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界。”

　　群山起伏連綿，巨巖壁立，蒼樹翠竹，天陽的光芒落下，落在枝葉上，遠處看去一片金光閃爍。

　　這里被人們稱作靈界，可不是靈氣磅礴的意思，這個世界遍地都是靈。

　　以歸墟的說法，這里...是鬼怪的世界！

　　四處山峰上，修建著不知多少神龕，數之不盡，一座山頭上就是十幾個，且供奉不同。


　　這里的人供奉神明，而鬼怪是神明信仰衰退后回到世間的模樣，比如山神無人信仰，便會成為山妖。

　　無人信仰的屈辱，會讓信仰衰退的神明心性扭曲，四處作亂。

　　一座山頭就有十幾個神龕，人們供奉，點香火供香果，燒紙錢。

　　神明吸收香火，壯大神靈，借而完成其訴求。

　　如此一來便有靈的與不靈的，靈的香火鼎盛，不靈的證明其本事不到，便淪為妖怪。

　　妖怪們會在夜晚出現，神明們夜晚便會休憩，等翌日清晨才會再次顯靈，不知是相互達成的某種協議，還是神明們秉持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規律，從未變過！

　　所以神靈之下，便有鎮妖師。

　　夜晚，陰風陣陣，土里爬出死人，四處游蕩，凡人們緊閉房門，因為神靈老爺說了，妖怪鬼物，是不會進房子里去的。

　　蘇蠻帶著孟婆與九山神女出現在這樣的世界。

　　他們的四周妖怪走動，妖怪的模樣古怪，異于常人，有大腦袋，獨腿獨眼的。


　　有像山中野獸，但長著人臉的。

　　還有如狐貍、山妖、丈寬蜘蛛，舉目望去至少有數十個。

　　三人站在妖怪中心，但那些妖怪就像看不見他們一般。

　　來到這里兩天了，白天四處溫暖，民眾生活愜意，可到了晚上，又變了一個樣！

　　蘇蠻嘆息一聲：“還以為是靈氣充盈的世界，想不到是妖怪與神明的世界。”

　　孟婆有些好奇，身邊有一只丈高的狐貍走過，她伸出手去觸摸，只覺得毛茸茸的，頓時玩心大起。

　　這已經是第八個世界了，蘇蠻依然沒有找到想要的，能讓季月月無憂無慮的生活，成長的世界。

　　二女跟著蘇蠻也熟絡了很多，挽著手結伴而去，騎在那只巨大狐貍的背上，好奇的打量這方世界。

　　蘇蠻獨自行走，時不時有巨大的腳掌落在他的身邊，自他身邊而過。

　　走了許久，前方突然有火光閃爍，蘇蠻看過去，有人挑著燈挑著燈，走著夜路。


　　這樣的世界，竟然有人敢夜晚挑燈趕路！

　　蘇蠻快步走上前去，轉頭看去，目光一頓，眼里露出驚訝之色，這是一個瞎子！

　　十二三歲的年紀，眉清目秀，可是他的雙目有厚厚的白膜覆蓋，嚴嚴實實。

　　一個瞎子，挑什么燈？讓自己更加引人注目？

　　“是神明大人嗎？”

　　瞎子少年突然停住，眨了眨眼眼睛，做出側耳傾聽的模樣。

　　蘇蠻疑惑，這世界的妖怪都無法感知道自己，這個瞎子少年為何會察覺到自己？

　　他隨著少年停下，卻見少年雙手摸索，走動兩步摸到一塊石頭，將手中油紙燈籠放平，回身靦腆一笑。

　　當著蘇蠻的面躺了下來。

　　“還請大人吃我！”


　　蘇蠻目光震動，不解其意。

　　“大人還請快些，夜里風冷，吃得快熱乎，涼肉生口。”

　　蘇蠻走到少年身邊，打量著他，這少年身上有很多傷痕，刀傷，鞭傷，看樣子是受了許多皮肉苦，加之又是瞎子，失去對活著的渴望，一心求死嗎？

　　可是他明明知道，夜晚不會有神明，只有妖怪啊！

　　蘇蠻開口道：“你要是有所求，等到白天去拜神，神明為了香火，會達成夙愿的。”

　　少年搖頭道：“小人給不起香火錢，我知道夜晚的妖怪其實以前也是神明，大人吃了我，幫小人完成夙愿，說不定可以因此回歸神位，受人供奉呢。”

　　“這是一舉兩得啊大人！”

　　少年顯得有些殷切，生怕蘇蠻不吃他一般。

　　蘇蠻抬起頭來，有不少妖怪看到這里，只是看了一眼便走了。

　　“你經常來嗎？我見它們似乎對你沒興趣。”蘇蠻好奇道。


　　少年皺眉，臉上浮現明顯的無奈，翻身坐了起來，憑著記憶拿起油紙燈籠，低聲道：“大人如果不吃我，就離開吧，我還得找人吃我。”

　　蘇蠻定了定神，說道：“你的訴求，很難，所以別人不接對吧。”

　　“能讓妖怪不接的，無非兩種，強大的鎮妖師，或者神明！”

　　“讓我猜猜，你的夙愿，一定是殺一尊神明。”

　　少年頓住，搖搖頭，道：“我要殺的，是一位強大的鎮妖師，他以除妖為由，屠殺我一家，侮辱我姐姐，就在他要殺我時，有其他鎮妖師過來，我被帶回鎮妖司。”

　　“他怕我毀他名聲，便派人毒瞎了我的眼睛，誰會相信一個瞎子的話。”

　　“不僅如此，他用刀刮我骨，用鞭子剜我肉！”

　　“這樣的惡人，為何不死！”

　　少年訴說著自己的經歷，面容愈發猙獰，青筋暴起，憤怒嘶吼，唾沫星子飛濺，他有些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

　　“我好不容易裝瘋賣傻，讓他們以為我瘋了，便放了我。”


　　蘇蠻聽到這，才知道眼前的少年是如何凄苦。

　　“所以……”

　　突然，一道火光自后方奔來，咻的一聲，一柄飛劍攜帶火光破空而來，直指少年背心。

　　少年臉色大變，高喝一聲，高舉燈籠狂奔：“來了！他們來殺我了！哪位老爺行行好，吃了我，哪位老爺行行好，行行好！”

　　飛劍破空，蘇蠻皺起眉頭，飛劍自身時伸手一把抓住劍身，飛劍不停的顫動，被他死死握住。

　　前方的少年停下，仔細聆聽，又跑了回來，一把跪在地上，不斷的向蘇蠻磕頭，哪怕磕在石頭人，頭破血流。

　　因為蘇蠻是唯一出手的，那些妖怪神明根本就不搭理他。

　　“請老爺殺了那惡人，做牛做馬，要吃要耍，絕無怨言！”

　　他的額頭磕在石頭上，發出砰砰聲響。

　　蘇蠻回頭將他身軀定住，以免他撞死在那，回過來時，前方山林間幾道身影如靈猴躍動，于枝葉叫奔走，幾個呼吸到達蘇蠻身前。


　　六人，除了高矮不同，皆是帶著斗笠，戴有紗布，看不清面容，一身黑色勁裝，腰間掛著金牌。

　　“鎮妖監捉妖，這位朋友，勸你別管閑事！”

　　說話之人對著蘇蠻招手，蘇蠻手中的火劍頓時震動劇烈，劍身溫度不斷升高。

　　然而蘇蠻就這么一手握著，表情平靜，木然，仿佛感受不到。

　　那人施法無果，感受到蘇蠻的不凡，聲音放緩，沉聲道：“小娃子，鎮妖司背后，站著整個神明界，你與我們作對，無異于自討苦吃，我們收拾不了你，總有神明能收拾你！”

　　蘇蠻依然平靜，反手對著身后少年一招，少年身軀不由自主的站起身，走到蘇蠻身邊。

　　“說說，你說的那個惡人，長什么模樣？”

　　方才說話那人看到少年，大喝一聲：“楊齊，我好心斬妖，將你救出，還將你帶回鎮妖監為你驅邪，沒想到你出來后到處散發謠言傷我，好大的膽子！”

　　少年聞言，憤怒道：“卓定！狗娘養的東西，我殺你全家，大人就是他，殺了他！”

　　卓定聞言，笑了笑，看向蘇蠻道：“你不會相信一個瞎子的話吧，他不僅瞎，還瘋，他身上還有邪祟，朋友你將他交給我，我替他除邪！”


　　蘇蠻還握著他的配劍，本事至少要比他高一些，他有些慶幸，好在這次有別的任務在身，幾位同僚一路，就憑他一個人面對蘇蠻，怕是只能退去，說不定還會殞命。

　　蘇蠻還未回話，卓定又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朋友你可以開個價，錢財，女人，香火，憑朋友的本事，何必為了一條賤命？他沒錢不說，皮干肉柴，我給你錢財，你去買兩個女人，難道會不比他好？”

　　說完他伸手入懷摸出一塊金子，曲指彈了過來。

　　蘇蠻伸手接住，不明所以，在歸墟還未有過錢幣通行，好像以錢財定物，確實方便一些。

　　少年聽著蘇蠻收下錢財，露出絕望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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