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染看著不遠處的人，腳步不急不緩的越過人群，越過裝飾物靠近她，直到眼前被一道頎長的身影覆蓋：“你怎么在這？”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江燁問她。

        葉染眼眸子眨了兩下：“我、我來吃東西……”

        江燁掃了一眼隔壁的柯伊，略帶質疑聲線上挑：“沒吃東西？”

        葉染感受到衣角的重量，垂眸，柯伊緊張的抓住她衣角：“對啊，柯伊陪我呢。”

        江燁抬手看了一眼時間，宇眉更皺了，對著葉染道：“走，帶你去吃東西。”

        這話一出，葉染清楚感覺到旁邊的柯伊松了一口氣。

        柯伊恨不得他趕緊走：“去吧去吧。”

        江燁對柯伊說：“你在這等游堯，一起去。”

        還沒等到柯伊回話，江燁單獨把葉染拖走了。

        柯伊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

        葉染被他禁錮著脖子往前推著走，脖子上的傷被他狠心的按著，疼得她飛起，下意識伸手去推阻：“干嘛啊？！”

        江燁：“沒飯吃怎么不說？”

        葉染想到他送她回家時接的那個電話，不滿的嘀咕了一句：“你也沒讓我說……”

        江燁聽不清，松開了手，順勢搭在她肩膀上，垂頭側耳：“什么？”

        葉染看了一眼搭在肩膀上的手，并沒有去阻攔：“沒什么，我也是回家才知道爸媽出差去了。”

        “……”

        或許是雙方都有心事，之后的兩人陷入了沉默，漫步在無盡的橘燈下，圍欄外車流不息，路兩旁的樹影被拉長，微風一吹重重交疊……

        江燁骨節分明的手環繞著她肩膀，映在路上的黑影忽淺忽暗，忽長忽短，卻一直緊緊貼在一起。

        他手臂上的動作突然收緊，葉染頭撞到了他下顎，像是拿她沒有辦法，臉上忽然浮了一絲痞笑：“怎么不問下去？”

        葉染做事問事總有她那一套原則，那就是事不過三。

        她很討厭答非所問就是答案這句話，因為太觸人了，讓被動的人永遠卷入絕境中。

        別看她整天沒心沒肺鬧騰得厲害，其實她對于“棘手”的事情很喜歡逃避。

        一旦發現有“難”，自己被迫陷入困境中，對方在逃她也在逃。

        即使自己會有想法和難過。

        “沒什么問的。”葉染垂眸。

        江燁繞有興趣的觀賞她逃避的眼神，搭在她肩膀的頭拍了拍她腦袋，聽見上頭溫撩的聲音：“這小腦袋數理化裝不進去，裝的都是些什么垃圾？”

        “前段日子把你逼太緊了是嗎？”

        葉染心里還在腹誹著他就是那個垃圾，聽到他突兀而來的話，有點錯愕抬頭看他。

        路燈下的他像被橘色燈籠罩著，柔光眩暈在他半臉，勾列出他俊逸的側臉弧度，他稍微向她低頭，距離被拉進，彼此的呼吸在半空纏繞，長睫下的雙眸是她的倒影，看著他眼里的溫柔，她的心不由自主顫了一下：“什么？”

        “葉，你身上有淡淡的煙酒味。”

        江燁想到昨晚重新出現在他面前的電子煙，這段時間她越來越反常的行為，對他的逃避，對他的不滿，輕嘆氣：“拿你沒辦法了怎么辦？”

        逼的太緊適得其反，縱容卻又肆無忌憚。

        發現她沾染上煙那晚，說實話他不得不承認當時他是慌了，所以他用了很極端的行為去制止她……

        伴隨著他們的腳步，江燁憶起了前段時間的事情。

        /

        在一個傍晚他在籃球場打球，不經意聽到隔壁籃球場單一崢和朋友聊天，單一崢跟朋友說今晚有局，約了葉染好多次了，叫朋友一定要給面子過來撐撐場子。

        當時聽得模模糊糊，聽到葉染的名字也以為是錯覺，沒太過在意，直到當天晚上他去畫室接葉染下課，葉染說她已經回家了，家里有事就提前走了。

        當時的他還信以為真自己一個人回家了，直到江奶奶問他：“帶葉子去吃什么了？”

        江奶奶說到這又感慨了一下：“這孩子啊，苦啊。”

        江燁躺著沙發上玩游戲，聽到這話輕笑一聲：“就那小鬼那闖禍勁兒，苦的不應該是我？”

        江燁說這話時一臉嫌棄，語氣卻帶了一絲無奈下的寵溺。

        江奶奶看了一眼自己孫子，心里都懂但還是忍不住走過去多言兩句：“吃“百家飯”長大的孩子能不苦？別看她整天笑嘻嘻的，她不說就代表沒有？”

        葉染父母工作繁忙，很多時候家里都是自己一個人，孩子又十指不沾陽春水也不會，大多數都是叫外賣吃，像是放養的娃兒有一頓沒一頓的，朋友看著心疼輪流救濟與她。

        葉染有左鄰右舍這□□心交命朋友也算是老天不忍心這么一漂亮姑娘經歷世間的苦難。

        可江奶奶更加認為，“左鄰右舍”這個隊伍有葉染是他們三世修來的福氣。

        “小葉最信任你了，你好好待人家。”江奶奶的話還在繼續。

        說到信任，江燁想到每次葉染遇到事時下意識躲他身后的舉動，像似他是她的頂梁柱，一切能為她扛，他又似她的城墻，萬千利劍射過來他為她防，心像被花占了一池忍不住一陣心暖。

        救濟與葉染的還得是江燁最多，打小就拎著人去外頭跑拎著人回家吃飯，葉染也樂意當這個小跟屁蟲。

        他說：“你說得挺對。”

        江奶奶甚怪：“那你不把人拎回來，我今天還特意煲了她最愛喝的湯。”

        聞言，江燁輕笑一聲：“直接說不行？繞半天。”

        江奶奶把葉染看得比他這個孫子重，江燁已經習慣了。

        他把手機收了起來：“她爸媽估計回來了畫室下課就直接走了。”

        話落，頎長的身影已經走到了廚房，去拿保溫瓶盛湯：“我給她送過去。”

        江奶奶站在門口，看著他把兩只雞翅全都盛入保溫瓶里，暗自偷笑：“不留一個？”

        江燁和葉染口味極其相同，這么多年的相處下即使有些不同的也會因為對方硬生生的扯到相似，而雞翅是她們的最愛，小時候兩人就特愛搶，按理說葉染肯定是搶不過江燁的，可葉染永遠都是贏得那一方。

        現在難得沒人跟他搶，他竟然一個不要。

        江燁搖頭：“她最近瘦了。”

        這話并沒有得到江奶奶的欣慰，反而瞅了他一眼：“你又把人怎么了？”

        她自己孫子什么破德行她了解，什么時候這么體貼人過，就算對人家好也是有目的的，極少的真心實意。

        江燁把保溫蓋蓋好，回頭看她，實話實說：“昨兒因為成績把人罵哭了。”

        江奶奶被他氣死，睨了他一眼：“我就說你沒度！”

        “沒辦法，太氣人。”江燁聳了聳肩往外走。

        江奶奶恨鐵不成鋼的跟在身后：“你說你……”

        江燁把車鑰匙拽在指尖繞圈，打斷她：“我知道你恨鐵不成鋼我也恨鐵不成鋼，她學的那么苦一點進步沒有，反而退步了，我他媽不罵她兩句我真……”

        “咳，我也就一氣之下說重了一點……”江燁在江奶奶犀利的眼神下“嘖”了一聲。

        還是認慫提了提手上的保溫瓶：“這不就去給你把人哄回來。”

        就他那毒舌程度沒邊兒，口中的說重一點自然不是就一點，他說話挑著漂亮話說不是一次兩次了，江奶奶看破他，虧得江燁機靈趕緊跑。

        江奶奶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低吼：“你就活該的你！你這臭小子好好一姑娘被你這么“糟蹋”……”

        她的聲音隨著消失的身影越小，到最后的碎碎念：“天天不知好歹把人惹急又去哄，閑著沒事干不說還回來把我氣個半死…我要是葉子早就亂棍打死你……你個不省心的臭小子！”

        江燁來到葉染樓下的時候才發現她家根本就沒人，陳舊的樓層里家家戶戶燈火通明，唯獨他想見到的那一家黑漆漆一片。

        打了個視頻電話過去，隔了很久才有所反應卻被對方掛斷，下一秒信息進來了。

        葉染：[怎么了？]

        他回：[給你送湯。]

        葉染：[不用跑了，在喝。]

        明明一句很正常不過的回復，卻讓江燁眉頭緊蹙，深邃的眼眸緊盯那道漆黑，許久，聽見他冷笑一聲，轉身離開。

        一笑傾城酒吧。

        葉染神色慵懶地坐在某個卡座角落里，面對眾生的喧鬧和繚亂，她事不關己。

        有幾個長得不錯的男生盯著她很久了，好不容易等到她身邊沒人趁機上去搭訕，都是被她一顰一笑的敷衍結尾。

        這敷衍又不得罪人的行為，讓那些被拒絕的男生更加死纏爛打上心。

        論理，在酒吧這種愛意隨風起隨浪下的地方，放平常被拒絕后都會放棄，偏偏總有人窮追不舍。

        那個被她敷衍的男生回來跟狐朋狗友道：“你們放棄最好，她，我微信要定了。”

        “臥槽，要出大情種了？”

        “挨，別搞得像沒見過妞似的。”

        “就是，不就一女的還這么不知好歹，當舔狗啊？”

        朋友紛紛吐槽。

        說是這么說，但心里卻紛紛在后悔剛剛怎么不堅持一下，讓他給鉆洞了。

        其實酒吧多的是美女，他們交過的女朋友千姿百態，濃妝艷抹的妹妹，胸大腰細的辣妹多的是，素顏純正的甜妹雖然少但也有過。

        但葉染這類的還是第一次見兒，純中帶欲，欲中帶感，眼神雖淡淡看著你，眼底下的勁兒卻蠢蠢欲動，敷衍拒絕的話明明說得漂亮不得罪人，可骨子里的不屑若隱若現，莫名給人一種強烈的征服欲。

        這么一尤物，拋開一切，誰不趕鴨子上架去招惹一翻？

        “這電子煙，好抽嗎？”

        一道低沉又磁性的聲音落入耳邊。

        今晚第37個搭訕者。

        葉染百般無聊數著，還繞有興致給出評價：聲音不錯。

        這搭訕方式也不錯，新穎。

        她沒看他回：“還行，不嗆。”

        指尖的動作不變，夾著一支細長金屬制品，時不時抬手往嘴里送，隨后欲滴的紅唇滾出漂亮的煙圈兒，煙模糊視線時，她那抹不耐煩毫無掩飾，灰飛煙滅后又恢復散慢。

        做到這么悄無聲息的也就只有她。

        “那酒呢？”對方又問。

        “當然。”

        葉染下意識掃了一眼臺桌上僅剩半杯的烈酒：“酒是世間拒絕不了的摯愛。”

        下一秒，她毫無意外聽見對方的討好附和：“確實。”

        “我給你送湯，你說酒是世間摯愛。”

        “可惜了。”

        葉染嬌笑一聲，眼尾勾出一道弧線，像一輪彎月，言語多了份無奈：“酒精過敏，摯愛也有距離。”

        ！！！

        等等。

        湯？

        這是她今晚在犬馬之中游刃有余的頭一回微滯，然后茅塞頓開，猛地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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