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墟的輪回破損，無法往生，為何這里會出現(xiàn)羅素轉(zhuǎn)世之身。

        難道是羅素死后輪回，又選擇了此處？

        不過這一次，蘇蠻并不打算與她有何故事，匆匆兩句便準備離開，誰知這小妮子黏人的很，蘇蠻便讓羅睺將她送回家去。

        羅素為墟的手臂所化，帶有墟對蘇蠻的善，羅素身死，肉身回歸到墟的身軀，許多種種讓墟冷靜下來，想起初心回到歸墟。

        而羅素的魂魄被陰差帶走，陰差便不是第九山的陰差，便送往他處往生，羅素求閻王，往生去歸墟，閻王喜聞樂見。

        她想再見蘇蠻，只不過因果已斷，緣分到頭了！

        江家少年前來，見蘇蠻如此瘦小，很是吃驚，但還是畢恭畢敬對蘇蠻磕頭行禮，若不是蘇蠻教他本事，那日他與其父漢青便葬身馬面神腹中。

        不少人探頭出來，見蘇蠻如今模樣更是驚奇，這人還能返老還童？

        在他們心里，種下一顆奇妙的種子。

        蘇蠻在離黃頭村兩里地修建了一個屋子，等待郭立等人的蘇醒。

        五天后，郭立醒了，他的耳朵上的血跡干涸，出了煉妖鼎，看見蘇蠻的模樣愣住了，仿佛回到了最初相見的時候，然而他卻不再是當初的郭立。

        蘇蠻眼神清澈，然而越清澈他便越是厭惡。

        白冕山時，妖龍聽封蘇蠻，他棄蘇蠻而去，后來更是鼓動妖龍前去殺蘇蠻，若不是如此，蘇蠻不會在第三山心神失守，害的季月月身死。

        他去村里打了水清洗，換上干凈的衣物，回到蘇蠻的小木屋，盤坐下來，將事情說了一遍。

        蘇蠻臉色逐漸暗了下來，他不再有與郭立一起的想法。

        “我走了，我有自己的道路，我感覺到我背后的線未斷掉，那位血肉神祇依然在深淵中，操控我的一切，我要去尋解決之法，我吞了轉(zhuǎn)運蓮，我氣運通天，我一定能擺脫他，成為神祇一般的存在，到那時我再向你道歉。”

        郭立對蘇蠻躬身一拜，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路，郭立的性格決定了他的道路是一條小道，不會有同行之人。

        又過了兩天，煉妖鼎醒了，崇明老頭凝聚神魂坐在煉妖鼎上，癡呆的望著前方，蘇蠻隨他的目光看去，前方是無邊的水域，不知有什么可看的。

        自蘇蠻將他從地府背起，這老頭就天天嚷嚷著要回天庭去，好不容易在真武世界發(fā)現(xiàn)天庭的下落，他硬說那是偽天庭，不肯承認。

        深淵之行很是驚險，深淵下的血肉神祇，皆是崇明老頭熟悉的面孔，天庭上的神祇。

        崇明老頭找到天庭了，找到心心念念的天庭了，但是卻不再是他記憶中的天庭，天庭被血肉腐朽，天庭的神祇被血肉覆蓋，天庭成了血肉天庭，墜入深淵中。

        且從石像所記載，天庭似乎并不是最高的存在，所謂天庭也只是在大道前掙扎，即使是石像，也在大義撥亂反正。

        似乎哪里都有壓迫，有人的地方就有壓迫，這是自然而然的現(xiàn)象。

        只不過歸墟已經(jīng)不是壓迫，是殖民，圈養(yǎng)牲畜。

        前有三千眾伐神，后有人神舉世飛升，血流成河，再后周天子指名封神，神者為周家天子所用，帶著所謂諸神，殺上天去，道天工不公，妖雨亂世。

        每個時代都會有人舉起大旗，然后倒下，倒在歷史的長河中，他的雄心壯志感染了很多人，卻也打擊了很多人，人們把他們當做笑談，可笑天子伐天。

        他們都是失敗者，他們的失敗，讓歸墟再無能人。

        人們躲在雨下，妖龍面世稱帝，人們甘愿為牲畜，甘愿被欺騙。

        蘇蠻同崇明老頭一樣，看著遠方，笑道:“以前先烈未完成的路，現(xiàn)在可以完成了，生的逢時，古神復蘇，若是沒有足夠強大的氣血吞食，是他們最脆弱的時候，妖龍向天下人下毒，再打造弒神兵，殺雞儆猴，是做給古神看的，順者昌，逆者亡。”

        “脆弱時殺你，你吃了人，更好殺你，古神落入了他的手掌中，他要當古神的神！”

        崇明老頭搖頭，道:“成了神又如何，歸墟就是一座牢籠，不知道何人打造的牢，以前我以為關著所謂歸墟的古神，這里是鎮(zhèn)魔窟，然而現(xiàn)在想來如此可笑，連天庭都被拉入深淵，放入歸墟之中，歸墟就像一個大染缸，像眾神的垃圾場，將丟棄之物隨意扔在此處，于是誕生了所謂歸墟。”

        “這里的一切，都是垃圾山里的垃圾！”

        蘇蠻露出驚訝之色，道:“所以你要甘愿做泥溝里的臭泥，不想翻身？”

        “你截斷地府河流是為什么？是因為你看到此地的窘迫，百姓已經(jīng)如此，你見不得更多疾苦，你以自身截斷河流，血液化作忘川鬼河，攔截偷渡者，又為歸墟地府挑選人才，你惜才，真有風姿卓越之輩，你又網(wǎng)開一面，你是一尊有人心的神。”

        崇明老頭的眼神暗淡下來，自嘲道:“我以前想著，截斷河流，給這里的人們爭取時間，然而輪回破碎，品格好的被送走，這里滿是壞人，由此可見，這里確實是垃圾山。”

        “想不到一躺就是這么久，我把自己躺死在河中，你背我時，我想回天庭，我心懷故鄉(xiāng)，然而我的故鄉(xiāng)已經(jīng)不在，在歲月的長河中，他們被外邪侵蝕，墮入深淵，我的心破了，撿不起來了。”

        “連強大如天庭都如此，我不敢想象，那所謂的敵人有多強大，你現(xiàn)在還有雄心壯志，遲早有一天，你會心灰意冷，被挫折潰敗，你說見識的一切猶如碎片，割刮你的魂。”

        他的聲音越來越冷淡，逐漸麻木:“你會成為一個失敗者，如所謂三千眾，所謂人神，所謂周天子，你死后，后輩把你的一切當成笑談，他們安心人滿六十，笑你們癡傻，笑你們愚昧，在他們眼里，自己才是聰明人，享得盛世，死于安寧。”

        “到那個時候，你若是還有意識，有魂魄殘留，你就會嘲笑自己的無知，無能，同所謂前人一般，是一個失敗者，你會留下悔恨的淚水，痛恨自己，為何不早早安于現(xiàn)狀，反正都會失敗，不如躺平，少走數(shù)十年的彎路。”

        崇明老頭回頭冷冰冰的看著蘇蠻:“到那時候，你就知道，其實所有人，都是被圈養(yǎng)的牛羊，這世間從來就不存在人，你會發(fā)現(xiàn)一個殘忍的事實，你也不是人，你是一只羊圈里的肥羊，你撥亂反正，只不過是你吃草時，腦海里的幻想。”

        “你抬頭看看天，再看看四周，看看自己是不是在羊圈里！”

        他的聲音冷酷至極:“我也不是神圣，世上也無天庭！”

        他說著說著，突然笑了起來，笑著笑著便哭出聲來，深淵一行，他不愿面對天庭，然而等章丘之父提著巨斧劈來時，他不得不告訴自己，這里就是曾經(jīng)輝煌的天庭。

        他哭的大聲，突然又笑的癲狂。

        “天庭，這世上根本就沒有天庭，神明，這世上也沒有神明，我也不是崇明，我只不過是一個失去了故鄉(xiāng)的小老頭，在這緬懷故鄉(xiāng)，哭哭啼啼，你看我是否有神的樣子？”

        他面色突然一正，看向蘇蠻，語氣冰冷:“你也是個可憐蟲罷了，生你養(yǎng)你的人，他們各有目的，被欺騙的童年，心中抱著無知的夢想，有一點點本事，便覺得自己行了，要扛起大旗，就算扛起來又如何？你能比前人更加勇猛，聰明？帶你來的人都殞命于深淵中，你能強過他？”

        “所謂古神也不過被封了長生鎖，開始吃人的怪物罷了，你又算什么東西？”

        蘇蠻看向崇明老頭，難以置信:“我眼里口口聲聲偽神老爺不再了！現(xiàn)在只有一個被打擊的痛哭的小老頭，我看他很是可憐。”

        崇明老頭低下頭來，道:“總有一天你會同我一樣，感受到天地大勢，不是一個人能左右的，那時候你會心灰意冷，回來抱著我痛哭，哭的比我還難看，到時候我會打你屁股，痛斥你為何要出去，將你的屁股打開花，長長教訓。”

        蘇蠻點點頭，道:“你不跟我走了。”

        崇明老頭道:“我不走了，我覺得這里很好，這里的人很質(zhì)樸，這里的神也不是壞神，煉妖鼎為煉妖而做，不是用來打打殺殺的。”

        蘇蠻愣了愣，他的臉上浮現(xiàn)老態(tài)，明明只有三歲大小，臉上滿是稚嫩，這一刻看上去卻猶如蒼老之人。

        他站起身來，甩袖離去。

        崇明老頭的心境破裂了，他從打擊中走不出來了，蘇蠻走的出來，他還未弄清楚三千眾，何謂蘇天子，何謂六子，深淵里的石像是誰，是自己的親人嗎？

        腦海里的迷霧是什么？他的記憶是否藏在迷霧中，推到宮殿為何自己會被關在迷霧中。

        他還未去尋找季月月，雖然他對兒女情長不甚了解，但他知道這是他必須要去尋找的事。

        他回到黃頭村，江鴻帶著村里孩童正在吐納，他們的氣息昂長，呼吸吐納間有渾濁被吐出體外。

        蘇蠻一喜，一個人的力量做不到，那就千千萬萬人，這便是埋下的最好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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