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師傅又給了兒子后腦勺一巴掌，“讓你給妹妹轉移注意力，你怎么訓上妹妹了!”

        趙河圖抓著妹妹，也沒處躲，生挨了一巴掌。氣憤的說道，“爸，我當咱家食物鏈底層十幾年了，你就知道疼你閨女。”

        “你妹省心啊，你再看看你！”

        “你再不考大學，你爸我就去學校給你陪讀！”

        “你和我媽成績都不好啊，干嘛天天逼我學習！不如逼自己生個三胎，這樣家業也有人繼承了！”

        說到這，趙師傅是連閨女也看不順眼了。兒子混娛樂圈，只會唱歌跳舞，金融上一竅不通。女兒學習好，但天天泡在天文書里，研究那些幾萬光年外未知的星系。

        他年過半百，諾大的家業，連個繼承人都沒有。

        氣到深處更生氣，趙師傅給了兒子女兒一人一巴掌。還在發病的蘇覓也不幸被殃及。

        很快就有救護車的鈴聲出現在門外，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去往醫院。

        一上車，醫生就給蘇覓打了一針鎮定，減輕蘇覓的痛感。蘇覓意識漸漸模糊，只能知道身邊發生的事，但失去了反應能力。

        到了急診室，一行人在大堂遇到了熟人，滿臉疲倦的江擇。

        蘇覓此時躺在擔架床上，意識迷糊。父母守在她的床邊，護士推著病床，要去急診室洗胃。

        “江擇？你怎么在這？”

        趙河圖眼尖的在大堂看到了疲憊的江擇，他的頭發不再有型的向后梳著，看起來很久沒有打理過。軟趴趴的貼在額前，有點頹廢。

        “我去買點水果。”

        今天是工作日，江擇沒穿校服，穿一套黑衣服。

        趙河圖看著幾天不見，消瘦不少的江擇，他有點不好意思。摸摸鼻子，“奧，蘇覓在哪個房間，一會我去看看她。”

        “在頂樓，1208。”

        江擇腳步不停，去門口超市買水果。他要買一些芒果，之前的放壞了，要續上。這樣蘇蘇一醒來，就能吃上。臨走前看了擔架床上的趙真真一眼，她閉著眼，顰著眉頭。睡得很不安穩，和他記憶里少女不高興的小表情很像。

        江擇閉了閉眼，最近沒休息好，看到什么都能想起蘇蘇。

        趙河圖回頭看江擇的背影，不得不說，這人很有安全感。大事小事，都守在蘇覓身邊。

        “河圖，快來！”

        要上電梯了，佟麗在身后催促兒子。還是先把親妹妹的事搞好，再去看蘇覓吧。趙河圖心想。

        ——

        “真真，你醒了。”

        蘇覓再睜眼，身邊圍著三個人。佟麗在摸自己的額頭，趙師傅在削蘋果。

        “你以后別看見什么都直接吃，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少過敏源！”

        “堅果，牛奶，牛羊肉，芒果，菠蘿，雞蛋，你都不能吃。”

        “這都是你第幾次洗胃了。”

        趙河圖心里關心妹妹，可他不知道怎么好好說話。

        蘇覓眨眼，趙河圖滿嘴嫌棄的話，可她還是從中聽出了親昵。她揪兩下哥哥的衣角，眼巴巴瞅著他。

        趙河圖原本以為妹妹會想往常一樣給自己一個白眼，要不就是去找爸爸告狀。沒想到妹妹用小狗眼可憐兮兮看著自己，他頓時心軟了。

        “哼。”他別開臉，卻任由妹妹抓著自己的衣角。

        趙父趙母看著自己一對兒女的小動作，互相笑笑。合家和睦，是他們這個歲數最大的心愿。

        “真真，明晚你過生日，你想吃點什么？”趙師傅樂呵呵的問閨女。過生日？她最后的記憶只到pcei校慶結束，離她生日還有一周呢。難道她已經昏迷這么久了？

        她回神，看見床邊三人都在等她的回答。勾起一個溫和的笑，可她不知道剛剛洗完胃，她的笑容憔悴得讓人心疼。

        “吃你們愛吃的吧，你們高興我就高興。”

        蘇覓哪知道趙真真平時愛吃什么，干脆想個萬能答案。

        “我們真真懂事了！知道體貼父母了！”

        趙河圖給妹妹掖一下被子，妹妹生病看起來可愛了不少。他看看手機，現在已經快中午了，他想起來江擇的話。

        “爸媽，我去看一眼蘇覓，她也在這家醫院。”

        “小覓也生病了？我跟你一起去。”

        “我也想去。”

        蘇覓躺在病床上，但很關心自己的身體狀況如何。

        “你乖乖躺著吧，我和媽去就行了。”

        蘇覓目送二人走遠，目光無神的躺回去。剛洗完胃，她有點想吐。

        “閨女，張嘴，吃蘋果。”趙師傅把蘋果削成小塊，遞到蘇覓嘴邊。

        蘇覓翻個身，“我想吃芒果。”她唯一愛吃的水果只有芒果和橘子，別的她基本都不吃。

        “傻閨女，你芒果也過敏，唉！”

        趙師傅探探女兒的額頭，看看是不是糊涂了。觸手冰涼，只能對著女兒的背影嘆口氣。

        蘇覓也嘆氣，基本她喜歡的東西，這具身體都不能吃。

        她剛進醫院，聽到了江擇的聲音。自己的那具身體一直在昏迷，他會擔心嗎。趙師傅看到女兒顰眉的小可憐模樣，他家真真是最受不了疼的，每次洗胃都要疼得大哭大叫，剛剛洗胃卻一聲不吭。

        女兒讀了高中，當真是長大了，他揉了一把女兒的短發，聲音柔和。

        “真真，你睡一會吧，等你睡醒，吊瓶就掛完了。”

        蘇覓應了聲，鎮定劑還有效用，蘇覓慢慢的合上眼睛。

        上午的陽光刺眼，女孩剛想用手去遮，光被一個男孩的身影擋住。

        “蘇覓！你躲在這。”

        小小的江擇身高剛到欄桿，他把蘇覓藏進一個廢舊倉庫里。

        “那你呢？”

        蘇覓也很小，扎著兩個高低不一的小揪揪。

        “我跑得快，他們抓不住我。”

        “我害怕，你在洞口守著我好不好。”

        女孩天真爛漫，全然不知自己的要求很過分。這會增大江擇暴露的概率。

        “好，你快躲好。”

        男孩習以為常，保護蘇覓就是他的責任。

        “去那邊看看。”

        男孩女孩都聽到了遠處的跑步聲，和小孩子說話的聲音。

        “蘇覓，你躲好，一會我引開他們就回來找你。”

        “你說過守著我的！”女孩聲音稚嫩里帶著責怪。

        “別怕，我馬上回來。”

        江擇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把倉庫門口用泡沫板掩護一下，就起身跑開了。

        蘇覓乖乖等在倉庫里，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她的四肢慢慢變得透明。

        她很快聽到一陣腳步聲，她不敢出聲。直到洞穴外有男生在呼喊。

        “蘇覓！他們走了，你出來吧。”

        蘇覓想回應他，可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蘇覓？”

        男孩見里面沒人應答，推開泡沫紙板。可是洞穴里空無一人。

        “蘇覓？！”

        男孩四處翻找，以為蘇覓在和自己藏貓貓。可是土地上只有進來的腳印，沒有出去的腳印。蘇覓去哪里了。

        “蘇覓？！”

        游戲暫停，所有人都開始找蘇覓，找著找著，太陽越來越高，正午了，小朋友都被接回家吃完飯。

        偌大的公園，只有江擇的聲音在回蕩。“蘇覓！你在哪？”

        他的神色驚慌，從上午找到下午，找遍每一個草叢，每一個洞穴，每一個樹梢。

        小男孩的面容，漸漸長成少年，從稚嫩變成不羈的模樣。

        “蘇覓，你在哪。”

        他的神情哀傷，眼睛里難得的有了層水霧。他明明是被打破腦袋，也不會求饒的性格。此時卻在懇求蘇覓，不要再鬧了，快點回來。

        蘇覓一直陪在江擇身邊，陪著他走過草叢，洞穴，他卻看不到自己。

        “江擇，你再看不到我，我就走了！”蘇覓被無視很生氣，用牙狠狠咬他的手背，可是什么痕跡都沒有留下。

        江擇還是一言不發的坐在草地上，下午的陽光照射在他身上。可是他冷冰冰的，仿佛和這個溫暖的世界決裂了。

        “蘇覓，你是生我氣了，怪我沒在洞口守著你。”

        “我在這等你。你氣消了，就出來找我吧。”

        蘇覓坐在江擇身邊，陪他等他要等的姑娘。公園里人來人往，有大人下午帶著小孩騎自行車，有老人跳廣場舞，有收攤的小販。

        他在等她什么時候回來，她在等他什么時候離開。

        人的熱情總會消耗殆盡的。

        就像太陽總會下山的。

        “你的女孩不會來了。”蘇覓的話不知道說給誰聽。

        “要是天黑了你還不走，我可要回家了。”

        “你為什么不生氣，永遠這么好脾氣的等下去嗎。”

        “如果你要等，我便一直陪你等。等到你放棄，這樣也算不虧不欠。”

        星河流轉，北斗七星在天上閃著光，指引迷茫的人歸家的方向。一虛一實的兩個身影都不動，肩膀靠在一起，也像在相守。

        “真真？真真？”

        蘇覓感覺到有大手在撫摸自己的臉頰。她睜開眼，看見趙師傅放大的臉，一臉關切。

        “真真，夢到什么了？為什么在哭？”

        趙師傅被女兒剛剛的樣子嚇到了，像只嗚咽的小獸，不敢放聲哭泣，眼淚像連串的珠子打濕了整個枕頭。自從他中年發跡后，女兒無憂無慮，哪里有過這么難過的時候。

        蘇覓滿腦子都是日落時分男孩倔強的背影，他總是在等自己，從小到大。

        “江擇他在等我。”

        蘇覓眼角有淚珠滑下來。

        “江擇？”

        趙河圖剛從蘇覓的病房回來，看到江擇落寞的神情，終于認清了他對蘇覓的情感。

        結果就遇上，自家妹子為江擇痛哭流涕的場面。

        趙河圖：江擇，你好樣的。【咬牙切齒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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