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你們，來自遠(yuǎn)方的尊貴客人，肯定是神靈指引我們相見。”


　　程知節(jié)和侯君集等人在吐蕃人的護衛(wèi)（押送）下來到了伏俟城，兩人自然都很看不上這樣一個地方。


　　即便是積石山北側(cè)的積石鎮(zhèn)，在唐軍修繕之下，看著都要比這里強上許多。


　　他們不知道的是，這里以前本來就是吐谷渾人為牲畜躲避冬天的風(fēng)雪所建，后來還改做吐谷渾人的王城，前隋的日月星辰旗還曾在這里的城頭飄揚過一段時間。


　　只是令他們沒有預(yù)料到的是，他們得到了囊聶的熱情迎接。


　　是使節(jié)的身份起了作用，還是說之前來的商隊的關(guān)系？


　　不過不管怎么樣，兩個倒霉蛋的心總算是徹底放進了肚皮里，經(jīng)過這十幾天的緩沖，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已經(jīng)稍稍適應(yīng)了高原的環(huán)境，可還是有十幾個人失去了生命。


　　他們體魄本來都很健壯，可在高原上，他們那曾經(jīng)分外頑強的生命力好像被誰慢慢抽空一樣，并枯萎了下來。


　　眼見他們漸漸死去，所有人都不很好受，同時也讓他們更加深刻的認(rèn)識到高地的可怕，這是第一批死去的人，絕對也不是最后一批，高原反應(yīng)會在很長一段時間困擾著這些外來人。


　　相比之下，程大胡子寧愿去河西面對那鋪天蓋地而來的沙暴，或者是嶺南的冷雨，高地之行對他來說太痛苦了。


　　喘氣還得要這里的神明允許嗎？他娘的還真是霸道啊。


　　張倫那些人還在想著怎么把人送上高地呢，程大胡子覺著還是算了吧，到這來打仗，喘氣都如此困難，哪有那個力氣揮舞刀槍？


　　……………………


　　吐蕃人的將軍是如此的友善，讓多疑的侯君集心中滿是狐疑。


　　程大胡子則不管這些，他對高地的環(huán)境適應(yīng)的很快，漸漸流逝的精力好像又從哪里逐步冒了出來。


　　這讓他的心情也逐漸好了起來，起碼一個不對，咱能有力氣逃走不是？


　　他那標(biāo)準(zhǔn)性的笑聲再次響起，就像他當(dāng)初見到翟讓和李密的時候那樣，先用力錘了捶胸膛，然后抱拳道：“能見到瑪本，俺也是三生有幸，有勞瑪本出迎，惶恐啊惶恐。”


　　侯君集也在施禮，只是怎么都覺得這更像是綠林好漢在接頭，而非是一國使節(jié)出使外邦。


　　于是他又想起了程大胡子在敦煌時跟突厥人相處的場景……


　　………………


　　吐蕃人沒有跟中原人打交道的經(jīng)驗，體會不到中原人的奸詐，尤其是眼前這位河南匪類，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大唐在跟吐蕃人的交戰(zhàn)中，用吐蕃人的鮮血贏得了他們的尊重，不像是唐人，對吐蕃人的野蠻行徑深惡痛絕。


　　這也許就是大家的本質(zhì)區(qū)別所在吧？


　　很多外族都是這樣的思維模式，華夏的人太多，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也會出現(xiàn)一些犬只，倒是不用奇怪。


　　囊聶率人迎在了伏俟城外，聽了人的翻譯，見大唐來使也是如此的親切，很是高興，“能夠笑著說話的，都是朋友。


　　你們遠(yuǎn)道而來，讓我們感受到了善意，我們一樣會以善意來報答你們。”


　　很融洽的場面，他們說著互相誰也聽不懂的語言，臉上帶著分外真摯的笑容，一起進入了伏俟城。


　　大唐使節(jié)一行在這里受到了極其熱情的款待，用賓至如歸來形容那是一點也不為過。


　　而囊聶的熱情其實很好理解，在吐蕃即將陷入內(nèi)亂的今日，他不想再樹立一個外敵，大唐使節(jié)的到來，可謂是期盼已久。


　　因為囊聶還想得到低地人的支持。


　　所以說如果不是這樣一個時節(jié)的話，就算囊聶不會阻撓唐使去到邏些城，也不會對他們?nèi)绱擞焉啤?br />

　　而之前大唐來到高地的商隊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大唐這個字眼如今在吐蕃貴族中間已不陌生。


　　不但如此，商隊還帶來了很多值得交易的貨物，這也讓囊聶為首的吐蕃貴族們終于清晰的意識到，他們口中的低地人好像……比他們要富裕的多。


　　多數(shù)還處于原始部落狀態(tài)的吐蕃人無法認(rèn)識到，他們正在遭受中原文明的降維打擊，他們只知道自己在和中原商隊的交易當(dāng)中，一定會得到更好的回報。


　　如果放在后來，大家都知道那會意味著什么……


　　………………


　　隨著大唐使節(jié)的到來，伏俟城中熱鬧了起來。


　　吐蕃人一高興，那一定會祭祀一番，囊聶也不例外，他讓軍中的祭祀為大唐來使展示了一下吐蕃人的風(fēng)俗，用奴隸的鮮血來取悅他們的神明。


　　這顯然沒有唬住兩個在隋末戰(zhàn)亂中拼殺出來的家伙，在旁觀之中，兩個人嘀嘀咕咕，一致覺得，奴隸是個好東西……


　　好吧，只要刀子沒有落在他們的身上，他們就不會產(chǎn)生任何感同身受的情緒。


　　熊熊燃燒的烈火，撲倒在地的奴隸，如同鬼怪般在火焰旁舞動的祭司，構(gòu)成了一副怪誕而又殘酷的畫面。


　　程大胡子巴望了一會，感覺很是無聊，吐蕃人口中的神明和中原的神仙，佛爺一樣，都是那么的無動于衷，并沒有展現(xiàn)祂們的神異。


　　他心里暗自叨咕了一句，看來是不夠誠心啊，殺些夠分量的才有點看頭嘛。


　　于是他看向了囊聶以及囊聶身邊的那些吐蕃貴族，他們看上去皮膚黝黑，身體都很強壯，就是個頭矮了些。


　　穿著上倒是沒什么，大家都一樣是臟不拉幾的，誰也別說誰。


　　而程大胡子向來不是以貌觀人的膚淺之人，他此時在心里琢磨著該跟誰交往，這些人中間又有誰值得他笑臉相迎，又該提防于哪個。


　　吐蕃人表現(xiàn)的如此熱情，大胡子在安心之后，鬼心眼自然而然的便生了出來。


　　首先確定的是，唐使這個身份既然得到了吐蕃人的承認(rèn)，那他之后說起話是不是就能夠硬氣一些呢？


　　而吐蕃人當(dāng)中有沒有人想要投靠過來？邊將嘛，功高蓋主很正常的事情，囊聶這個瑪本對他在吐蕃國中的位置是不是滿意？有沒有受到什么委屈？想不想讓大唐給他撐一下腰？


　　或者是他的部下們有誰會想取而代之？


　　程大胡子覺得自己應(yīng)該在伏俟城多待一些日子再啟程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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