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辣辣的話，小草的眼睛一下就紅了：“辣辣，我媽媽會這么做的，她真會這么做，你快走，你不要管我。”

“我怎么不管你！難道我要眼睜睜看著你挨打！看著你被罵罵！小草！你難道要過這樣的生活都不愿意和我還有一寶，二寶，夏綿阿姨在一起嗎！”

說到這里辣辣一把拉住小草的手：“你不要害怕，她還沒有這個膽子！何況還有警察叔叔！警察叔叔也不可能讓她這么做！”

“你只管跟著我走！我帶著你回去！以后你就再也不用過這樣的生活了！”

可小草卻將手從辣辣的手中抽了出來。

她還是害怕。

她的媽媽會傷害夏綿阿姨，傷害一寶，二寶，辣辣。

她的媽媽，打人很疼！

而一寶，二寶，辣辣一定沒有被這么打過！

他們都是那么白，那么嫩。

她也不能夠讓他們和自己一樣被打。

當然還有一點……

小草悲哀而又認命看著辣辣：“辣辣，可我媽媽不會讓我跟著你們走的，如果我一定要，媽媽會被送去坐牢的，我不能夠讓她坐牢啊，她畢竟是我的媽媽啊！”

小草心中頓時一震！

那天蘇念說的話，再次浮現在耳邊。

小草沒有感受過母愛！

她也不知道什么是母愛！

所以哪怕當媽的做得太過分，她也會牢牢認定！

這就是她的母親！

她也一定要跟著母親。

因此辣辣說道：“小草，我有好多好多話要和你說，你等著我說完，再決定要不要跟著我一起走。”

……

農村的天，黑得格外早。

轉眼天黑了。

李春平打麻將贏了錢，所以心情格外好。

回來后，她一反常態沒有打罵小草。

等吃過飯后，李春平就又去打麻將了。

在農村的生活枯燥無味。

李春平就用打麻將來打發時間。

常常一打就是一夜。

等李春平去打麻將了，小草回到了房間。

她沒有催著辣辣離開了。

盡管她心里無比想讓辣辣馬上離開。

因為留在這里一分鐘，就多一分鐘危險。

小草不愿意辣辣有危險。

但現在天黑了，也沒有車了。

要走，也得明天了。

“辣辣，你就在我床上睡一晚，等明天早上，就坐車走，再也不要來了。”小草哀求道。

小草的房間很小，床也很小。

小到即使都是兩個小孩，依舊容納不下。

因此小草想讓辣辣睡在床上，她睡在地上。

然而辣辣卻不準備睡了。

她要好好和小草談一談！

明天她是要走！

但也是要帶著小草一起走！

……

月色搖晃。

微風徐徐，透過窗戶吹來。

農村的月亮，似乎格外亮。

亮到仿若將整片夜空都給照亮了。

這一個晚上，辣辣和小草都沒有睡。

兩個孩子，盤腿坐在了床上。

起先小草是沒有心思聊天的。

她滿腦子都在擔憂媽媽會回來，會發現辣辣，會打辣辣！

可孩子畢竟是孩子。

心思太容易轉移了。

所以很快，小草的心思，完全就因為辣辣的話而轉移了。

辣辣在說她的媽媽。

在說和她的媽媽日常。

全部都是些平淡的小事，但卻溫馨無比。

聽得小草眼中閃過了無限的羨慕和不敢相信！

媽媽，真是這樣的嗎？

可以不打孩子，不罵孩子。

甚至孩子犯錯了，還可以摸摸孩子的頭，說除死無大事？

這！

這怎么可能！

她哪怕不小心打翻了一個油壺，她的媽媽都要揍她一頓，說要了她的狗命。

“而且哪怕我做得不好，在我麻麻的眼里，我都是全世界最優秀最優秀的孩子。”說到這里時，辣辣的眼中閃過了幾分驕傲之色。

她告訴了小草一件事情。

她剛入幼兒園時，學習不好，所以都弄得有些小自卑了。

“那是我第一次自卑。”這些話辣辣可從來沒有和任何人說過，如今通通對小草說了：“你別看我辣辣天不怕地不怕，總是最自信！可那學習真搞得我有些自卑了，我懷疑自己是不是不行，是不是沒用？”

小草聽著睜大了眼。

幼兒園？

她沒有上過幼兒園。

她媽媽沒有讓她上，說浪費錢。

“后來我麻麻就看出來了，她就問我啊，星星亮不亮呢？”說著辣辣看向小草。

小草當即點頭：“當然亮了，星星是最亮的。”

甚至小草覺得，比上天的月亮還要亮呢！

“我也是這么告訴我麻麻的，星星當然亮了。”辣辣說道：“結果我麻麻說，那為什么星星那么亮，可我們現在卻看不到星星啊？”

還沒有等辣辣說話，小草就奇怪道：“因為星星不是每天都會出來的啊！白天肯定不出來，晚上也不一定每次都出來。”

“我當時也是奇怪。”辣辣說道：“我還覺得我麻麻因為我學習不好而被氣傻了呢，竟然問白天怎么看不到星星！”

“可后來我麻麻說啊，星星為什么不亮，是因為它躲在厚厚的云層里了，還沒有到它出來的時候呢，所以我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不是不行，只是還沒有到發光發亮的時候呢。”

小草一愣。

“麻麻還說，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我真不會讀書，那也不代表我就不行，我就不是能夠發光發亮的人了！因為如同用用一條魚會不會爬樹來判斷它有用沒有，那么不是太可笑了嗎？”

辣辣一番話，聽著小草一愣一愣。

等了半晌，她才慢慢品出了這番話的意思。

那就是在辣辣媽媽的心中，無論辣辣怎么樣，都是最好最棒的孩子。

這，這真好啊……

小草不由低下了頭，長長的睫毛垂在眼窩上，輕輕顫抖著。

她想起了她自己。

她和辣辣正好相反啊。

她無論做什么，媽媽好像都覺得她是世界上最沒有用的人。

無論做什么，媽媽都不會覺得好。

就像回到了媽媽的老家一樣。

她知道媽媽生氣，所以拼了命做事，把家里打掃得干干凈凈，把飯菜做得香噴噴，可媽媽依舊不滿意，依舊罵她。

在媽媽的眼里，她永遠都是一個廢物。

想到這里，小草的眼不由有些紅了。

辣辣瞧了出來。

她說道：“小草，你媽媽有夸過你嗎？哪怕一次？”

小草嘴巴動了動。

她看著辣辣，欲言又止。

“你說說看。”辣辣看出了小草的難堪，但還是堅持問道。

小草終于開了口，她說道：“我媽媽說過，愛我的，還抱過我。”

辣辣愣了一下。

她注意到了，小草說這句話的表情。

明明很難過，可眼中竟然還是帶著一許不留痕跡的驕傲。

所以哪怕被傷害成這樣了！

可小草依舊還為她的媽媽說過愛她，擁抱過她而驕傲！

這恐怕也是小草唯一能夠拿得出手的！

“是不是上次在派出所？”怔然過后，辣辣想也不想說道。

她才不相信，那個壞女人會說愛小草，擁抱小草！

恐怕就是在派出所的時候！

壞女人為了騙小草，才這樣做，這樣說！

果然不出辣辣所料，小草點了點頭！

辣辣頓時激動了。

她說道：“所以小草！你還沒有明白嗎！她根本不是愛你！也根本不是想要抱你！她是騙你的！全部都是騙你的！”

“只有這樣騙你，你才會幫她說話，警察叔叔才能夠放她了！你才會跟著她走！小草你還不懂嗎！”

“……”

辣辣本以為，她這番戳破事實的話，會讓小草一驚。

但讓她意外得是，小草并沒有。

她甚至眼中都沒有閃過漣漪。

這倒讓辣辣驚住了。

等了半響，辣辣才吐出一句：“所以小草，你有沒有聽到我剛剛的話？”

小草因為干燥而起皮的嘴唇動了動，隨后避開了辣辣的眼神，低低道：“可辣辣，我媽媽還是抱了我，說愛我了啊！”

辣辣腦袋“嗡”了一聲！

這一瞬間，一個念頭忽然劃過了辣辣的腦中。

那就是小草知道對不對！

她其實都知道！

她媽媽為什么突然要說愛她！

要抱她！

可她還心甘情愿受騙！

還心甘情愿相信她媽媽！

因為小草，太渴望母愛了啊！

想到這里后，辣辣心中一酸。

她忽然忍不住伸手抱了抱小草。

這么一抱辣辣才發現，小草好瘦，瘦到只有骨頭了。

而被辣辣突然一抱，小草的身體也微微顫抖著。

“小草，如果你來到我們家，我麻麻一定會對你很好很好的，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愛啊！”

“你媽媽其實根本不是真正的愛啊，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小草眼中閃過了一道向往。

但這道向往，很快就消失不見。

她輕輕說道：“辣辣，我知道你的媽媽很好，可再好，那也不是我的媽媽好，而她再不好，也是我的媽媽啊！”

……

次日很快來到。

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灑落了進來。

一夜，很快就這么過去了。

小草和辣辣盤腿坐在床上說了一夜的話。

時間太快太快了，快到驚人，兩個孩子甚至都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天就亮了。

而天一亮，小草就要帶著辣辣離開了。

“別等我媽媽回來，不要讓她發現你。”小草說道：“辣辣，我帶著你走。”

“那你！你跟不跟我走！”

小草看著辣辣，眼中閃過了向往，閃過了羨慕，但最終她還是輕輕搖搖頭。

辣辣：“……”

所以她說了那么一晚上，通通都是白說了對不對！

小草壓根沒有聽進去是不是？

可她明明看到她說自己的麻麻時，說他們家的生活時，小草有多么羨慕，多么向往啊！

一咬牙后，辣辣決定管不了那么多。

她直接拉住了小草的手：“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你必須跟我走！你要不走！你會被你媽媽打死！還要被你媽媽給賣了！”

“所以我一定要將你帶走！”

“……”

辣辣強行拉，小草不愿意，結果拉扯之間發出了巨大的動靜。

而與此同時，打了一夜麻將，眼下兩個深深黑眼圈的李春平正帶著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走了進來。

李春平是要讓對方帶走小草的。

她本來盤算著，養小草也不費幾個錢，小草還能夠做事，到時候等大了換一筆彩禮。

可因為前段時間發生的事，讓李春平是看小草越看越生氣！

她也怕了，哪天一個沒輕沒重，哪天將小草活活給打死了！

到時候就真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了！

當然除了這點，夏綿還找到村里來了，也讓李春平擔憂。

所以為了怕夜長夢多，現在將小草賣了最好不過。

可就在兩人剛剛進來，小草房間就傳來了動靜聲。

李春平頓時提了眉頭：“這小賤蹄子在搞什么。”

說著李春平走了過去，一把推開了門。

待看到臥室里的辣辣以后，李春平愣住了，隨后又巡視一圈，確定只有辣辣后，李春平頓時得意起來：“好你個小雜種！我正找你了！你自己找上門來了！今天看老娘不好好收拾你！”

對眼前的辣辣，李春平可是恨到了骨子里！

這么厲害的小孩！

她還平生第一次見！

李春平已經想了無數次，狠狠收拾辣辣的畫面！

如今辣辣就在眼前，她還能忍！

二話不說，李春平就要上前揚手打辣辣！

小草見狀，剛要攔在辣辣面前，卻被辣辣一把推開！

辣辣毫不客氣，直接抓住李春平揮來的手咬了下去。

“啊！”

李春平頓時是發出了慘叫聲！

別看辣辣人小，但力氣可不小！

這么一口咬下去，簡直是用盡了全力！

咬得李春平是“嗷嗷”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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