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妹，你這一步是怎么推導出來的？”

        辦公室里三個男生圍著坐在桌子上解題的少女。他們都是陳博士帶的研究生，一起在研究導師的新課題。

        “把方程帶到這一步，這個γ用米爾斯方程解。”蘇覓在紙上寫寫畫畫，標注出解題思路。

        三個男生都是各省的高考狀元，對數學有天然的興趣和天賦。學校特批本碩連讀，今年不過二十歲出頭。

        本來是來考校新來的小師妹，沒想到她的思路這么清晰，且另辟新徑。讓三人都對她的解題方法產生了好奇。

        “小師妹真厲害，才上高二已經能解開大學的高數題了。”

        “而且這解題思路，師妹之前是和誰學的啊？”

        “之前在貼吧，有一個網友，一直會指點我。”

        “那不就是自學嗎？師妹，你太牛掰了！”

        蘇覓抬頭對師兄笑笑，她每周會來兩個下午，陳教授會給她布置專門的任務。她能感覺到，難度在進階。好在師兄們都傾囊相授，她已經學會了好多種解法。

        被她的笑顏打動了的師兄們：師妹好可愛！

        “師兄？你們在這啊，我買了奶茶，放在你們桌上。”

        陳熙從外面回來，他平時在海城一中上學，也會定時來兩個下午。總是湊巧和蘇覓趕在一起。

        “還是師弟懂事啊！”研究生師兄們拍拍陳熙的肩膀，散開去喝奶茶了。

        陳熙手里還拿著一杯，放到蘇覓的桌上。“師妹，給你的。”他垂眼看蘇覓在解的題。

        “謝謝師兄。”蘇覓不抬頭看他，專注自己的思路。

        在陳博士的學生里，只有陳熙和自己歲數相近，她對待他，總是更隨意些。

        “這一步的換算有點問題。”陳熙指了下蘇覓之前的步驟。他驗算能力很強，別人看不出的問題，他總能一眼看出。

        “嗯？我看一下。”蘇覓順著陳熙的指尖看那一步的代數，有發絲從耳后掉到書桌上，她挽起來，露出精致的耳廓。

        陳熙的視線從數字轉移到蘇覓的側臉。

        他有過兩次心動，一次是見色起意，一次是因才華折服，兩次都屬于同一個人。

        “果然，原來是換算單位馬虎了。”蘇覓輕松的笑了下，解決這個問題后面就暢通無阻了。她抬起頭看陳熙。

        “師兄真厲害，我找了半小時也沒發現問題，你一下就找到了。”

        陳熙看著蘇覓的眼眸，她仰頭看向自己的目光里，有認可和感謝。唯獨沒有面對江擇時的依賴。

        陳熙視線移到別處，溫和的肯定蘇覓。“你進步很快，師兄們都說你是老師淘到的滄海遺珠。”

        “哈哈，滄海遺珠。我喜歡這個比喻。”蘇覓撥弄一下脖子上的項鏈，她今天穿一身黑色連衣裙，脖子上帶著江擇補給她的生日禮物。一條珍珠項鏈。

        是江擇假期去日本親手開蚌取珠，做出來的。

        她想起趙河圖送的生日禮物，那個零食手推車，不由笑了。好幼稚，以后誰當趙河圖的女朋友，可慘了。

        “師妹，這杯用的代糖，不會長胖。”陳熙看蘇覓眉眼彎彎，趁機把奶茶往前推推。手里拿起她其它的題，幫她檢查。

        “奧，好，謝謝師兄。”蘇覓本想客氣一下，喝一口就放一邊。吸了一口，發現里面有芒果爆爆珠，咬開后有芒果粒，很有嚼勁。蘇覓一雙狐貍眼睜圓，忍不住多喝幾口。

        陳熙用題紙擋著臉窺視，看見蘇覓喝了第二口，唇角有了笑意。原來她喜歡芒果。

        怪不得他試了奶油的，榛果的，布丁的，她全都不會喝幾口。

        蘇覓用粗吸管攪動奶茶，想吸到更多爆爆珠。不經意的問起自己的閑事。“師兄，你們上個月在公園，有沒有看到一把黑色的古紙傘？”

        “沒有啊。”陳熙捏緊了題紙，他不擅長說謊。

        “可能是被躲雨的行人拿走了。”陳熙看蘇覓一眼，看她沒再起疑，放下心來。

        “要不我再給你買一把，我看有很多不同花色的古紙傘。你想要什么色的？”

        陳熙期待的看蘇覓，希望蘇覓身邊哪怕有一件東西，能打上他的標簽。

        “沒事，秋天了也不會下雨了。”蘇覓只喜歡那一把黑色的，她想讓裘老板再給她做一把。

        “奧，也是。”陳熙失落又愧疚。

        他喜歡的，總是已經有主了。

        ——

        醫院

        “老婆，你堅持住。你看著我，不要閉眼。”

        趙師傅半邊臉都是血，西裝里的白色襯衫也被染紅。他推著擔架車，跟著醫生護士在搶救室外的甬道上奔跑。

        他的右腿有玻璃片扎著，一瘸一拐也要跟上眾人的步伐。

        趙師傅看著佟麗半合著的眼，胸口有汨汨的血，從傷口不斷涌出來。他害怕又難過，“老婆，不要睡，不要丟下我。”

        “家屬留下，搶救室止步。”

        護士把趙師傅攔在門外，藍色的推拉門上亮起“搶救中”的字樣。

        “趙先生，您的傷口也需要處理。”護士是特意被院長打點過的，院長現在有手術，要不然恨不得親自接待這對夫妻。

        護士推著輪椅，請他上車。

        趙師傅置若罔聞，盯著門上的紅色led字牌，“這大概要搶救多久？”

        “起碼要三個小時以上，趙先生，處理您的傷口很快的，不會錯過您夫人的消息。”

        趙師傅好像才感覺到，低頭看著染血的褲腿。眼神有點呆滯，點點頭，“好，盡快包扎，盡快回來。”

        他嘗試站起來，才發現疼痛難忍，被護士扶著坐上輪椅。

        “去哪包扎啊？”

        “就在二樓。”

        “快一點，快一點。”

        時間不會因為人們的焦急就加快腳步，時間一分一秒的過著，趙師傅心如同在溫油里煎炸。

        趙師傅，腿上裹著紗布，還配了半副拐。盯著墻上的“搶救中”。

        “在那兒。”

        趙河圖接到消息就帶著趙真真從學校趕過來。還沒到跟前，就看到門口拄著拐，焦急等待的父親。

        “爸！媽怎么樣。”

        趙師傅不看兒子，木訥的盯著墻壁，蠕動了下嘴唇。“還在搶救。”

        “爸，你受傷了。”趙真真看到父親的腿上有繃帶，隱隱有血跡。襯衫上也都是血，伸手去摸父親的胸膛。

        “不是我的，是你媽媽的。”

        “爸，你別擔心，媽媽一定會沒事的。”趙河圖扶著父親坐下，可趙師傅如何能安心坐著。都是因為他的失誤，妻子才出了車禍。

        搶救室里有名年輕醫生推門走出來，趙師傅連忙一瘸一拐的迎上去。趙真真扶著父親。

        “大夫，我妻子怎么樣？”

        “病人失血過多，需要輸血。她是rh陰性血，血庫里沒有匹配的血型。家屬可以輸血嗎？”

        趙師傅從來不知道妻子竟是熊貓血，妻子從沒和自己說過。如果他知道，一定更小心呵護。

        趙真真和趙河圖對視一眼，都看出彼此眼里的擔心。

        “我是a型血，沒準兩個孩子可以。”趙師傅將期待的視線投向趙河圖和趙真真。

        “那二位跟我去采血室化驗。”

        三人疾步走向采血室，留下趙師傅鎮守。

        趙河圖走著，看妹妹捏緊拳頭，眼眶紅彤彤的。握上她的手安慰，“你我二人，一定有一個和媽血型一樣，別擔心。”

        趙真真帶著哭腔“嗯”了一聲，貼近哥哥。

        采血不過不過兩三分鐘的事，二人坐在采血室里等結果。隔著玻璃能看到年輕醫生拿到了血型報告，卻遲遲沒出來。

        趙真真有點擔心，“哥，是不是我們的血型都不符。”

        趙河圖皺眉看著對面化驗室里的醫生，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就算你我的不符，海市這么大，也一定有符合的人。”

        醫生打開門，神色有點古怪，視線在二人臉上穿梭。“很抱歉，二位都不是rh陰性。”

        趙真真靠在趙河圖肩膀小聲抽噎起來。

        “醫生，能調到全市血庫里，有誰是rh陰性血嗎？”趙河圖攬著妹妹，保持鎮定。

        “這不是我的權限能做的，我要去請示院長。”

        “那就快去！難道眼看著病人——”趙河圖說不下去，不想說出最壞的可能性。

        醫生礙于趙河圖的家世，不敢反駁，快步走遠。二人回到急救室等消息。

        期間趙河圖在社交平臺發布了一條微博：坐標海市，家母病重，尋rh陰性血，愿意萬金酬謝。

        還在學校貼吧，朋友圈，所有能被人看到的地方，都發。

        趙真真也學著哥哥的樣子，求助她身邊的同學。奈何她社交太少，線上好友加起來還不到五十個。

        她想起南櫻，給他撥通了電話。

        趙師傅已經早二人一步得知了消息，除此之外，護士還請他也去做一個血型測試。他沒多想，萬一是他記錯了，他也是熊貓血，老婆就有救了。

        他在采血室抽了一管血，很快就是出了結果。

        護士拿出報告，攤在他面前。“趙先生，您確實是a型血。”

        “奧，還是a型。”趙師傅沒有太失望，想起身拄拐回去。

        “趙先生，這是您兒子、女兒的血型報告。”護士又從旁邊拿出兩張紙。

        趙師傅看著并排的三張報告，a型，a型，b型，就是沒有一個rh陰性。他移開眼撇撇嘴。

        又突然將視線移回來。

        拿起其中b型血的報告，看著第一行，姓名：趙真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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