽不常來，所以他就每天都站在鐵柵欄里那么望著。

        那天，天氣很冷，他的媽媽來了。她還牽著一個比自己大一些的男孩兒。

        那個男孩兒瞥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將頭轉向了一邊。

        “彥彥，快過來！”媽媽的聲音真好聽啊，那么溫柔美好。

        “媽媽！”

        “這是程昱哥哥。”

        原來她牽著手的是哥哥。

        何彥歪著頭看了看他道：“哥哥……”

        男孩兒白了他一眼，嘴巴一癟，從牙縫里擠出了一個，“嘁！”

        他的手里還拿著一只小熊，何彥特別想要。

        “媽媽，我也要哥哥手里的那只泰迪熊。”

        男孩兒似乎并不打算給他，“誰是你哥哥！我叫程昱！你叫何彥！”

        “……彥彥乖，媽媽下次買給你好不好？”年輕的媽媽握著何彥的小手安慰著他。

        “5555……我就要哥哥那只！……555555555”

        男孩兒瞪了他一眼道：“哭什么哭！女孩子才哭鼻子呢！”

        “55555我不是女孩子……55555……”

        臨近中午，年輕的媽媽帶他和哥哥一起去吃了午飯，才又把他送到了學校門口。

        他聽到她同哥哥在談話。

        “昱昱，不要告訴爸爸今天阿姨到這里來了好嗎？”

        “我就要告訴他！我就說‘爸爸，您給我找的新媽媽有一個5歲大的兒子了！’”

        “昱昱！你剛剛答應過阿姨的！昱昱，不要告訴爸爸好不好？你要什么玩具阿姨都買給你好不好？”

        小男孩嗤了一聲道：“誰稀罕你那破玩具！我媽媽說得沒錯！你就是個賤女人！狐貍精！”

        他看了看何彥道：“你不是要這只破熊嗎？我給你！”

        說完將玩偶扔了出去，落入了一個水坑。

        “自己撿去吧！哼！”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跑走了。

        他的媽媽一邊喊著“昱昱”，一邊追了出去，留下了何彥一個人。

        何彥抽泣了兩聲，才走過去將水坑里的泰迪熊玩偶撿了起來，抱在了懷里。

        “媽媽……”

        他看著他們漸漸遠去，一直都沒有回頭。

        這好像是他最后一次見到他們，因為在這之后的幾天時間里他就離開了京城。

        從此慢慢地忘記了他們的臉。他想不起來了，他的媽媽長什么樣？

        可他記得那個聲音，一直一直在夢里呼喚他，叫他“彥彥”。

        疼痛感讓何彥清醒了過來，“啊……嘶……”

        腳腕上鐵鏈的聲響讓何彥吃了一驚。他試著掙脫了一下，毫無用處。

        “你還是別白費功夫了�！背剃哦酥�盤子進來，將牛奶和早餐放到了床邊的桌面上。

        “今天的早餐先應付一下。平時負責給你煮飯的阿姨也不會再來了，中午我會親自給你送飯�！�

        何彥憤恨地看著他，一揮手將杯子盤子全掃到了地上，落到了地板上，發出了沉悶的聲響。

        程昱深呼了一口氣極力忍耐道：“你好好在家呆著。既然我們做了約定，那么我一定會遵守承諾。20萬一分不少，我會交到醫院，并且讓他們盡快安排手術。哦，對了，不要試圖逃跑，否則他手術的某一個環節出了什么紕漏，我可負不了責�！�

        說完便打開了臥室門打算出去，繼而轉身道：“你的手機……我暫時替你保管了。”

        何彥立即慌亂起來，他很快跳下床，卻因為雙腿發軟差點跌倒在地上。

        程昱連忙伸手扶住了他，讓他重新坐到了床上。

        他拖住程昱的手，他聲音顫抖，眼神慌亂，“程昱……不行，手機不行……他會找我的，他找不到我怎么辦呢？”

        程昱抬手輕輕地替他擦去眼淚，“你放心，我會給你找一個合適的理由。我也已經安排了護工去照顧他，所以你也不必為他擔心�！�

        他斷了何彥出去的路，他斷了何彥與外界溝通的工具，他想要禁錮他，讓他沒有辦法出去再繼續糟蹋自己。

        門關上的瞬間，何彥癱睡在了床上。他側過身子，眼睛沒有焦距地看向前方，收攏雙腿蜷縮在了床上。

        葉楓……我該怎么辦……

        程昱沒有撒謊，他給葉楓安排好了一切。接下來葉楓的所有治療情況，他或許都會是第一個知道的。

        程昱工作很忙，他每天早上給何彥做好早餐放在床邊，就去公司上班。午飯的時候又從外面帶回來，看看何彥，再去到公司上班。晚上，他會把何彥抱到淋浴間去給他洗澡，給他刷牙。

        可是何彥就像是一個失了魂魄的木偶一般，閉著眼睛不肯說一個字。程昱擁抱他，每天抱著他睡覺，他也不再反抗就那么一動不動地任他抱著。

        一天。

        兩天。

        程昱做的飯他一口都不肯吃，他就這么開始了他無聲地反抗�？蛇@不是程昱想要的結果。

        程昱早上到公司開了個會就直接又開著車往回趕了。事實上這幾天他也很疲憊。

        他打開房間門，何彥還是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如果不是他的眼睛睜著，會讓人以為他是睡著了。

        “何彥，吃飯了。中午只有吃這個了，晚上我下廚給你做好吃的。我的廚藝你可是見識過了！”他將何彥抱起來，讓他倚在床頭，才端起飯來喂他，“來，張嘴�！�

        何彥依然一動不動，他的眼睛木訥地盯著前方，卻不肯看程昱一眼。

        “哎……本來還打算告訴你那小子的近況，但是你這么不配合，那就算了。”

        聽到這里何彥才將頭轉向了程昱，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好似要從他眼里尋求些什么信息。

        “他……他怎么樣了？”

        程昱牽動嘴角笑了笑道：“想知道的話就把飯吃了。一粒米飯也不要剩，我就告訴你。”

        何彥接過米飯，胡亂的就往嘴里塞。那樣子就是故意在氣程昱。

        “咳咳咳……”由于吃得太急，還是嗆得他大咳了起來。

        程昱極力忍耐著自己的情緒，從一旁拿過水杯湊到了他的唇邊道：“來，喝點水。”

        何彥揮手將水杯打翻在地，“快告訴我他怎么樣了！”

        “何彥！你故意氣我！”

        “程昱，程昱你讓我去看看他好不好，我想去看看他……”

        程昱冷笑了一聲道：“好啊，那你現在tuo掉褲子，躺在床上張開腿，然后求我s你。說不定我一高興就同意讓你去見見他了。”

        下一刻程昱的笑就僵在了臉上，他看見何彥伸手開始解睡褲，他的眼里帶著憎惡死死地盯著自己。

        “求……求你s我�！�

        程昱大笑出聲，那笑里帶了些許凄涼，“呵…何彥，你為了他，連自己身為男人的尊嚴也不要了嗎？！”

        “尊嚴？”何彥自嘲地大笑起來，“你不是提醒過我，像我們這樣的人，早就沒什么尊嚴了嗎？客人有這樣的要求再正常不過。付了錢的，想怎么玩兒都可以。”

        “你！葉楓是吧？男朋友？他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你跟他談情說愛你玩兒得起嗎？或者你回過頭去看看，你跟他在一起的這幾年，他除了會時不時在你耳邊說愛你之外，還給過你什么實質性的東西！而你卻為了他……”

        “是！你說得沒錯，他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不能為我做什么，但是我愛他，這就足夠了�！�

        “好一個心甘情愿不求回報啊！但是你不要忘了，你現在是我的人！何彥，你目前沒有和我討價還價的資格，最好不要處處與我作對。我有能力用錢救他，也有能力讓他死得悄無聲息。我想，一個重癥患者死在手術臺上這種事，應該再平常不過了吧？”

        何彥驀地從床上起了身，幾乎是跌跌撞撞地挪到了床邊。

        他拉著程昱的手，仰著頭望著他，祈求他，“程昱……程昱你答應過我，你不能……”

        程昱伸手在他的臉頰上輕輕地摩挲，這個人，自己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他，可怎么就到了這一步？

        他的指尖輕觸著何彥的臉頰道：“我是答應過你，既然你能反悔，那么我為什么就不可以言而無信呢？”

        “程昱……你救救他……你要我怎么樣我都答應你……”

        這個人，與自己兵戈相向，卻能為了那個人將自己卑微到塵埃里。

        程昱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我說了，你現在沒有資格跟我討價還價！從明天開始你正式到公司去上班，職務是我的特助，要是表現得好，我就同意讓你去見他一面，你覺得如何？”

        何彥看向他，這才放松了手。

        程昱伸手握住他的腳腕，驚得何彥一陣瑟縮。

        程昱輕笑一聲道：“這么緊張干什么？我對你現在這副樣子沒興趣！”

        他拿出鑰匙打開了枷鎖，枷鎖取下的時候還是疼得何彥一聲輕哼。

        他的腳腕已經被磨得紅腫破皮，青青紫紫的一圈。

        程昱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腳腕道：“這樣把你鎖在身邊，只會讓你更加恨我。從現在開始，我要你心甘情愿的跟我在一起。如果做不到，就像我之前說的，他手術的某個環節因為資金短缺而無法進行……”他輕笑一聲繼續道，“到時候可不要怪我沒有事先提醒你啊�！�

        程昱出了臥室門，不一會又拿著藥箱走了過來，“我給你上點藥。”

        “我自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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