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柏言伸出指尖,抹去唇間的血珠,他的臉頰已經高高腫起,但不要緊,他已經十倍奉還,他無視了面色凝重的韓云靖,單獨問老田道:“鬧夠沒有?”
許茜茜早就被眼前發生的這一幕嚇傻了,更別說以前還敢在柏言面前耀武揚威的姐妹團。
老田被另一個兄弟扶起的時候滿臉是血,捂著頭,還用舌尖去撥自己晃動的牙,生理淚水和血水都流進了嘴角,“呸,媽1的,老子一定要做了你……”
“老田!”韓云靖煩躁道,“不要丟人現眼!”他對看戲的程兵道:“今天這事讓你見笑了,就這么著吧。”
程兵直起身,笑道:“靖哥爽快人,本來也沒我什么事,就是我這兩個小妹妹被嚇壞了,我不得已才來問問到底是什么情況,現在看來都是誤會。”
周蔓和她的小姐妹哪里見過這樣的陣仗,連指尖都在發抖。
韓云靖點頭認可,“我們這邊的女孩不懂事,聽風就是雨的,該給妹妹們道個歉。”
許茜茜幾次看向老田,但老田差點讓柏言毀容,怎么可能注意到她,于是只能低頭服軟,她的姐妹團也陸陸續續向周蔓道歉。
程兵面子上過了,就對韓云靖道:“靖哥,我們走了,還有事呢。”
韓云靖點點頭,“再會。”
周蔓一步三回頭,但還是被自己的姐妹牽著走了。
等到巷子里腳步聲漸行漸遠,這個偏僻的角落豁然開朗了許多。
韓云靖向許茜茜和她的姐妹團道:“女生也回去吧。”說完,他扔了煙頭,巷子里加上柏言終于還剩下五個人。
老田被兄弟架到了旁邊的木板上坐著休息。
柏言道:“我能走了?”
“不能。”韓云靖笑了笑,“你這么下我兄弟的面子,就是下我的面子,今天這事不好就這么了。”
他身邊的兩個男生聞言都繃緊了腰板,神情兇惡,仿佛各個都不是善茬,韓云靖本人在場,他們仗著勢大,竟然還有人提議道:“靖哥,我們應該給他點教訓,在你面前還敢這么囂張,聽說是個轉學生,就教教他云川十九中的規矩如何?”
柏言被圍在巷子里,跑不了,但他也沒想跑,和老田較量的那幾下還不夠他熱身的,他轉學來到十九中的不甘、怨恨,此時像是終于找到宣泄的出口,他將礙事的校服拉鏈整齊拉上胸口,卷起剛才粘上血點的衣袖,白襯衫則往牛仔褲里塞了塞,“那你們一個一個來?還是一起?”
“媽1的!”
“小白臉。”
幾個血氣方剛的男生激憤不已。
老田擦干了頭上的血,發狠道:“靖哥,我來。”
韓云靖擺了擺手,似乎頗為無奈,“我帶你過來的時候,有老張幫你說話,老張講義氣,我欣賞他,但老田也是我兄弟,給來給去,我都不知道我面子扔哪兒了。”
柏言冷笑一聲,他算是看明白了,和一群流氓混子有什么道理可講?他根本不吃韓云靖大棒甜棗那一套,“那破玩意兒誰要誰撿,就現在,要打就打,不打我趕時間走人。”
韓云靖:“……”
這回韓云靖算是徹底服了學霸的氣性了,他本來真心沒想動他,這次也只是把他拉過來解釋解釋,服個軟,好給大伙一個臺階下,老田憑本事有仇報仇有怨抱怨,賴不到他頭上,可柏言說什么都不肯放低姿態,他若是輕輕揭過,讓柏言踩在他面子上,他以后還怎么混?
韓云靖對老田道:“你們看著辦吧,別打臉,也別太重了,回去不好交代。”
他說完,拿著煙,重新走到巷子口,背對著眾人。
不一會兒,巷子里就傳來各方皮肉擊打的聲音,伴隨著唾罵聲,里面痛痛快快干了一場。
等到韓云靖抽完一根煙回去,抬眼就看見地上躺了老田,而柏言已經被另外幾個人摁住,靠墻箍住脖頸,臉色漲紅。
韓云靖:“……”
其他幾個人多多少少都有點怕,這么逮著老田就往死里揍的人,心太狠了,不是一般乖學生能辦得出來的,他們看向韓云靖。
“行了,算他牛逼。”韓云靖神情復雜,“放開他,扶老田去診所,請假兩天。”
等人都踉踉蹌蹌走了個干凈。
柏言終于痛快咳嗽起來,就靠著巷子里那道有木窗的灰墻,劇烈喘1息著,雖然耳中轟鳴,頭上、身上、肚子、手無一處不疼,但也無一處不爽快,還出了滿頭熱汗,他就這么坐著,直到想起什么似的從兜里掏出一張紙巾,仔仔細細地貼在嘴角的破口處。
不一會兒,一道陰影落在他頭頂。
韓云靖凌厲的下頜線因為凝重而收緊,像是在發愁該怎么和張力坤交代道:“能起來嗎?”
柏言冷冷淡淡,一半臉籠罩在此人的陰影下,精致的五官晦暗,更加襯托出一雙眼眸如星的黑亮,他仿佛施舍般地抬了抬睫毛,瞥了韓云靖一眼,不耐煩道:“你怎么還在這兒?”
“看看你死了沒有?”韓云靖唉聲嘆氣,伸出一只手來,“扶你一把?”
他和柏言無冤無仇,其實并不是針對他,但柏言是真不識好歹,他就沒見過這么倔的人。
“不用。”柏言撐著口氣,扶著墻慢慢站起來,他的襯衫領子被扯得零落,露出手肘一片被抓紅的皮膚,鮮紅到刺目。
“要不你請個假去診所看看?”韓云靖也煩鬧出事來。
“我要回學校上晚自習。”柏言面無表情道。
韓云靖被他哽了個好歹,叼煙的動作都凝固了,“……行吧,你們學霸的世界我不懂。”
他見柏言沒什么問題,就離開了,只是離開前似笑非笑地提醒道:“是男人今天這事就別說出去。”
“呵,這話對著你的好兄弟說去吧。”柏言反駁道。
柏言走出巷子的時候,天空的云都沉了,絢爛的霞光收攏在山坳的夾縫里,只留下淺淺一層紫色的暈圈伴著落日西下,風一吹,空氣中掠過道路兩旁芒果樹梢的甜味,中間車流與過路行人相互交錯,沒有人行橫道與燈光的嘈雜和省城的整齊劃一截然不同。
這是小城市特有的風貌。
廣堂路上的一心堂藥鋪開著門,他進去買了一袋黑色口罩,拆開一個遮住臉,導購見他是個學生,衣服袖口上還沾著血,趕忙問他有沒有事。
“不是我的血。”柏言看了一眼校服外套,真的臟了,仿佛被暗紅色的油彩涂抹過,他惡心地皺眉,離開藥店后直接脫了外套,扔進三兩步外的垃圾桶。
已經過了飯點,他胃疼得抽抽,反正最近胃口不佳,也吃不下,但想到那敢直接扇他巴掌的傻1逼被他揍個半死,他又高興起來,破天荒地端了一杯奶茶回學校——還是從食堂背后翻墻回去的,高中部封閉式管理周一至周六禁止學生出入校門。
不是沒有同學奇怪他為什么戴著口罩,但他和班上的同學關系一般,他敷衍地說自己感冒,就沒有人再問。
但晚上回到宿舍,張力坤和王一凡前后腳進門,看到他用冰棍隔著毛巾敷臉的那一刻,笑聲戛然而止。
王一凡驚恐道:“啊啊啊你的臉怎么腫成饅頭了?!”
柏言:“……沒什么。”
“不不不,你會毀容嗎?”王一凡湊上前,眼睛瞪得老大,“誰打的?你們班主任知道嗎?”
“不知道,別告訴她,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柏言將毛巾翻了個面,隨后把冰棍的包裝袋拆開,慢條斯理地舔了一口,可惜他的唇角裂了口子,不然大口吃完就更爽了。
張力坤先是急得不行,接著在愧疚中想,如果當時他說什么也不讓韓云靖把柏言帶走就好了,“你和靖哥他們起了沖突?”
王一凡聽見韓云靖的名字就變了臉色,仿佛那名字是常人避之不及的蛇蝎,他只能勸道:“算了算了,你招惹不起的,別老想這些煩心事,他還會來找你嗎?”
“應該不會了。”柏言翻開一份新的數學試卷,沉浸于題海當中。
誰也沒有發現張力坤中途沉默著走出了宿舍。
張力坤去了樓下402,敲了敲門,結果韓云靖不在,他的室友大聲道:“靖哥這兩天都在309打游戲呢!”
他又去了309,門虛掩著,他剛一進去,里面的人就大呼小叫著讓他趕緊把門關上,別讓宿管大叔發現,而韓云靖就坐在一把銅制的高腳圓椅子上,拖著兩條裹在校服褲子中的有力長腿,賴賴散散地斜靠在上鋪的梯子邊緣,他端著手機的小臂緊實精壯,短袖襯衫下露出一截經過日曬雨林的微黑皮膚,體毛旺盛如雜草,這種已經開始向青年人轉化的氣質在他身上顯得尤為突出。
他見到張力坤,仿佛意料之中,稍微有些正色地解釋道:“老張,你想說什么我知道,我盡力了,真的……是他太不識好歹,你靖哥我就從來沒對誰這么和顏悅色過,老臉都丟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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