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生氣
從前有個人,在路上遇到一條惡犬,惡犬要咬他,他便抄起棍子把惡犬打走。惡犬的主人覺得很沒面子,很生氣,想要收拾這個人。剛好這人有個很厲害的朋友,那朋友對惡犬主人說,給我個面子,這事就算了。惡犬主人很怕這個朋友,便不敢放肆。
不久后,惡犬主人遇到了難事,有求于人。于是,他就去找到那個人,說:你得幫我啊,當初你打了我家的狗,我本來可是要殺你的,可我沒有,所以你欠了我人情。
對方聽后,什么也沒說。
石聆突然頓住,看向白瑞嬌:“你猜,后來怎么了?”
白瑞嬌聽出石聆話中的冷意,顫聲道:“他……他幫忙了?”
石聆笑了:“你選擇幫一個曾經要殺你的人?”
一個想殺你的人,沒能殺得了你,便是對你有恩了?
真是個傻姑娘,一個神邏輯的傻姑娘。
石聆退讓完全是因著不想把事情鬧大,她不想給王莞添麻煩,但是這樣錯誤的思考回路,她可忍不了。
“他把養狗人給殺了。然后,對著瀕死的養狗人說,你還是去死吧,我寧可不要你的人情!
白瑞嬌面無血色,聽懂了故事的寓意,她看向石聆的眼神露出些許恐懼。
石聆斂了笑容,站起身來:“你說得對,我對孫棋有好感,不,其實我很喜歡孫棋!
白瑞嬌嘴角一抿,似有什么話想說,卻又硬壓了下去。
十幾歲的小姑娘,心思太好猜,石聆都不忍心戳破。白瑞嬌根本就不喜歡她,伏低做小是形勢所逼,她看得出白瑞嬌對孫棋有好感,是那種少女的喜歡,如今要把心上人拱手讓人,心里自然更是有怨——可是這都是為了白家,她是為了家族在做犧牲呢,這也是不得已的事。
是的,白姑娘心里的確是這樣想的。
石聆本來不想管閑事。受賄的是白家,對千金符置之不理的是白家,白老爺是真真正正的自作孽,充其量就是在得勢期間對她石聆高抬貴手,沒有落井下石罷了。況且即便有王菀從中推動,那也已經是侯府和白家之間的事,還真輪不到她一個外人插手。
她剛才會答應,未嘗沒存了同情白瑞嬌的心思。
這是白老爺作孽,白家姑娘有些小性兒,卻并無大過?墒侨缃駹砍兜綄O璞玉,就是另一回事了。
算計她不要緊,算計她的朋友,就需要一點小小的教訓。
石聆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白瑞嬌。
后者明顯慌亂:“你想反悔?”
白瑞嬌覺得自己有些操之過急了,石聆怎么可能平白無故地幫她?你看,一提到孫璞玉,石聆的態度就變了。她真是蠢,怎能拿這種事要挾一個女人?石聆一定更討厭她了。
其實白姑娘想多了,石掌柜對她談不上喜歡,但也遠遠談不上討厭,在今天之前,白瑞嬌在她眼里甚至只是一個符號:官二代,漂亮,沒了。
石聆道:“我可以幫你,但是你也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她這樣說,白瑞嬌反而松了口氣:“你說。”
這才對,就該這樣。
交易什么的,無外乎離開孫棋,離開孫家,或者干脆離開晉陽。無所謂,晉陽這地方,她早就呆夠了,至于孫璞玉……沒緣分就算了,本就是個心里沒她的男人。
石聆道:“收起你這幅陰暗的樣子。”
白瑞嬌一愣。
“女人嘛,楚楚可憐的才叫人喜歡,太多的算計只會叫人生厭。白瑞嬌,你不是很喜歡裝懂事,裝溫柔嗎?那就給我一輩子裝下去。今天起,恨也好,不甘也罷,不許叫人知道,更不許對任何人顯露。賢惠,善良,寬容……你如今在孫棋眼中是什么樣子,就要永遠是什么樣子,我要你把假的做成真的,心里再難受也只能忍著,不能恨,不能抱怨,不能發脾氣,做一朵人見人愛的小白花。一輩子別露餡,你能做到嗎?”
白瑞嬌怔忪,她一方面覺得石聆提出了一個駭人聽聞的條件,一方面又覺得石聆這樣做沒有道理。
“你為什么……”
“你能不能做到?”石聆一改之前的客氣,態度冷硬。
白瑞嬌手掌冰涼,渾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臉上,只覺得從未受到過這樣的羞辱。她終于明白,石聆提出的要求乍看簡單無比,實則卻是要把“白瑞嬌”打散,重塑,定型,永世不得復原。從今以后,她不許再是有血有肉的白瑞嬌,不能再為自己哭自己笑,甚至不能自怨自艾,而只能是一個別人眼中的“白瑞嬌”。
怎么會有這樣的人?
怎么會有人以為自己有這樣的權利!
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白瑞嬌渾身顫抖不已……半晌,她肩膀一垂,仿佛渾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
“我答應你。”
她又有什么辦法呢?白瑞嬌覺得自己真是可憐極了。
“成交!笔鐾纯斓氐溃S即語氣一轉:“不要覺得我好糊弄,你知道我和孫棋的交情,孫家的任何消息,我都能輕而易舉地得到。我石聆沒什么優點,唯有一條,說到做到。畢竟,比起幫你,坑你容易多了不是嗎?”
白瑞嬌咬緊牙關:“我也說到做到!
“是嗎?”石聆站起身,一指輕佻地勾起白瑞嬌的下巴:“這個眼神我不喜歡,改了。”
白瑞嬌垂下眼眸,眼中已經隱隱有了水氣。
石聆有些惡劣地笑了笑。
有時候,當壞人,真是一件痛快的事。
石聆下樓的時候,剛好遇見孫璞玉回來,孫璞玉看到石聆先是眼前一亮,待看到他身后垂著頭的白瑞嬌,眉頭又是一皺。
見到孫璞玉回來,不知怎地眼眶一紅,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低低地道了一聲“不打擾”,便轉身回去了,留下孫璞玉云里霧里。
“琮秀,這……你們……”孫璞玉支支吾吾半天,最終嘆氣,“琮秀,這都是我的錯,你別怪白姑娘,她也是好心!
“跟我解釋什么?”石聆涼涼地道,“怎么看被欺負的都是你未婚妻吧,孫兄還不去憐香惜玉一番?”
孫璞玉被石聆一激,越發心虛:“琮秀,我當真不是這個意思,你怎么會欺負白姑娘呢!
“不,我欺負她了!笔鰮P起嘴角,清晰地道:“就在剛才,我狠狠地,罵了她!
孫璞玉怔忪,似乎在思忖石聆話中的真假。
石聆罵人的樣子,他著實想像不出。
石聆看了他一會兒,最終嘆息:“孫棋,感情不是做生意,你這個左右逢源的風格要改。她固然有錯,卻情有可原,而你也有不對,你敢說當初對白瑞嬌沒有存一點兒心思,敢說這次沒想過要利用她,敢說沒想過趁這個機會,得到我的感激,再順理成章地將我收入孫家?”
孫璞玉被點破心思,臉色微紅。過了一會兒,他才道:“琮秀,我的確抱有僥幸,但我想幫你也是真,并沒有落井下石的意思,若你不愿意,我絕不會強求!”
“我信,我們是什么交情,你怎么會害我呢?”石聆平靜地道,“可是你的好,我也有些承受不了。”
石聆知道,算計和權衡已經成了孫璞玉骨子里的東西,并非有意,卻時時在心。盡管他知道孫璞玉并無惡意,可還是忍不住失望。所以她即要對白瑞嬌略施懲戒,也要對孫璞玉生氣。
——既放不下別人,就不要再來招惹我。
石聆沉著臉,轉過身:“似玉,我們走。”
三日后,又一條消息讓韓氏七竅生煙。
繼郡王府和侯府的兩撥提親隊伍之后,宋家娘子再次登門,只不過與上次的喜上眉梢不同,這一次,宋夫人卻是態度鮮明地來退親的。不出三日,郡王府和侯府同時向石氏長女提親的事已經傳遍河東府,據說連京城也已經鬧得沸沸揚揚?ね醺秃罡揪褪菍︻^,隔三差五就要鬧出些亂子來,但是還從未出過拿兒女親事置氣的舉動。更何況,石聆出身雖然不算差,到底也不過是個平民之身,放在河東還好,放在京城權貴眼里,那就是個鄉下丫頭片子。兩大權貴家族的繼承人為一個鄉下丫頭起爭執,絕不是什么佳話美談。
一時間,名不見經傳的石氏長女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如宋家這等小門小戶只恨不得從沒來過石家才好,再不敢提什么親事。況石秉榮已然放話要與石聆撐腰,自然不能再讓石聆嫁給宋家的傻兒子,宋夫人找上門來,兩家倒是一拍即合,十分順利地解除了這樁稀里糊涂的婚約。韓氏自上次石秉榮發脾氣之后就稱病不見客,如今宋夫人和石老爺依舊和和氣氣,黑鍋全由她一人來背,直把韓氏氣得又多躺了幾日。
石聆雖然明確拒絕了郡王府和侯府,但是兩家卻并未離開唐明鎮,如今都在鎮上的客棧休息,三不五時便有人到門口張望。尤其是侯府,沒過多久,便又送了一封信來,送信的人不是生人,卻是臘九。
臘九一見石聆,好生激動,前后左右地打量,再三確認石聆安好。石聆對臘九擅離職守卻不太滿意,臘九忙道他一切都安排好了才敢出來,此番并不全是來看石聆的,的確另有要事。除了給石聆送信,還因京里送來了去年年底延期的分紅,這些錢是石聆的私房,錦繡坊不能入賬。
“分紅?”石聆納悶,要說“平安方”的分紅她明白,王家京城產業的分紅跟她有什么關系?這袁清,又算糊涂賬了吧?
臘九卻解釋:“袁掌事信里說了,您每月給京里報的帳都有多,他年底一起扣了還回來,這一份的的確確是您的,是您在錦繡坊的分紅!
有多?不可能啊。
石聆對著賬本算了又算,最后失笑。
敢情袁清這是按入股方式給她算的紅利,而非雇傭員工,真是……說不過他。
于是石聆也不糾結,痛快地收下,另有些年禮,也收進了庫房——她心里明凈著,這是袁清要給她做臉,讓她在石家盡管“財大氣粗,仗勢欺人”。
至于臘九送來的那封信,信上依舊沒有落款,但石聆一看字跡便知是誰。
向來惜墨如金的王菀此番倒是一改腔調,寫了兩三頁紙,大意說對于此番貿然行事頗有歉意。當時突然得到消息,生怕她受了委屈,不得已出此下策,沒想到反而害了她清譽。
石聆先前看著還不覺,這會兒卻越看越皺眉,心說阿菀賣起自家二哥來是真不含糊,通篇都沒有提那王煥少爺的處境;蛘呤切⊙绢^有心,本就想亂點鴛鴦?
只是王菀這家世,著實駭人了些。
石聆搖搖頭,收下信件,卻見似玉正好進屋來,道:“姑娘,老爺請您到書房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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