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一妖魔在黑色書卷上重重寫下自己的名字，箴六，黑色書卷被蘇蠻收起，他淡淡的看了箴六一眼，嚇得他跪在地上不敢吱聲。

        一根若有若無的線被蘇蠻牽在手里，下一刻蘇蠻眼睛一閉倒地昏了過去。

        隨著他的昏去，他身上的冰冷氣息也消失殆盡。

        “阿蠻不會真是雨里的妖魔吧！”

        “管他是不是妖魔，救了我們的名，就是好妖，好魔。”

        “至少那肯定不是阿蠻，我敢肯定。”

        草鞋族的族人議論起來，災(zāi)難似乎過了，人們感受到劫后余生的慶幸。

        隨著箴六被蘇蠻降服，雨水也變得溫順起來，盡管隨著時(shí)間雨水已經(jīng)流淌在族里的各個(gè)角落，卻沒有對人群造成傷害，這也應(yīng)證了蘇蠻的話。

        可怕的不是雨水，是雨水里的妖魔，雨水本身并不是妖魔。

        息圖已經(jīng)被草鞋族供奉的草頭神奪舍，一邊恐懼的看著箴六，一邊又恐懼的看向蘇蠻，他吞噬了息圖，融合了他的記憶，知道兩人關(guān)系不錯(cuò)，不知道蘇蠻醒來會不會殺了他。

        蘇蠻在第二天醒來，并未為難他，只是看著他黯然神傷良久，但醒來的他卻不記得后面發(fā)生了什么，他憤恨自己的軟弱無能，他從未有一刻對力量如此渴望。

        琨娘等人告訴了他一切，這讓蘇蠻更加焦急。

        另一個(gè)自己？

        自己的體內(nèi)，或許住著一只妖魔！

        這妖魔住在他的體內(nèi)，總有一天會吃掉自己，從內(nèi)而外蠶食自己，這更讓蘇蠻覺得恐慌，對力量更加渴望。

        箴六穩(wěn)定好蘇蠻帶給他的恐怖傷勢，進(jìn)言道：“主人，我們需要轉(zhuǎn)移拔高之地，雨水很快就要漫過來，到時(shí)候會有新的劣過來。”

        水中的妖魔，他們稱之為，劣。

        箴六丈一的龐大身軀，蘇蠻站他身邊甚至沒有他的一個(gè)指尖大，且是他失去意識后體內(nèi)的妖魔收服的，讓蘇蠻對他有些排斥。

        “你不要叫我主人，你也別跟著我，你走吧。”蘇蠻小小的身體，看著眼前的龐然大物有些迷茫。

        箴六臉色難看，心里破罵不知多少遍，他巴不得走呢，無奈自身簽下奴契，被打下烙印，上面清清楚楚的寫著蘇蠻兩個(gè)字。

        接下里無論蘇蠻怎么趕他，他就是不走，蘇蠻這才詢問起他的來歷。

        “我本是太乙虛摩天的真魔，有一日，我見著天空上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gè)大頭娃娃，那娃娃腦袋比我三個(gè)身軀還大，身體卻只有五歲小童般大小，他一路傻咯咯的笑，一路傻咯咯的在天上跑。”

        在天上跑？蘇蠻愣了愣，天上并無駐足之物，如何在天上跑？

        箴六自顧自的說道：

        “更奇特的是，他的后腦勺上，有一只眼睛和一張嘴巴。”

        “起初虛摩天的魔人對他并未在意，想著不過是一只奇怪一些的真魔罷了。”

        “然而突然有一天，這大頭娃娃見魔就啃，無論實(shí)力如何懸殊，他什么都吃，臉術(shù)法攻擊都吃，他似乎沒心沒肺，永遠(yuǎn)在傻笑，然后開始吃人，吃魔！”

        箴六講到這里是，眼里止不住的恐懼，他的身軀都在顫抖，瞳孔震動，似乎那段時(shí)日他見到了太多殘忍的事物。

        “慢慢的，虛摩天變成了人間地獄，不知道多少個(gè)種族被吃殘了，那是暗無天日的時(shí)代。”

        “突然有一天，那娃娃不滿足于吃人吃魔，他一躍而起，居然跳上了天穹上，他”

        說到這里箴六頓了頓，似乎看到了無法想象的一幕。

        “他從云層中，居然拖出來一個(gè)人來，那人穿著奇特古老，緊接著天空上出現(xiàn)了四散奔逃的人，那些人，不，他們也許是神！”

        “接著天被吃殘了，神靈被吃了，虛摩天沒有了天陽，沒有了風(fēng)，沒有了四季，變得死氣沉沉。”

        “也許是掌管天陽的神靈和風(fēng)神被吃了，也是在這一刻，天上下起了大雨，連年不斷的大雨，有一日我踏入雨水之中便被帶到了此處，這里不是虛摩天，我一直尋找回家的路，一找就是兩百年。”

        他的言語驚呆了眾人，天上居然有人？有神靈居住？歸墟的天是否有神？

        也許沒有吧。

        歸墟的天，一千里，大蠻士十幾個(gè)日程便能觸摸到天穹，不曾聽聞天上有人居住。

        蘇蠻心里一動，急忙問道：“那你是否聽過一個(gè)歌謠。”

        “小娃娃，跳天懸，登白霧，摘仙丹~”

        箴六露出回憶之色，搖了搖頭道：“回主人，不曾聽聞。”

        蘇蠻露出失望之色，他故事里的大頭娃娃，也許正是歌謠里的大頭娃娃，這首歌謠似乎隱藏著很大的秘密。

        外面的雨水還在下，草鞋族經(jīng)歷了這一磨難，只想著趕緊逃離，草鞋族的阿公重傷未愈，若再被雨水淋濕，恐不治身亡，這讓蘇蠻有些猶豫。

        琨娘道：“小蠻公，我們需要趕緊離開，水勢越來越大了，阿公他撐不住了。”

        公之一字，乃一族之長，草鞋族的阿公重傷，如今他們能依靠的只有蘇蠻，三歲的蘇蠻。

        遲疑片刻，蘇蠻一躍落在箴六肩膀上，命箴六彎腰將幾座屋舍拔起來倒扣，幾個(gè)重疊后，做成一個(gè)簡易的方舟，將草鞋族眾人轉(zhuǎn)移過去，再用一個(gè)屋舍扣下，替他們遮風(fēng)擋雨。

        箴六站在水中，推著他們往外面走去，往地勢高的地方去。

        群山并不相連，這里已經(jīng)被淹沒，需往更高的山峰去。

        站在箴六的肩膀上，蘇蠻的內(nèi)心有些焦急，雨水無法對他沒有任何侵?jǐn)_，魔音無法近他分毫，他看見一個(gè)個(gè)無皮怪我繞開箴六，對著草鞋族的人虎視眈眈，無奈迫于箴六的壓力不敢上來。

        蘇蠻抬頭看向天，是不是歸墟也和太乙虛摩天一樣，天上的神被吃掉了，被歌謠里的娃娃吃掉了，他們?yōu)槭裁匆�吃掉神仙�?

        也許是看出了蘇蠻心里的疑惑，箴六遲疑片刻說道：“我來到這里的第一件事便是向天奔走一千里，這里的天極矮，虛摩天，天高三萬里，海深兩萬丈，歸墟之地的天上空空如也，并無神靈居住過的痕跡，這里的天上，沒有神！”

        雨水漫過山林很深，且無落腳之地，就這樣箴六推著草鞋族人，踩著水波在水上推行。

        三日過去，簡易的船只開始進(jìn)水，屋里傳出尖叫聲，蘇蠻看在眼里暗自著急。

        “主人，再往西走五里地，有一個(gè)古廟，那里可以落腳，待我將古廟拔起，可做新船。”

        五里地，對于尋常，箴六幾個(gè)奔走便至，如今推著眾人，速度極為緩慢。

        也就在這時(shí)，一道突兀的話語傳到了蘇蠻的耳中。

        “水以人為糧，魔以人心為糧，你助人求生，等于斷我口糧。”

        周圍的水開始變得渾濁，一道道黑影在水下亂竄，他們渾身漆黑，身上披著長毛，長著猴臉，牙齒鋒利，漆黑的爪子在水中劃動。

        蘇蠻眉頭緊鎖，并不是水變渾濁，而是水里的妖魔太多，將水映成了黑色，更為恐怖的是，范圍在不斷地?cái)U(kuò)大，方圓幾里的水域，漆黑無比。

        這得多少只妖魔啊！

        箴六臉色一變，一把將屋舍抱起，對著天空一扔，背后的靈蛇突然暴漲，一瞬間卷起眾人往五里外的古廟而去。

        他伸手捏住蘇蠻，將蘇蠻扔向靈蛇的位置，自己大步狂奔，往黑水中心奔走。

        然后水下的猴怪卻不能讓他過去，密密麻麻的水猴子從水中生出手掌，攀爬在箴六伸手，不斷用利爪刺痛箴六的皮膚。

        嗡嗡聲傳來。

        數(shù)以萬計(jì)的黑色在下方爬動，發(fā)出吱吱呀呀的怪聲。

        這些水猴子井然有序，居然組成一張巨大的手掌嘭的一聲沖天而起，對著天上的眾人抓去。

        箴六顧不得許多，伸手抓起幾個(gè)水猴子對著黑手猛然扔過去，如同炮彈一般在空中發(fā)出咻咻聲，轟然撞擊在黑手上，將水猴子組成的手掌擊碎。

        滿天的黑色水猴炸開，如同下了一場黑色的水猴子雨。

        這一個(gè)呼吸間箴六便被密密麻麻的水猴子包裹，形成一個(gè)黑色的圓球，并且越來越大，眼看就要被吞噬殆盡。

        悲恨再次在蘇蠻心中萌芽，他穿上雙生骨一躍而下，無數(shù)水猴子長著嘴，露出獠牙，他們的牙齒上甚至有血肉渣，惡臭味撲鼻而來。

        蘇蠻手起落下，雙生骨的利爪撕裂眼前的水猴子，將它開腸破肚，鮮血流淌，黑色的水變得更加渾濁，無數(shù)水猴子嘶吼著沖向蘇蠻。

        在這一刻，蘇蠻想起了狴，那個(gè)人形的戰(zhàn)斗機(jī)器，他的氣血流動，盡情揮灑戰(zhàn)斗本能。

        “夜戰(zhàn)風(fēng)雨連城！”

        手爪連點(diǎn)，形成虛影。

        血光沖天，靈蛇帶著草鞋族的人不斷前行，五里距離并不遙遠(yuǎn)。

        水下的水猴子不斷攀爬，以同類為基，越鑄越高，頃刻間形成一個(gè)黑色巨人，對著靈蛇一拳砸下，那一拳虎虎生風(fēng)，罡風(fēng)烈烈，拳頭上無數(shù)水猴子大嘴張開嘶吼，發(fā)出腥臭。

        一個(gè)孩童的身影出現(xiàn)，對著巨人出拳。

        這拳頭的大小，如同螢火對皓月，如此渺小。

        那孩童正是息圖，他悲憤著臉。

        “我才是草鞋族的信仰，我肩負(fù)的是族人的前程之路，一群水猴子也要攔路，我告訴你，草頭神，他也是神！！”

        怒吼從息圖嘴里傳出，他對著巨大的黑色巨人憤然出拳。

        轟隆一聲炸響，黑色巨人應(yīng)聲炸開，嘭的一聲，息圖被巨力砸入水中，在漫天水猴子落下的時(shí)候，又有水猴子爬上他的身軀，一口咬掉了他的耳朵。

        息圖吃痛慘叫，他看向族人的方向，一行清淚留下，他竭盡全力反抗，周圍的水猴子被他炸飛出去。

        “一群骯臟的水鬼，惡心！！”

        “我要為我的族人開路，滾開！”

        靈蛇上，草鞋族的族人已經(jīng)泣不成聲，然而弱小是他們最大的傷痕。

        草鞋族那最強(qiáng)壯的青年再也忍受不了這種無力的折磨，他大吼一聲從半空跳下來，然而他只是一個(gè)蠻士，身體比普通人強(qiáng)壯一些的蠻士。

        很快便被淹沒在水猴群中。

        息圖沖過去從水猴子中搶下他時(shí)，他的身體殘破，腰部以下全部被吃掉，然而他一只手死死捏著一只水猴子，另一只手狠狠將水猴子的頭顱擰下來。

        恐懼讓他淚流滿面，他哭喪著，他看著息圖，眼淚和鼻涕和鮮血混雜在一起，他不甘心，他依然在怒吼。

        “殺！！”

        “我不甘心啊，你們這群吃人的怪物，我不甘心啊，我要?dú)⒘四銈儭！?

        “我為什么要活在這樣的世道之下，蒼天啊，你是看不見嗎？”

        好在有他的拖延，靈蛇卷起眾人速度沒有減慢，一頭扎進(jìn)古廟中，人們得以出來，看著遠(yuǎn)處撕心裂肺的痛哭起來。

        蘇蠻的眼睛已經(jīng)殺的血紅，他的瞳孔在慢慢變白，天上風(fēng)雷交加，似乎要降下雷劫將他轟殺。

        箴六這時(shí)終于撕開了一道口子，他已經(jīng)鮮血淋漓，他從未想過自己會為了人而戰(zhàn)，此刻的他不是真魔，他是一個(gè)人，一個(gè)身材魁梧一些的人。

        他從缺口沖出來，一把抱起殺紅眼的蘇蠻，邁足狂奔，水猴子滔天，如同巨浪撲打過來。

        【作者題外話】：又是大章節(jié)，兄弟們收藏點(diǎn)一點(d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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