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最后的真相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那些“情意綿綿”在泛舟結束后便畫上了句號，沒有再繼續折磨唐菱伊的身心，讓她輕輕舒了口氣。
百無聊賴的生活很快就過去，轉眼間來到了安史之亂。
唐菱伊看著屏幕上的戰爭場景漸漸沒了嬉笑的神情，唐三也不再說什么逗趣的話故意惹得她“生氣”。在慘烈的戰爭面前，輕佻都顯得多余。
畫面轉到了“唐三”下山的那一幕，看著自己在里面脆弱的模樣，唐三突然察覺到幾分不好意思，他微微側過頭，像是為了掩蓋臉頰上的緋紅。
但在轉頭的一瞬間，他卻看見了一顆淚珠從唐菱伊的臉頰上滑落。
菱伊，她……哭了？
唐三有些蒙，畢竟他還沒見過唐菱伊如此脆弱的模樣。晶瑩的淚珠連著串兒“噗呲、噗呲”地往下落，面無表情的臉上寫著難以言喻的哀傷。
唐三試探性地伸出手攏住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菱伊……別哭了�！�
“哭？我沒有……”唐菱伊回過神，正欲反駁，卻看見了打濕的衣衫。她愣了愣，話語間帶著茫然和不可置信：“我，哭了？”
“……我竟然哭了！”唐菱伊頓了頓，手指不自覺地抓緊了衫裙。
唐三抱著她，溫熱的呼吸掃在她的耳邊：“已經幫你報過仇了，不哭了好不好？”
他輕柔地拭去唐菱伊臉上殘留的淚滴，神色溫和，眼底是關心與擔憂。
唐菱伊沒說話，呆呆地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過了幾秒，她突然伸出手主動環上了唐三的脖頸，微不可聞的聲音清晰地傳入了唐三的耳中：“謝謝。”
然后又倏地推開了唐三，將“過河拆橋”四個字表現得淋漓盡致。
唐菱伊輕咳了一聲，眼神不由自主地亂飄：“咳咳，那啥……沒想到小崽子你身手不錯嘛，竟然連……“
唐三被她用完就丟的態度弄得哭笑不得：“你就想說這個？”
“那我……應該說些什么？”唐菱伊真誠發問。
被那雙寫滿了純潔和正直的眼睛注視著，唐三將原本在嘴邊的俏皮話給咽了下去。
唐三：算了，不急這一時。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指了指周邊：“我們現在要怎么出去？”
“不知道啊�！碧屏庖练浅９夤鞯鼗卮鸬�，“而且這種問題難道不該問你嗎？我只是個熱衷于劃水摸魚的學渣而已�！�
唐菱伊反駁地理直氣壯，畢竟在大師的教導下，她雖然對那些筆記本上的知識爛熟于心，但老師上課講的她可一點也沒聽，怎么出去這種一看就很深奧的話題……為什么要問她這個不聽講的學渣？
唐三看著她無賴的模樣莫名的有些手癢：“……”
知道自己是個學渣，你還挺驕傲？
唐菱伊眨眼：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唐三扯了扯嘴角，俯下身捏著唐菱伊的臉揉了揉：“怎么出去……難道菱伊你不知道嗎？”
“我怎么會……”再一次被捏臉的唐菱伊正欲反駁，就聽見眼前神色安然的少年不緊不慢地繼續補充道：“作為夢境的主人……菱伊你難道不知道怎么出去嗎？”
唐菱伊聞言怔了怔，看著他篤定的神色突然笑了笑：“你知道了。”
“對�！碧迫c點頭，起身慢慢走到她的身后，雙手搭上唐菱伊的肩膀，解釋道：“如果我們已經擺脫了夢境回到了現實，那我的魂力在這里沒法正常使用，但你的卻可以……這不是很奇怪嗎？這樣一看——答案就很顯而易見了，我們根本就還在幻獸制造的夢里，而剛才，大約是一個夢中夢吧？”
雖然用的是疑問句，但那毋庸置疑的態度卻更像是直接挑破了現實。
聽完他的陳訴，唐菱伊一點也不覺慌張，頗有閑心地贊嘆道：“你真聰明。”
“不過�！彼又捯粢晦D，“那我們要怎么出去呢？雖然我也知道自己是夢境的主人，可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怎樣離開呀？”
她的態度倒是直白，就差把“我知道，可我不會”這幾個字寫在臉上了。
唐三聽著她的疑惑也不覺奇怪，他輕嘆了一聲：“菱伊……你以前被關在這里過，是嗎？”
唐菱伊聞言頓了頓，沒說話。
站在身后的唐三看不見她的神色，或者說……他是故意走到走到唐菱伊身后讓自己不要看見她的神情的。
因為他害怕。
他害怕自己接下去的話在那雙帶著哀傷的眼睛下會煙消云散。
唐三也不愿在她的傷口上撒鹽，但——帶著腐肉的傷口放任它成長，只會造成禍患。汲取了營養的傷疤如果沒有拔掉倒刺，只會帶來更大的苦痛。
它們需自己的主人親手除去，哪怕是帶著血肉將其剜割，這件事也必須去做。
逃避，解決不了任何事情。
“你果然很聰明。”唐菱伊突然嘆了口氣，微微低頭：“這是一個相當漫長的故事了。”
“我知道。”唐三從背后抱住她，頭輕輕放在了她的肩膀上：“菱伊，我陪你。我想聽這個故事�！�
“……你先放開我。”唐菱伊忍無可忍地推開他的腦袋，分外別扭道：“聽就聽，靠這么近干嘛？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
男女授受不親？
唐三聞言微微挑眉，一向把他視作“小崽子”的菱伊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今天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還是說……事實總比承諾更有說服力？
轉頭瞥見少女耳邊那抹淡淡的羞紅，唐三決定見好就收，分外聽話地收回了雙手走到唐菱伊面前做出聆聽的姿態。
少女見狀輕“嘖”了一聲，不過也沒說什么。她清了清嗓子，開始慢慢敘述那個故事。
“737年，純陽的一位道長算出大唐將傾，盛世將亂。奸賊小人謀權篡位致使百姓民不聊生，江湖各大門派也逃不了沒落和毀滅的命運……時玄宗寵幸貴妃尤甚，國舅權勢滔天，天下之局有亂傾亂之相，為挽救頹勢，純陽召集少林寺、萬花谷、唐門等門派掌權人商討此事，經由多方協商，決定啟動‘救世’計劃，將‘天外石’之力注入死嬰體內，制造天賦異稟的‘人’擔任刺殺亂臣的殺手�！�
“計劃中，成功存活二十五人，分別由各門派帶回撫養，接受嚴苛的訓練和教導。”
唐菱伊頓了頓，神色十分平靜，像是在說其他人的故事。唐三聽著卻有些沉悶，他張了張嘴，聲音有些嘶�。骸啊�，菱伊，是編號——是嗎？”
唐菱伊贊許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葉仕柒曾經也提過二十五人，雖然他沒說過這些，但你們的名字……”唐三頓了頓，剩下的話有些說不出口。
他曾看過菱伊遍體鱗傷、瀕臨死境，卻還是為了宗門長老的看重和愛護而堅持。因為有著這樣一個其樂融融的“家”，所以縱使前途再艱難困苦，她依舊咬牙堅持了下來。
唐菱伊她相信長老們是喜歡她的……誰料這喜歡竟然只是一種對工具的偽裝。
寄托著期盼的名字……不過是冰冷的編號。
菱伊……01。
這可真是——太諷刺了。
唐菱伊看著他比自己還悲傷的表情有些忍俊不禁，抬手揉了揉他的頭：“好了啦，事情都過去了，別不開心，嗯？”
唐三強顏歡笑地點點頭，示意她繼續。
唐菱伊回想了一下：“接下來的你都知道了，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大概就是刻苦修煉，然后去刺殺安祿山……成功之后轉身卻對上了利劍，然后被抓住用大火給燒死了。死的時候沒什么感覺，再睜開眼就發現自己在一個黑黢黢的空間里，面前放著一面光屏……上面放著那些有的沒的的事情�！�
“所以你才會對馬嵬坡那么清楚？”唐三想起那天夜里的談話，恍然大悟道。
“是啊�！碧屏庖翢o所謂地點點頭，“畢竟待在這種地方，除了看他們……我還有別的可看的嗎？不過，我其實看得還蠻開心的，什么兄弟反目成仇、夫妻勞燕分飛、死敵握手言和……嘖，可精彩了�！�
她搞怪地向唐三擠弄了下眉眼，搞怪的神情讓唐三的心情輕快了幾分：“你還挺自在的？”
“差不多吧�！碧屏庖磷鞒鰺o奈的模樣，“那種事情看多了之后，你就會突然覺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整個人一下就頓悟了那種。嘖，不就是在謊言中長大然后被卸磨殺驢嗎？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了啦。”
一回……唐三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你還想要有下一次？”
“emmm，沒有沒有�！碧屏庖凉郧傻負u搖頭，“我這是安慰你嘛。”
安慰？
唐三心情有些沉重，這種時候……到底是該誰安慰誰呀？
他突然伸手抱住唐菱伊，臉緊貼著臉，湊到她的耳邊輕聲說道：“這里很黑很冷……對吧？”
“什，什么？”唐菱伊被他的舉動弄得有些懵，臉上飛速地閃過一抹不自然：“你說什么呢？”
“我剛開始問你你是不是被關在這里過，你沒有否認。后面說在這里看著他們便不在意以前的那些事……菱伊，你在這里，到底待了多久呢？”唐三的心沉甸甸的，懷中的少女總喜歡把曾經的傷痛一筆帶過，對磨難一笑了之……懂事豁達得讓人心疼。
唐菱伊緊繃的身體松懈了下來，笑了笑：“真是什么也瞞不過你�！�
“……那菱伊是為什么不開心呢？”唐三默了默，沒接話。
唐菱伊想了想：“大概是因為被拋棄吧�！�
她覺得這個沒什么不好說出口的，畢竟這家伙已經對自己的過去了如指掌了，饒是她不說，想必他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而且……對于已經看開接受的事情，她并不會覺得難以啟齒。
之所以覺得不開心也是情理上難以接受而已，有些時候，懂道理是一回事……但要人心甘情愿地接受，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被果斷地拋棄掉后，她連撒嬌埋怨的機會都沒了……不開心，也只能忍著。
像隔靴撓癢一樣——無濟于事。
知道她是因為被放棄的不甘心而耿耿于懷后，唐三的眸子暗了暗。他摟緊懷中的少女，輕聲說道：“我以后一直陪著菱伊，可好？”
一直……唐菱伊聞言眼角抽了抽：“你是不是覺得……我缺愛？這種話也能亂說，這世上可沒誰能一直陪著誰，家人、朋友……都會分開的�！�
她其實早已經接受了這些現實，所以身上才會帶著看透事實的懶散。
唐三輕笑了一聲，絲毫沒被她的話打擊到：“你說的不錯，菱伊。但這世上還有一種關系……可以永遠不分開的。”
唐菱伊挑了挑眉：“你說的不會是……”
“是愛人。”唐三的話肯定了她的猜測，唐菱伊忍不住笑了一下，正想說“世上最不可靠的就是愛情”、“小孩子少看點言情書”之類的，抬眸卻對上了那雙閃爍著堅定和執著的眼睛。
她一時之間忘了自己要說什么，只得勾唇笑了笑：“我可不相信承諾�！�
“那你可以看看事實。”唐三不懼她的質疑，抬手摸了摸她的眼睛：“我會做到的。”
那雙眸子太過熾熱，唐菱伊心頭動搖了一下，低頭錯過了他的眼神。她無奈地嘆了口氣：“……真是被你打敗了。好吧，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么——我會等著的。”
在她的話音落地后，周遭黑暗的環境倏地像破碎的鏡子一樣沿著憑空出現的裂縫碎裂，然后慢慢消失在了半空中。
兩人頭腦一陣眩暈，再睜開眼，發現回到了星斗大森林中。
和煦的陽光、挺拔的樹木，還有面前兩具浮著紫色魂環的尸體……看來，這件事已經完美解決了。
唐菱伊和唐三見狀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笑。
兩人正欲上前一步放出武魂牽引魂環吸收早早結束剩下的行程時，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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