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喬四爺，鋼琴師的腳步猛地一停，在思索了數秒后，鋼琴師忽然笑了，笑中帶著諷刺：“所以難怪波蘭被我帶走后這么久，你都沒有出現，原來你是在暗中跟著我，查波蘭到底在哪里。”

喬四是知道他性格的。

若直接來問人，他斷然不會告知。

所以索性采用這樣的方式，被他找到了波蘭所在的地下醫院。

聞言喬四爺沒有立即說話，而是往鋼琴師出來的地方看了一眼。

這次被一塊巨石所覆蓋。

這巨石看起來是天然形成，誰會想到，實則暗藏機關。

當有人要進出時，巨石自動移開，之后又恢復原樣。

所以任誰也不會想到，這巨石下別有洞天。

喬四爺雖然不知道這地下到底有什么。

但他可以肯定，波蘭應該就在里面。

“喬澤，我可以不現身在你面前。”喬四爺頓默了數秒后，隨后道：“等你離開后，我再將波蘭帶出來，但我沒有這么做，我現身在你面前，就是想和你好好談談。”

“我和你沒有什么好談。”喬澤上下打量了喬四爺一眼，諷刺道：“另外不用說得那么容易，就算你知道人在哪里，也不是你想救就能救的，喬四，我這里不是邊境之地，是你想走就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地方。”

鋼琴師的話，沒有讓喬四爺臉上有任何異色。

即使鋼琴師話里帶著濃重的諷刺和巨大的壓迫力，但喬四爺眼神依舊沒有半點波動，他的眼神依舊冷靜而從容不迫。

“喬澤，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談談，我們不說這些。”喬四說道：“波蘭這次來到帝都，給自己的交代是赴死。”

說到這，一抹沉痛閃過了喬四爺的眼眸。

其實在邊境之地，波蘭夫人要離開，說要去帝都，給一個交代時，喬四爺就猜到了波蘭夫人的想法。

但最終，他應允了。

他知道，波蘭夫人過得很累，很疲倦。

只是最終，喬四爺還是心生了不忍。

所以這一路上，他暗中跟著波蘭夫人。

不僅僅是怕鋼琴師得知波蘭夫人要來帝都，會對波蘭夫人下手。

更是因為，喬四爺怕他的預感是真的。

波蘭夫人，會做傻事。

他在，也許能夠勸住波蘭夫人。


他在，也許能夠保住波蘭夫人一條性命。

然而這個念頭，待看到波蘭夫人和那爾文相視而笑那一刻，喬四爺給強行壓住了。

他看到了波蘭夫人笑意中的釋然，笑意中的滿足。

這是他從未見過的。

在暗室這么多年，他從未見過波蘭夫人有這樣的笑意。

那一刻，喬四爺清楚了一點。

波蘭夫人，是開心的。

即使死亡近在咫尺，可她依舊開心。

和那爾文一起從容赴死，遠遠比她活著，更讓她開心。

那一刻，喬四爺終于沒有邁出阻止的腳步，他就這么站在原地，深邃的目光中都是隱忍克制，冷白的手掌有幾根青筋更是浮現，指腹也被按得發青。


他想成全波蘭夫人。

盡管這么多年了，他已經習慣了有波蘭夫人的生活。

雖然波蘭夫人只是日日夜夜呆在暗室中，只是誠心念佛。

但至少他能夠每天看看波蘭夫人。

甚至每天能夠和波蘭夫人說說話。

往后的生活，沒有波蘭夫人，喬四爺無法想象下去。

但他終究愿意成全波蘭夫人。

他想波蘭夫人快樂。

想波蘭夫人開心。

然而沒想到最后，波蘭夫人終究沒有如愿。

喬澤原來早就做好了準備。

在眾人都被鋼琴聲所迷惑時，喬澤救下了波蘭夫人。

他就說，以喬澤的性格，波蘭出現的帝都，喬澤怎么可能不為所動。

原來他一直在盯著波蘭夫人。

“她都執意要赴死了，喬澤，難道你還不肯放過她嗎！”喬四爺忽然厲了聲音。

“放過？”鋼琴師卻冷笑一聲：“我為什么要放過她，她是和那爾文赴死，和另外一個男人赴死，我憑什么放過她！”

說罷鋼琴師上前一步，眼中的寒芒更盛了：“那日我彈奏鋼琴，所有人都被我的琴聲吸引，一個個回頭，唯有波蘭和那爾文不管不顧，繼續前行，你知道為什么嗎？”

“因為他們的意志已經堅定到，哪怕我的琴聲都干擾不了他們，所以波蘭如此強的意志，卻是和另外一個男人赴死，你告訴我，我怎么能夠放過她！”

說話間，譏諷混雜著痛苦的情緒，在鋼琴師的心間蔓延。

他的琴聲，在配上無憂，是不可能有人可以逃過的。

哪怕是席耀霆，都逃不過。

可那天，波蘭和那爾文竟然可以對他的琴聲充耳不聞。

這足可以說明，他們兩個想在黃泉之下相會的心，有多么強烈啊！

所以波蘭，就那么愛那爾文嗎！

愛到活著不能夠和他在一起。

所以迫不及待想要去死！

妄想在黃泉之下相聚！

聽著鋼琴師的話，喬四爺眼中閃過了一縷悲意，他看著鋼琴師，一字一頓：“喬澤，所以就算是這樣，和你有關系嗎？”

鋼琴師一愣。

喬四爺步步逼近：“我想問你，波蘭愛過你嗎？和你在一起過嗎？你肯定很清楚答案，沒有，通通沒有。”

“波蘭甚至從來沒有給過你不該有的奢望，所以既然這樣，她選擇和另外一個男人赴死，和你又有什么關系？”

“這是她的個人選擇，她并沒有背叛你，也沒有任何對不起你。”

喬四爺的話，讓鋼琴師的臉色發黑，他吐出一句：“那爾文是她的兄長，他們是兄妹。”

“對，他們是兄妹，他們確實不能夠在一起。”喬四爺道：“可喬澤，我依舊是那句話，這和你有什么關系？”

“哪怕他們天理所不容，那么也和你無關，何況他們赴死，就是因為知道他們的關系世間所不容，他們已經要為他們的錯誤付出代價了，你又有什么權利斥責他們，指責他們？”

“你更沒有權利借著這一點來審判波蘭，要求波蘭和你在一起，喬澤，你清醒一點！”

“……”

喬四爺這番話，鋼琴師沒有接口。

他靜默了數秒后忽然說道：“我第一次見到波蘭，她戴著一頂紅色小帽子，露出了長長的黑發，和墨一樣的黑發。”

“帽子下的臉非常小，非常白，和雪一樣白，眼睛也非常大，像是會說話一樣，而看到她那一刻時，我就知道，我要淪陷了。”

“這一生，我不會在喜歡別的女人，只有她了。”

說到這里，鋼琴師卻是提了一個問題：“喬澤，你聽我這么說，你覺得我是對波蘭一見鐘情嗎？”

也不等喬四爺回答，鋼琴師又自顧自說道：“不喬澤，應該并不是一見鐘情，因為在很早之前，就有個人告訴我，以后我找的妻子，應該是什么模樣，所以當看到波蘭時，我才會心泛漣漪。”

再次停頓，鋼琴師盯著喬四爺，眼中忽然閃過了一道異常的暗色，他的聲音也跟著變了調：“喬四，你知道我說得這個人是誰嗎？”

喬四爺一愣，隨后一股說不出的心虛，忽然彌漫了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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