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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有些事情不能深想。

        江頤自感于處境艱難,然而也不至于走入絕境,只要她小心偽飾,未必沒有回到吳國的機(jī)會。

        然而她心心念念的故國,真的還有自己的位置嗎?

        這一刻,她忽然有點不敢確定了。

        鄴國鎮(zhèn)南王似乎對吳國皇宮很是感興趣,既然她曾在長公主身邊服侍,自是要細(xì)細(xì)審問一番。

        江頤此時便慶幸她腦筋活絡(luò),方才撒的謊此時竟也能不費力氣的圓上。

        鎮(zhèn)南王問及吳國大長公主平日在宮中生活,她也能信手拈來,細(xì)講自己在宮中的生活,起五更睡半夜,上朝議政批奏折,還要忙中偷閑管教弟弟:“……長公主殿下平日很是忙碌,在秋霜殿的時間并不多。”

        蕭重問及政事,江頤便裝傻:“小人在秋霜殿內(nèi)只負(fù)責(zé)殿下的膳食點心,旁的一概不懂,殿下也從不在寢殿議政。”倒是隨口報出一串點心:“這些都是長公主殿下平日喜歡用的點心,有時候半夜回來,也還要用一點才歇息。”

        蕭重:“……”

        誰問你江頤的口味了?

        謝懿:“……”

        聽起來,吳國長公主極喜歡甜口的點心。

        蕭重審問了足足一個時辰,除了摸清了吳國長公主的飲食作息之外,竟再問不到半點有用的消息。

        江頤如走綱絲,每回答一句都要小心翼翼,生怕露餡。不過鑒于她鎮(zhèn)定的態(tài)度以及毫不思索應(yīng)答的速度,蕭重猜測她應(yīng)該沒有說謊。

        他擴(kuò)大范圍:“說說你們吳國的小皇帝,是個什么樣的人?”

        江頤身為長姐,且是從小一手管束帶大的弟弟,自以為很是了解江留。在來鄴國之前,她可以隨口說出江留身上許多優(yōu)點,比如乖巧懂事、勤奮好學(xué)、善于納諫、愛民如子……等等美好的形容詞,不出意外的話未來他一定能成長為一代賢明的君王。

        但是來到鄴國之后,她忽然不確定,江留那張乖巧的面孔后面,到底隱藏著什么。

        “陛下……陛下生的很是英俊,性格也很好,不過他不常來秋霜宮,小人一旬也見不了陛下幾回。宮里的規(guī)矩,無事不能隨意串門亂走,旁的……便不知道了。”

        “小人臨來之前,聽說長公主殿下已經(jīng)在為陛下張羅著選妃選后,想來陛下很快會大婚。”

        江頤仔細(xì)回想,自己的回答堪稱范本,一個守規(guī)矩的宮人只會做好本職工作,打探朝政之事早被拖出去打死了。

        ……應(yīng)該沒有露餡吧?

        座上的鎮(zhèn)南王戴著猙獰面具,聲音倒是意外的溫和,很容易讓人放松警惕,好在她這段日子摸清了同居一院所有吳人的底細(xì),倒也不怕她們泄露朝中機(jī)密——都是些遠(yuǎn)離朝政的樂人,連她的面都沒見過,遑論朝事。

        忽有人來報:“主子,吳國大長公主薨了!對岸營中戴孝,吳帝悲痛欲絕,舉國大喪,正在哀悼他們的大長公主。”

        江頤不由搖晃了一下,下意識扶住了面前的書案,猛然扭頭面色煞白似鬼:“你說什么?誰……誰薨了?”

        謝懿就站在她身后,順手扶了她一把,對面坐著的蕭重幽深的目光在她面上掃過,詫異于陳宮人的失態(tài),吩咐探子:“再說一遍。”

        探子老老實實回報:“我們的人從對岸傳過來的消息,說是吳國的大長公主病亡。前陣子林灝回京成親,但大長公主已染絕癥,自感時日無多,不欲令林灝新婚喪妻,故而許嫁宗室女。吳帝在民間征召大夫,誰知還是未能留住大長公主的性命……”

        江頤仿佛被雷劈傻了,滿腦子空茫茫,傻了半刻才反應(yīng)過來——江留這是徹底斬斷了她的后路!

        他如果尋個容貌相似的替身,有朝一日她回到故國,還能回到原來的位置,可他不但讓宗室女代替她嫁給了林氏子,竟然還為她大辦喪事,何其荒謬?!

        她活著,可是在所有人心中,卻已經(jīng)死了。

        一夕之間,她已經(jīng)“被死亡”,失去了親人、身份、權(quán)勢、財富……所有的一切。

        她的親弟弟,用一場葬禮,徹底殺死了她。

        誅心之舉。

        謝懿送她出去的時候,總覺得這位陳宮人有些萬念俱灰,與昨晚慫恿眾吳女鬧騰的樣子大相徑庭。

        當(dāng)時的她一派生機(jī)勃勃,可比現(xiàn)在有活力多了。

        他懷疑此女深受過江頤大恩,一時多嘴問了一句:“陳宮人要不要送送你家公主?”

        陳宮人茫然轉(zhuǎn)頭,好像耳力欠佳,反應(yīng)都遲鈍了,好一會才說:“是該祭奠一下了。”

        祭奠他們死去的姐弟之情。

        “小哥可知,哪里有買紙錢的?”

        謝懿見她似乎傷心的狠了,便帶著她出府,走街串巷尋到城內(nèi)最大的賣香燭紙錢的鋪子,以陳宮人進(jìn)府便拿金葉子賄賂鄴人的舉動,手頭闊綽,說不定能搬空整間鋪子。

        誰知她只是買了些普通的香燭紙錢,堅持要去河堤。

        吳鄴兩國隔河相望,堤上便有巡守的兵卒,岸邊還泊有船只。

        江頤默默燒了香燭紙錢,反而是謝懿引逗她說話:“陳宮人與貴國大長公主倒是主仆情深啊。”

        “……小人深受長公主大恩,無以為報,只能遙祭長公主殿下,送殿下最后一程。”

        “你可有未達(dá)成的心愿?”謝懿見她著實傷心,對她話中之意倒也信了七八分:“過些日子王爺便要入京,你若是有想吃的用的,不若就地采買。”

        兩國隔河相望,實則同屬一地,氣候飲食風(fēng)俗類同,卻被戰(zhàn)爭與國界硬生生隔開。吳人雖不能過河采買,但此地街市間也有對岸特產(chǎn)。

        “多謝小哥,我并無想要采買之物。”她祭奠完畢,很快控制情緒,向謝懿道謝:“多謝小哥陪我出來,敢問小哥貴姓?”

        謝懿回答的很是順溜:“免貴姓蕭名重。”

        江頤經(jīng)歷過吳國的政治風(fēng)浪,早不是天真的小姑娘,知道沒有無緣無故的關(guān)愛,而她的處境也容不得自己一味沉溺于傷感的情緒之中,當(dāng)下用一雙強(qiáng)抑著悲傷的眸子直視著謝懿,似乎于滾滾向前的洪流之中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動情的說:“阿重……我能叫你阿重么?”

        “……”謝懿原本想拒絕,但對上她的目光,一時竟忘了拒絕:“你想叫便叫吧。”

        江頤激動的說:“阿重,你是我來到鄴國對我最好的人。我知道吳鄴兩國幾十年世代宿仇,可是兩國相爭,苦的是老百姓。我自小進(jìn)宮,往后便如浮萍,再也回不到家鄉(xiāng),這輩子都見不到骨血親人,從此孤苦無依,我能認(rèn)你做弟弟嗎?”

        謝懿:“……”

        吳人這是什么毛病?

        沒說幾句話便開始攀關(guān)系。

        不過想到她認(rèn)蕭重做弟弟,與自己無關(guān),他又心安理得起來,還裝模作樣推拒一番:“我許是要比你大呢,如何能認(rèn)做弟弟?”

        江頤見他并未把話說死,當(dāng)然更要打蛇隨棍上:“認(rèn)兄長也行,咱們以年月生辰來論吧,往后我要在鄴國生活,也希望能有家人。阿重可有娶妻?”

        謝懿大吃一驚,暗想陳宮人不會是想以身相許吧?

        難道他今日還能給蕭重定一門親事回去?

        謝懿想到蕭重嘮嘮叨叨的樣子就頭疼,而這位陳宮人口齒伶俐膽子也不小,頓覺尋到了克敵法寶,笑瞇瞇答道:“尚未。”

        陳宮人似乎有個愛尋根究底的毛病,還追問:“可有心儀的姑娘?”

        “尚無。”謝懿暗笑,直等陳宮人自薦。

        沒想到陳宮人似乎并無此意,竟說:“我在長公主身邊侍候,平日也有些積蓄,將來你若是有了心儀的姑娘,也能出一些聘禮。”說著敘起年齒。

        謝懿報了蕭重的年齒,沒想到兩國年號不同,于是兩人站在河堤上重新算了一番,最后江頤大了半歲。

        香燭紙錢都是現(xiàn)成的,江頤打鐵趁熱,扯著謝懿跪倒磕頭,便要結(jié)義為姐弟。

        “今我陳葉(蕭重),雖然異姓,既結(jié)為姐弟,則同心協(xié)力,相互扶持。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厚土,實鑒此心,背義忘恩,天人共戮!”誓畢,謝懿代蕭重拜江頤為姐。

        謝懿心中嘀咕:“老天見諒,我既不是蕭重,這個結(jié)拜自然也不作數(shù),哄哄陳宮人罷了。”

        江頤心中念叨:“這是陳葉跟蕭重的結(jié)拜儀式,與我江頤沒什么關(guān)系,自然不必與這鄴人侍衛(wèi)同生共死。”

        兩人心中各懷鬼胎,嘴里卻親姐熱弟喚個不停。

        尤其江頤更似尋到了依靠,竟然還激動拭淚:“弟弟,往后我在鄴國也算是有家人了!”

        謝懿代替冤大頭蕭重假意保證:“阿姐放心,有我在定無人敢欺負(fù)你!”

        江頤眼淚竟似有決堤之勢:“阿重,往后阿姐便靠你了!”

        長公主殿下當(dāng)年初入朝堂,與那幫老狐貍周旋,有時講道理老臣子不聽,以皇權(quán)壓人不大管用的時候,示弱抹淚也不是沒用過,手段嫻熟能軟能硬,為達(dá)目的折一折腰身也不是什么難事兒。

        當(dāng)初給她難堪的那幫老家伙們,最后還不是被她花了幾年時間,不動聲色的架空手中權(quán)利,全都給清掃出朝堂,再不能對她指手劃腳。

        龍困淺灘而已,算不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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