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兒走，磨蹭什么。”一個男孩模樣的人一腳揣到李想身上。

        李想踉蹌著往前撲差點摔倒，有好事的人湊上來看熱鬧，指指點點的。

        那男孩朝邊上吐了一口唾沫，笑了一聲：“干什么啊，也想到王叔面前喝喝茶啊。”

        等男孩說完那句話，本來湊在邊上看熱鬧的人幸幸地散開了，該干什么就去干什么了。

        “走快點啊！”那人又是一腳。

        李想轉過頭無力地反駁了一句：“我自己會……走。”

        “死結巴。”那人用著垃圾的眼神看著李想，走上前用力的薅著李想的頭發，“會不會走？不會走就爬著過去。”

        李想的膝蓋彎受到一陣沖擊，撲騰一聲他跪在地上，膝蓋上扎著黃沙地上的小石塊。

        “爬啊！”身后那人又是一腳，用得力氣很大李想都覺得這一撞要把五臟六腑給吐出來了。

        他無力地倒在地上，臉上挨著石塊劃了一到長長的血痕。倒地時揚起的黃沙，有些跑到了李想的眼睛里。

        “這么兇啊？小勛不是叫你們要和睦相處嗎？”從邊上屋子里出來來了一個穿著唐裝戴著一副金絲框眼鏡的中年男人，他抽了一口煙在李想面前蹲下來。

        粗暴地捏起他的下巴，笑了一聲：“我還以為是誰呢。”

        李想動彈不得，害怕恐懼的情感麻痹了全身，他抬眼看著面前人，那男人雖然笑著但是那笑容滲人得很。

        他會死的。

        “王叔，下次我不想和他一塊上街了。”被喚作小勛的男孩一臉嫌棄，“他太笨了，偷東西也不會。”

        王叔在李想臉上拍了幾下，還是笑著：“聽到了嗎？”

        李想面無表情呼著氣吞咽著口水，他害怕想躲可是男人強迫著讓他看著他。

        “你這樣讓我很為難啊，想想。”王叔抖了抖煙灰，然后把煙頭按到李想的手背上。

        李想吃痛，他咬著下唇喘著粗氣，他都感覺到手背上的煙頭在滋滋地燙著他的肉，痛感被放大了無數倍。

        生理性的眼淚奪眶而出，李想什么都感覺不到了腦袋突突的，強忍著嘔吐感。

        “漂亮的圓形呢。”王叔低聲笑了一聲，被煙頭燙到那塊皮膚已經爛了，露出里面紅紅的肉。

        站在邊上的小勛也有些看不下去，他側了側身回過眼神。

        “怎么辦啊，王叔也不能白養你這么大啊。”王叔把煙塞到李想的嘴里，“李經理說他們那缺幾個人，要不你去那兒好了。”

        “不要……王叔我會……好好的學的。”李想一聽李經理三個字抱著王叔的腿，低聲哀求著。

        “我們想想真可憐呢，話都說不利索，瞧瞧這梨花帶雨的樣。”王叔抬腳踩著李想的左耳，用力地碾著，“我看了都要心動了，天生給別人艸的狗玩意”

        李想的腦子里嗡嗡地響成一片，干嘔著，有什么黏糊糊地液體順著臉滑下。

        漸漸的什么聲音也聽不見了，李想閉上了眼，他就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了。

        太苦了。

        李想從夢中驚醒，他大口喘著粗氣，眼前是長著霉斑的天花板，沒有王叔沒有小勛，剛剛那一切都只是個夢。

        蔣安就睡在他的邊上，屋里很安靜只有風扇轉動的聲音。

        枕頭上早就濕了一片，幸好是夢。

        這回憶實在是太叫人痛苦了，李想蜷了蜷身子只占了床上一個角。

        閉上眼腦海卻反復地出現王叔和以前那些人的臉，怎么也睡不著了。

        雖然李想知道自己現在暫時是安全的，可是今天遇上了沒準下次不會遇到。

        他害怕，害怕再回到以前的那種生活里去。

        “別哭了。”蔣安半睜著眼，突然開口道，他伸出了手把李想往自己的懷里帶。

        李想一愣，他的頭就挨著蔣安的胸口，他的呼吸平穩讓人覺得十分安心。

        蔣安便把李想抱得更緊了一些，他的下巴擱在李想頭上，像要把李想藏到他懷里一樣。

        “別哭了。”蔣安又重復了一遍，“這么大的人了，還做噩夢啊？”

        李想的胸口緊貼著蔣安的胸口，蔣安的皮膚好燙，李想第一次被人這樣緊緊擁到懷里。

        感覺好像不壞，他也試探地伸出手環著蔣安的腰。

        他知道人的底氣是自己給自己的，但僅僅只限這個時候他的底氣是蔣安給他。

        蔣安能依賴嗎？在李想心里已經有了很明確的答案了。

        兩人黏糊糊地抱著睡了一晚上，睡醒得時候都睡出了一身汗，這夏天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過去。

        今天早上蔣安比李想醒得早，后知后覺意識到自己的懷里還抱著一個東西，一開始蔣安還以為是自家那只狗，順著手就往身上擼了幾把。

        越擼越覺得不對勁，怎么變得這么瘦了，這狗身上的毛呢？

        睜開眼差點嚇里一跳，李想怎么就到了他的懷里，兩人還抱得那么緊。

        蔣安又回憶了下昨天晚上，李想做噩夢了，然后自己為了安慰他，把人往懷里帶了。

        蔣安低著頭看著李想的睡臉，他的手虛抱著蔣安的身子，前額的頭發因為熱也變成一縷一縷的了。

        傻里傻氣的，蔣安笑了一聲。

        再三確認昨天晚上除了抱在一塊沒有發生別的事之后，蔣安才小心翼翼地移開李想掛在他身上的手臂，然后坐起身用熱水壺燒了一壺水。

        在燒水的這期間，順帶著還洗了把臉。

        早上吃點什么好呢，蔣安邊想著邊從冰箱里拿了兩個雞蛋出來。

        是煎煮蒸炸？還是別的什么？

        手里的蛋像盤核桃一樣，在蔣安手里打轉。

        太久沒有開火燒飯了，放在桶里的米都生蟲了，還有大半袋還是正月尹安來家里吃飯，蔣安特意去超市稱的散裝放在這里。

        又翻了翻冰箱冷凍室，不知道為什么凍著一袋面條，蔣安的眉毛抽了抽。

        可能是某個時候他順手一丟放進去的。

        還沒開封，又看一眼生產日期，幸好沒有過期，那早上吃雞蛋面好了。

        面條被凍得硬邦邦的，包裝袋上結著一層霜，接觸到空氣變成水珠沾在指尖上。

        牙口并用撕開包裝袋，還好里面沒有被凍起來。

        剛剛燒得那壺熱水，噔的一聲跳了，翻著細小的氣泡。

        點灶起火，從碗里挖了一大勺豬油用來煎雞蛋。

        豬油炒菜香，煎蛋也不例外。

        鍋里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蔣安拿著雞蛋沿著灶臺邊一敲，單手一開。

        蛋白和蛋黃一同落入油中，香味瞬間爆了出來，聲音也變得更加熱鬧。

        蛋白漸漸變得凝固，邊緣處有些焦黃色。

        李想被這香味惹醒了，他半坐起身就看見了蔣安系著圍墻的背影。

        “醒了？”蔣安聽見身后的聲響，沒回頭用鍋鏟把蛋給翻了一個面，“去刷牙洗臉準備吃早飯。”

        “嗯。”李想小聲地應了一聲。

        機械地往牙刷上擠上牙膏，外邊的蔣安又喊了一聲李想的名字。

        李想滿嘴泡泡從衛生間里探出半個頭看向蔣安。

        蔣安一邊把煎好的蛋盛進盤子里，一邊絮絮叨叨地對李想說：“你要吃醬油的還是原味的。”

        哦，又忘記李想不會說話了。

        “醬油行嗎？”蔣安端起手邊的醬油瓶問。

        李想動作緩慢地點點頭，大概是剛起睡懵了，模樣看上去呆呆的。

        直接往鍋里加水，借著煎雞蛋省下來的油增點味道，多少好歹能有點油腥。

        白水下面，蔣安拿著筷子攪了攪，又拿起邊上的鹽撒了一些。

        雖然蔣安做燒烤是一絕，但是他燒飯是真的不行。

        估摸著時間面條呈半透明，煮到沒面芯拿著濾勺過了一邊水。

        再從冰箱里拿了一瓶保命拌飯醬，勺了一大勺蓋在面條上面，冰太久了拌飯醬也成塊了。

        筷子插中間用力地拌了拌，賣相不咋樣剛剛應該再下兩顆青菜進去，增加點色彩。

        最后再把雞蛋一蓋，總算拯救回來了這碗面的顏值。

        李想已經洗漱完畢了，他端著面條坐在椅子上。

        蔣安先咬了一口蛋，嗯，蔣安選手這次也是穩定發揮。

        再是底下的面條，面條是熱的，拌飯醬是冷的，又冰又熱的口感進胃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怪異感覺。

        坐在蔣安對面的李想吃得很歡，大聲地吸溜著面條，給了蔣安莫大的鼓勵。

        “好吃嗎？”蔣安這句自己問出來都是帶著深深的懷疑。

        李想咬著面條抬眼看著他，用力地點了點頭。

        就是剛剛那薄荷牙膏后勁大，面條入口是一股苦味兒。

        也就李想一人這樣吹捧著他了，蔣安樂呵了一聲，學著電視里的廣告語，“好吃你就多吃點。”

        快月底了，蔣安得把沒結的錢結一下，做生意就是這樣，不能落著一個不誠實守信的形象。

        再過十天半把月，那幫熊孩子又該開學了。

        客流量大概會少一些。

        總有人在傳他們這條街要拆遷了，拆遷了蔣安那燒烤攤也開不了，人大概都要再重新搬一個地方住了。

        蔣安倒沒有什么別的想法，再不濟去別的大店里做燒烤師傅也行，只要蔣安燒烤的這一門手藝沒丟，他就不怕餓死。

        他開燒烤店的這些年攢了不少錢，雖然不能在市區里買套房，但自己安穩過半輩子應該是夠的。

        哦，現在還有一個李想呢。

        一個陌生人就這樣毫無征兆地闖進了他的生活里，雖然沒有手足無措，但是多少有些猝不及防。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以后的事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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