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阿芝的秘密
“反正我是來救你的,你不走,我就不走。”
瞧見女人沒有辦法被說動,那爾文沉了心。
他和阿芝也相處多年了。
雖然很少交流。
畢竟他不喜歡說話,大多數都是沉默。
一直以來,都是阿芝在他旁邊絮絮叨叨說著。
雖然并沒有雙向交流,但他對阿芝也算是了解。
阿芝是個很固執的人。
甚至固執到有時候犟得如同一頭牛。
她曾經和他說過,為什么在這女人一般都早婚的農村,她卻遲遲沒有嫁人的原因。
因為女人性格大大咧咧。
所以和男人相處起來,并沒有太多避諱,不像別的未婚小姑娘一般,羞羞答答。
而農村閑言碎語多。
阿芝的性格,也引起惹來了不少閑言碎語。
甚至還有人說,阿芝就是缺了男人不能夠活。
阿芝聽了生氣了。
這一氣之下,干脆婚都不結了,結果拖到了年紀大了。
想結也結不了。
“當時我就想著,他們不是說我缺了男人不能夠活嗎!我就要讓他們看看!我到底缺了男人能不能活!”
“所以當時很多媒人要給我介紹對象,我通通都給拒絕了!我這心里就是憋著一口氣!我就是要讓他們好好看看!”
“……”
……
女人的“犟”在腦中過了一遍后,那爾文陷入了沉默。
而女人還在絮絮叨叨說著,要走一起走的話。
“就算真有危險,那么大不了死也一起死。”女人最后為了表明自己的決心,又說了這么一句:“我好不容易進來的,好不容易見到你,我不能一個人走。”
女人這句話,讓那爾文卻是忽然心念一動。
他定定看著女人:“可是你想死,我不想死。”
女人一愣。
“阿芝。”那爾文說道:“我留在這里,尚且還能夠保住一條命,雖然這里讓人難以忍耐,但至少,還能夠活著。”
“你也曾經和我說過,好死不如賴活,曾經我想不明白,但現在我想明白了,活著,就是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我想活著,不想死,可你現在要強行將我帶出去,那么一定會被發現,結局是我們一起死在這里。”
停頓一下,那爾文再次說了一句:“但你想死,我還不想死。”
女人一震,隨后陷入了久久沉默。
倒不是因為那爾文這句話的“無情”,讓她傷了心。
因為這么久的相處以來,她早就覺得,那爾文就是個“無情”的男人。
她一直盡心盡力照顧著那爾文。
若換成別的男人,早就感激涕零了。
但那爾文沒有。
一點也沒有。
甚至看著她的眼神,都沒有什么溫度。
好像是畫里的人。
和她也沒有太多話說。
即使她說再多,說得嘴巴都要干了,那爾文也不會說什么。
唯一多說了兩次……
好像還是生怕她對他有非分之想,特地提醒她,讓她知道,他們沒有任何可能。
所以自覺早就了解那爾文“無情”的女人,怎么又會因為那爾文這句“無情”的話而傷心。
女人沉默,是因為覺得那爾文說得有道理。
是啊。
她這樣不管不顧要帶著那爾文出去。
萬一被發現了,到時候弄死他們兩個怎么辦?
她想死。
那爾文還不想死。
就這樣想著想著,女人忽然又流露出了幾分歡喜,幾分欣慰。
那爾文自殺兩次。
都是她給發現奪過了手槍。
她和那爾文說了很多次。
好死不如賴活。
但那爾文明顯沒有聽進去。
甚至若不是她藏著手槍,搞不好那爾文還要自殺!
所以沒想到那時候這么安穩的日子,那爾文還想尋死,結果現在落在了這個境地了,那爾文反而不想尋死。
反而想要好好活著了!
這是好事!
這是好事!
這個男人終于想通了!
所以既然那爾文都想通了,她可不能壞事了!
想到這里,女人不由肅穆了!
剛剛還“大不了一起死”的決心,瞬間蕩然無存。
這股“豪氣”消散后,女人也開始“審時度勢”。
確實啊。
她開始只想著晚上守著的人要睡覺。
卻沒想到,這可能是輪班制。
一個守白夜。
一個守晚上。
也是!他們村里人去工廠打工,都有白班夜班。
何況這樣一個地方。
而她可以穿了別人的衣服,用了別人的卡混進來。
但這樣的辦法,不好用第二次啊!
畢竟上哪去給那爾文再找來一套衣服,一張卡!
何況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
那爾文的腿腳。
他沒有辦法像正常人一樣站立,到時候哪怕給他找來了衣服,找來了能夠刷進出的卡,都會被人發現!
到時候她被害死了還能夠算活該!
但那爾文呢!
人家本來待在這里,可以保住一條命的!
好死不如賴活的!
卻被她害的跟著死了!
女人越想,是越細思極恐。
越想,越覺得自己太過莽撞了!
是啊!
她還不能夠將那爾文這么帶出去!
這可不是他們的村口!
來去自由!
這估計是什么不得了的黑社會,弄的一個地下牢房!
就和電視小說演得那樣!
若被發現!
搞不好五馬分尸!
“那我等白天先出去。”腦中各種念頭閃過后,女人終于下定了決心:“不帶你,我一個人出去!”
女人這么說,倒不是決定不想管那爾文了!
她覺得是不能夠這么貿然帶著那爾文出去!
以免偷雞不成蝕把米!
到時候沒有救出那爾文,反而他們都死在這里。
所以要好好想想!
有個萬全的計劃!
因此女人決定先出去再說!
而聽到女人這么說,那爾文松了口氣。
即使和女人朝夕相處了這么久,但他對這個叫阿芝的女人也沒有半分動心過。
他這一輩子,只愛過一個女人。
波蘭。
但雖然沒有動心,可說沒有感情,也是假的。
畢竟長久的相處,怎么會沒有感情。
只是這感情,是親人一般的感情。
所以那爾文,怎么也不會眼睜睜看著一個親人為他送命。
所以他才違心說出了剛剛那么一番話。
……
夜色漸濃。
因為死牢是建在地的緣故,所以不分白天黑夜。
但那爾文能夠借著身體自帶的生物鐘感知到。
他在等待著,等待著白天的降臨。
這樣阿芝就可以作為死牢“采購”離開。
在等待過程中,那爾文一直沒有睡。
一是睡不著。
他深知死牢危險,所以時時刻刻擔憂著阿芝的安危。
只希望這白晝快些降臨,這樣阿芝就可以離開這危險之地。
而二則是那爾文一直有失眠的習慣。
其實很早以前,那爾文睡眠一直很好。
直到知道和波蘭是親兄妹后,他就開始失眠了。
被關進這死牢以后,就更甚了。
每晚幾乎都是徹夜無眠。
而那爾文睡不著,可女人卻是犯困了。
女人生活習慣很好。
晚上八點睡覺。
早上七點起床。
雷打不動。
哪怕發生再大的事,都保持著這個作息。
但女人也知道,今晚不能夠睡。
這么危險的地方,無異于在狼窩里,怎么能夠睡著呢!
萬一發生了什么事!
睡得和死豬一樣,那不是任人宰割嗎!
但雖然知道不能夠睡,生物鐘到了,困意還是一波又一波向女人襲來。
最后沒有辦法了,為了緩解自己的困意,女人就往自己臉上打巴掌,掐自己大腿,試圖緩解困意。
看到女人這樣,那爾文心生了不忍。
他道:“我們聊聊天吧。”
關押他的地方,是死牢的最角落。
周邊都無人。
此刻深夜,他和阿芝只要不是刻意大聲聊天,那么都不會暴露。
聽到那爾文這么說,女人瞪大了眼。
她的眼睛本來就大。
這么一瞪,更是如同牛眼一般。
女人懷疑自己的耳朵。
她認識那爾文這么久了,照顧那爾文這么久了,還是第一次聽到那爾文說要和她聊聊天!
主動要和她聊聊天!
要知道,原來她和那爾文聊天,那爾文都是或者沉默,或者只是簡短回答兩三個字的。
“聊什么!”反應過來后,女人甚至有些興奮。
“隨便吧。”那爾文說道。
女人有些緊張。
她是個多話的人。
一直以來,也可以在那爾文面前“嘰里呱啦”說個不停。
哪怕那爾文一言不發。
她一個人都可以說上個一兩個小時。
但真是見了鬼了!
明明她這么能夠說的人,可那爾文真說出聊聊的話時候,她卻一時不知道說什么了。
就這么僵持了片刻,女人拼命搜刮著要說的話。
可一向口若懸河的人,卻忽然一個字說不出來了。
等了半響,女人才擠出一句:“我早上會自己走,但我還是一定要救你出去的。”
她不會放棄的!
她會想辦法的。
“阿芝。”聞言那爾文擰了擰眉頭:“我說了,你別那么固執,你想死,我還不想死。”
“我不會讓你死。”女人說道:“你放心,我等有了萬全的辦法才會來救你,人挪死,樹挪活,總會想到辦法的不是。”
“何況我敢肯定,將你送到這里的人一定是黑社會,但邪不勝正,這黑社會就算再強大,早晚也會輸的!”
“這是一個法治社會!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犯罪販子早晚會付出代價的!光明一定會屬于人民的!”
這樣的話,都是女人從電視里看到的。
為了給那爾文鼓勁,她還是現學現賣。
那爾文想說什么,終究是妥協嘆口氣。
他說道:“那等你想到萬全辦法再說,但是記住,不能夠讓我有任何危險。”
那爾文是故意這么說。
他知道,哪里有什么萬全的辦法。
喬澤的力量,到了今天,不是隨便什么人能夠撼動的。
何況阿芝一個村婦。
就讓阿芝慢慢去想吧。
她想不出來。
也許等到耗盡腦汁都想不出來那天,阿芝就會放棄了。
女人是個簡單純粹的人。
她聽不懂那爾文的弦外之音。
她以為那爾文這么說,是允許她想辦法來救他了。
這讓女人有些高興。
她頻頻點頭:“你放心,我會想到萬全辦法的,再也不會像小時候那樣,沒有想到萬全的辦法,就沖上去救人,反而讓狼群咬死了那個孩子,”
說到這里,女人聲音忽然一卡,停住了。
她的臉也跟著變了色。
這是她內心的一個秘密。
一個隱晦。
她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
可此刻卻一時說漏了嘴。
說漏嘴后,女人陷入了沉默。
而那爾文也沒有追問。
他不是一個喜歡追問別人秘密的人。
只是女人沉默后,臉上浮出了痛苦的表情,眼睛也跟著紅了起來,似乎要掉眼淚的樣子,這是那爾文從來沒有見過的。
他認識阿芝這么久。
阿芝一向都是大大咧咧的。
一向都是笑呵呵的。
而此刻女人的異樣,也讓那爾文不由出聲安慰了一句:“阿芝,不管發生了什么,都過去了。”
這句安慰,似一下觸動了女人。
女人揉了揉眼睛:“是啊,都過去了,何況我看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這是老天爺給我的又一次機會,讓我償還我小時候錯誤的機會。”
聞言,那爾文一愣。
他的眼神也因為女人這句話多了一份不解。
當年他是被阿芝撿到,并且帶回家的。
至于阿芝為什么這樣做,那爾文沒有問過原因。
但他聽過阿芝和別人聊天時說起過。
“他長得好看啊!我就喜歡好看的男人!”
“嘖嘖!沒有腿又怎么樣!有腿的男人到處都是!但我問你!長得這么好看的有嗎!有嗎!你還見過嗎!”
“沒有吧!所以我就愛著養著他怎么樣,我看到他那張臉我都是舒服的!”
“……”
這些話傳入那爾文耳中后,那爾文并沒有什么反應。
但對女人為什么要撿來他,還養著他,那爾文似乎也知道了一二。
可現在聽女人這么說,那爾文察覺到了另有玄機。
但另有玄機,也激不起那爾文任何波瀾。
他也并不在意。
因此那爾文一愣過后,那爾文就如同沒有聽到一般,并沒有追問。
可他沒有追問,女人卻自顧自繼續說了。
她說道:“我看到你時,我就馬上想起她了,雖然過去了那么多年,但我還是馬上想起了她,因為你們,”
說到這里,女人伸出了手,下意識要去摸那爾文的臉。
可手都快觸到那爾文的臉上后,女人像是猛地回神,一下縮回了手。
她臉上有些尷尬和不好意思。
雖然曾經朝夕相處那么久。
也照顧了那爾文那么久。
但兩個人之間是清清白白。
除了因為那爾文“殘疾”的緣故,她要將那爾文抱上輪椅,抱上床,兩個人是沒有別的任何肢體接觸。
也正因為如此,所以女人要摸一下那爾文的臉,都會不好意思。
收回手后,女人改指了指自己的臉。
她的手指,落在了眼睛下方:“你這里有一顆淚痣,藍色的,她也有,我見過這么多人,只看到你們兩個人眼睛下面有這樣的淚痣。”
“所以當時我看到你時,我就覺得這是老天給我的機會,讓我贖罪的機會來了,所以我必須把你帶回去,必須照顧好你!”
“這是老天給我的機會,我可得抓住了,這樣才能夠償還我的罪惡。”
“……”
也許是因為夜深人靜的緣故。
也許又是因為無意識失了口,說出了不曾說出的秘密,讓女人被封塵的心底一下打開了,所以這話就停不住了。
因此女人絮絮叨叨說著。
那些不曾說過的話。
村里的人問女人,為什么要養著一個廢人。
她每次都笑嘻嘻說,因為這個廢人長得好看。
但其實,不僅僅是這個原因。
還有小時候的一個秘密。
而聽到女人這番話語,那爾文如同晴空中,忽然閃過了一道晴天霹靂。
藍色的淚痣!
藍色的淚痣!
他猛地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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