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傅婆疑云
姜門客棧內,店小二和大胖二胖被捆成了一團,嘴里塞著一團抹布,嗚嗚啊啊地掙扎叫喚著。
韓澤光坐在梨花椅上手托著腮,看著三人的狼狽模樣:“說,你三人干這種不要臉的勾當多久了!”
店小二:“嗚…嗚嗚…”
韓澤光伸手取走了店小二嘴里的抹布,順便狠狠地在他頭上錘了一下。
“哎呦…大俠!大俠!手下留情啊…我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兩位大俠,還求大俠網開一面。”
“我問你開這黑店多久了?”韓澤光又往頭上猛地來了一下。
“哎呦…開…開了沒多久…”
“不見棺材不落淚。“韓澤光舉起了手,準備再來上一錘。
“三…三個月了。”店小二小聲嘀咕著,眼淚汪汪地看著韓澤光,再沒了之前的神氣。
韓澤光還沒等店小二說完又一巴掌朝著店小二的天靈蓋拍去,“你自己信嗎?這客棧的牌匾看起來比我還大,再信口雌黃拔了你的牙。”
“哎呦…大俠,我說的句句屬實啊,你也看到了,我這店開在這荒郊野嶺,確實已經有好幾個年頭。
可如大俠所見,從平旦到此時正午,除了兩位大俠是一個人影也看不著啊,生意實屬慘淡。三個月前家里的米缸都揭開不得,這…這才想著在路過之人身上撈點油水。大俠,大俠!小人所言句句屬實,不信,不信你問大胖二胖。”
“那,這三個月,你們坑騙了謀害了多少人?”
“這…大俠!大俠停手!容小的回憶回憶,大概…大概有…九人左右。”
“這九人現在何處?”
“為絕后患都…都葬身在此了…”
韓澤光其實在店小二給出答復之前心里大概已經有了答案,但還是抱著一絲希望地問了出來。但當他真的從店小二嘴中親耳聽到時,腿腳還是克制不住得抖動起來。
他頓感怒火中燒,牙關咬得鐵緊,受中的拳頭攥得吱呀作響,鼻翼也擴張開來,大力的呼吸著。
腦子不停的閃過九個和自己一樣只是途經此地,只是為了食饑息勞卻命喪于此的無辜之人。
他們之中是小孩還是和自己一樣的青年人,或是已經年過半百的老人?他們是結伴而行還是孤身一人?是剛從繁忙的公事之中解脫出來準備歸家和親人團聚,還是心情煩悶一個人出來散心解愁?他們死之前是什么樣的表情,是在昏迷中還沒醒過來,還是已經被臉部肌肉已經被恐懼和迷茫折磨的虬成一團?
這一切都被一旁的葛青看在眼里,他知道韓澤光此時內心的氣憤,可是他卻已經失去了和韓澤光一樣感同身受的能力,闖蕩江湖多年的他,已經對此類事見怪不怪。
而韓澤光一直生活在韓府的庇護之下,第一次經歷此事的自然憤慨至極。“喪盡天良的畜生!”
他倏地舉起了拳頭,往店小二的臉上砸去。
——啪。
葛青攔在了韓澤光面前,一只手握住了韓澤光洶涌而來的拳頭。
“你干嘛?”韓澤光已經不記得上一次自己如此嚴聲厲色是什么時候了,將母親純良溫厚的訓教的訓誡都忘了般,只想和這三個人廝殺一場。
韓澤光話音剛落,葛青回身一腳直接踹到了店小二的臉上,鮮血和幾顆碎裂的牙混雜在一起隨著店小二被踹飛的弧線飛涌了出來。
哐當一聲,店小二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口吐白沫,當場斷了氣。
大胖二胖見到此景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全身匍伏著,頂額抵地,沖著葛青慟哭了起來。
韓澤光愣住了,呆滯地望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店小二。
還沒等韓澤光反應過來,大胖二胖也相繼倒在了血泊之中,葛青取出了大胖口中的抹布,慢慢地正在擦拭著濺到他臉上和匕首上的血跡。
“不要…”韓澤光的的嘴唇微微動了動,但他自己都沒能聽得見自己的聲音,旋即胃里一陣翻江倒海,跪倒在地上嘔了起來。
空氣中的血腥味順著韓澤光的鼻腔彌漫進了氣管之中,來回地激蕩著韓澤光的每一條神經,淚腺受到了刺激般不停地分泌著淚水,噙滿了他的雙眼。
他緩緩地抬起了頭,朦朧之中好似躺在血泊里的大胖二胖正在瞪著自己,張開的嘴好似還在一張一合地慟哭著,好似還在祈求著:放過我,放過我……
正午的強光照在了姜門客棧的牌匾上,將灰白陳舊的四個字反襯得鮮亮起來。四周的樟樹汲取著所需的養分,努力的向上生長著。除了風吹樹葉的窸窣聲,姜門客棧又恢復了一片靜謐。
……
石渠書坊門口,此時來往之人甚是繁多,進出之人接連不斷。
柳玉成:“你還記得那老嫗是何長相嗎?”
“清楚得很。”明理想起來昨晚被那像是在洗耍自己的老嫗,非常篤定地點了點頭。
說著,二人進了石渠書坊,四處搜尋著老嫗的身影,同時也抱著一絲希望可以看到韓澤光的身影。
“柳公子!”
渾厚的聲音從二人身后傳來,轉身一看,只見一約莫而立之年,身高六尺,寬肩膀大胸膛的成年男人快步向他二人走來。
此人雖身材魁梧得很,步子卻邁得不拖泥帶水,像是一塊大門板似的,行經之處都掀起了一陣風,威武異常。
“衛統領。”明理見柳玉成像此人行了個禮,知道此人應當來頭不小,自己也跟著行了個禮。
衛統領也向二人回了個禮,“今日早上不見你來武場訓練,怎么跑到石渠書坊來了,要棄轉文了?”衛統領笑了笑,調侃著柳玉成。
柳玉成也跟笑了笑,“來辦點事兒,衛統領呢?”
“昨夜有人向衙門報案,說是昨夜石渠書坊門前有三位行蹤詭秘的黑衣人在此徘徊,我特來找書坊掌事來探查一番。”
柳玉成怔了怔,向旁邊的明理使了個眼色。
明理:“衛統領,我們能同你一同前去嗎?昨晚我也在石渠書坊,沒準能提供一點有用的信息。”
衛統領朝明理看了一眼,“這是?”
柳玉成:“這是我朋友,韓府的明理。”
衛統領點了點頭:“喔喔,原來如此,那你二人便同我一道吧。”
說著,三人向石渠書坊的內廳走去。
石渠書坊的內廳的布置相較外廳顯得逼仄了不少,幾張零零散散的長桌排列的略顯雜亂,上面布滿了文書和各式各樣的印章,辦公的職員埋頭將書頁翻得窸窣作響。
明理一眼便看到了昨晚的老嫗,看了眼柳玉成,向老嫗的方向努了努嘴。
“衛統領,石渠書坊的掌事是哪位?”柳玉成問道。
“那兒。”
柳玉成和明理朝著衛統領的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個胖大的龜婆,身上只套了件麻絲背心,兩筒膀子比舞刀弄槍的男人還要粗黑,頭發亂糟糟甩浪浪地垂到了桌面上。
三人來到龜婆身邊。
“吳好妹,許久未見啊。”衛統領著柳玉成與明理向眼前正在伏案的龜婆行了個禮。
龜婆抬起了頭,向三人忘了忘:“喲,今日是什么風把衛統領吹來了?”
龜婆一張嘴,竟滿是一股市井浪□□子的風氣。
“昨日里有人來衙門報案了,說是有行蹤詭異之人在您坊前轉悠,我這不是來看看,以防書坊生亂,擾了這里的清凈。”
“哈哈哈哈哈,還有人敢來老娘這里造次?哪個龜孫子不想活命了?昨日是哪個夜里當班的?”
吳好妹扯著嗓子喊了一通,聲音瞬間充斥了整個內廳,廳內的人都抬起了頭,望著這邊,惹得明理一聲不自在——以前怎么沒發現,這石渠書坊的人,個個都這么陰嗖嗖的?
“我!”三張長桌開外的老嫗顫巍巍地舉起了手,“昨晚我當的班。”
“喔,是傅婆婆呀。”吳好妹的剛剛的風情頓時收斂了許多,帶著敬仰的味道。
吳好妹領著明理三人來到了傅婆婆面前,“傅奶奶,昨夜里你當差,可曾看見什么行蹤詭異之人?衛統領說我們石渠書坊混進了幾個想要為非作歹的龜孫兒。”
傅婆顫悠悠地抓了抓滿是白發的腦袋,眼睛還是一條縫,明理很是奇怪——這眼睛緊閉成這樣,她怎么能看得見的?
“龜孫兒?我龜孫兒在家吶,沒來書坊啊,找他作甚?”
眾人:“……“
“傅婆婆,不是要找你家孫子,是問你昨夜里當差巡視之時,有沒有看見書坊周遭有什么可疑之人?”衛統領稍稍提高了一點音量,又問了一遍。
傅婆婆拄著鳩杖,若有所思地想著,半晌后搖了搖頭。
明理在一旁記得直冒汗——這老嫗,當真這么差的記性,還能在石渠書坊當差?
明理忍不住開了口:“傅婆婆,你還記得我嗎?”明理指了指自己。
“喔!你…你是那個…”
“明理!”
“喔…不…不記得。”
明理:“……”
“害,我看啊,你們還是別難為我傅奶奶了,她除了工作上的事兒,其他事宜一蓋是不過腦子的。”
吳好妹招了招手,示意三人就此作罷。“再者說,石渠書坊有老娘我坐陣,哪個瞎了狗眼的趕來鬧事?”
衛統領笑了起來:“倒也確是如此,其實也是想著吳好妹掌管著石渠書坊,不然昨晚接到報案我肯定就快馬加鞭趕來了。”
吳好妹拂了拂自己的頭發,諂媚的笑了起來,“衛統領恭維我了,哈哈哈哈哈。”
這兩人‘打情罵俏’之際,明理緊緊地盯著眼前的傅婆婆。
——叮當
一陣清脆的響聲在內廳回響了起來,一顆翠綠的珠子在地上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在地板上彈起落下,最后停留在了傅婆婆的腳下。
“喔,不好意思,是我的東西。”柳玉成向眾人舉了個躬,走到傅婆面前彎腰撿起了珠子,收至腰間。
起身時,柳玉成頗有意味地看了眼傅婆,“書坊內有吳大人掌事,外有衛統領監管,想必魚龍混雜之人也混不進來,既然并無大礙,那我和明理便不叨擾了,去外廳閑逛一番,告辭。”
說完,柳玉成便領著明理離開了內廳。
“公子,那老不死的能聽得懂你的弦外之音嗎?”明理回頭又看了傅婆一眼。
柳玉成笑了笑:“會的,我們就在此候著他老人家來找我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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