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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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封看著許蜜語, 嘲謔地問道：“你怎么就確定，我這是在幫你、在補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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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難道不是嗎……？”她訥訥地問。
“所以, 你現(xiàn)在跑來找我，是覺得這些作為一夜的補償還不夠嗎？”
紀封問著問題的時候，嘴角毫不掩飾地溢出一抹嘲諷。他故意把問題轉(zhuǎn)化得粗俗, 想借此令許蜜語難堪，也想借此逼自己面對昨夜。
他想用讓她難堪來化抵一部分由她帶給自己的自厭感。
他如愿看到許蜜語臉上浮現(xiàn)出無措、難堪、無地自容卻又要強撐鎮(zhèn)定。她被他的話刺痛到了。
他想或許下一秒她也會像母親一樣，在忍耐的極限處變身，化作歇斯底里的怨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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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起來那么軟弱，卻居然比母親還能忍。
她甚至從軟弱中激發(fā)出來一種沉著的倔強，她仰起頭直視他的眼睛, 對他說：“紀先生，昨晚的事是意外，我不需要什么補償, 你讓薛助理給我的錢我也必須得還給你�！�
說完這些，她揚了揚下巴，眼睛里也涌現(xiàn)出一抹未曾有過的豁出去的勇敢，她帶著這樣的神情對他又說：“而且昨晚嚴格說起來，我不算吃虧，也許你更吃虧，也許還應(yīng)該是我給你做些補償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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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封看著許蜜語，聽著她說的話，意外得幾乎一愣。她居然在維護她的尊嚴。
他以為她已經(jīng)懦弱到?jīng)]有這種東西。
她還說也許他更吃虧, 應(yīng)該她來補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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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許蜜語在表明態(tài)度后, 趁著紀封來不及對她又說點什么狠話，趕緊
把手伸進口袋里去摸那張銀行卡, 打算把錢當面還給紀封。
手伸出來時，手掌心里是一張對折的紙幣，卡就夾在里邊。
等把紙幣掀開，許蜜語整個人一驚。
里邊夾著的不是銀行卡，是一張用過的手機充值卡！焦秀梅不會用手機充值，她總是買這種充值卡來充話費。
許蜜語一下懵在那。
她命令自己使勁去想，如果在她這里的是張用過的手機充值卡，那那張銀行卡現(xiàn)在在哪？？
她的心跳快要把胸膛擊穿。所以那張銀行卡，還在焦秀梅那里……那張卡被焦秀梅搶走了……
許蜜語心涼又絕望地想，怪不得焦秀梅下班后她沒再來找自己，她一定也發(fā)現(xiàn)了那張銀行卡！
而她剛剛把還卡還錢的氣勢做得那么足……
怪只怪她因為昨晚驚逢突變，精神一直有些恍惚，以為把銀行卡搶回來了，沒敢當著焦秀梅的面檢查就揣進了口袋，事后也一直恍惚地沒有想起再確認一下。誰能想到偏偏那么巧，焦秀梅竟有一張充值卡濫竽充了數(shù)。
許蜜語在慌慌的心里強令自己鎮(zhèn)定。她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面對紀封。
說要還錢，說也許該由自己補償他呢。硬氣話說完，卡卻拿不出來。甚至拿出來的是一張用過的充值卡。
這一幕簡直荒唐又可笑。
這要讓對方怎么想她？
這么一想腦子里再次亂做一團，剛剛為維護尊嚴挺起的倔強和氣勢全都萎頓下去，她很難堪地擠出聲音說了句“對不起”，又硬著頭皮解釋，“我不知道銀行卡被變成了充值卡……”
說完這句話，她自己都覺得荒謬。于是她想盡量有尊嚴地笑一笑，從容些，表示自己沒有說謊。但她的笑容抖得幾乎像要碎掉。
而紀封在她那抹破碎笑容里，微微一瞇眼。
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許蜜語前前后后難得一見的硬氣言行和各種表情的翻轉(zhuǎn)變化，企圖看破這一場她刻意表演出來的欲擒故縱和蠱惑人心。
可最后他煩躁地發(fā)現(xiàn)，她的表演毫無破綻，她竟像是真的想還錢似的。只是偏偏那么巧，銀行卡竟不知為什么變成了充值卡。
紀封嘲諷地一撇嘴角，
父母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夠令他煩躁，眼下這女人令他更加地?zé)?
他不耐煩地站起來，兩手插進褲子口袋里，垂眼俯視面前的女人，把她俯看到塵埃里去。然后對她很冷淡地說：“給出去的錢，我從來不會往回收。你不想要，扔了捐了都隨便你。這二十萬是買斷你跟我之間所有瓜葛的。記住，從現(xiàn)在起，拿好錢，當好你的領(lǐng)班，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
他彎身，又湊近許蜜語一些，微瞇起眼，看清許蜜語臉上強撐鎮(zhèn)定的表情，也同時讓她看清自己臉上毫不掩飾的嫌惡。
“記住，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你�！�
他用最輕柔的語氣，說出了最嚴酷的警告。
許蜜語聽著紀封的警告，感受著他整個人帶來的壓迫。
她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定定神，她挺直脖子回復(fù)紀封：“我其實也不想再看到你！還有，不管卡找不找得回來，錢我都一定會想辦法還給你！如果以后等我能賺到更多錢，你放心我也會補償你的！”
她的話一說完，就看到紀封神色一變。他像是很氣，氣到眼睛都瞇起來。但他只瞇著眼瞪了瞪她，然后轉(zhuǎn)身就走，好像懶得再跟她多做口舌之辯一樣。
他人向前走著，走出一段距離后把一句話嘲諷地丟在身后。
“那就希望你說到做到！”
許蜜語看著紀封走遠直至背影消失，她整個人松垮下來。
她頓在原地，不知所措。
露臺下面游泳池亮起燈光來，五光十色，緊跟著又響起節(jié)奏感十足的音樂。有人正在泳池里開水上趴體。
那邊人聲鼎沸的歡樂，把露臺角落的許蜜語映照得更加孤獨無措。
這城市永遠不會把追光打在一個失落人的身上。這酒店永遠不會為了誰的苦惱而把快樂和奢靡停滯。
許蜜語愣愣地聽著從泳池那里傳來的各種快樂喧囂。這些快樂曾經(jīng)她也擁有�？涩F(xiàn)在它們對她來說，卻好像是種奢侈品一樣。
怎么活著都沒搞明白，她有什么資格去體會快樂？
許蜜語轉(zhuǎn)身小跑起來，跑出這不屬于她的快樂喧囂，跑下露臺，跑出酒店，站在大街上。
街上車如流水，流淌在夜晚都市街道筑起的河床。
她拿出手機撥通焦秀梅的號碼。
她質(zhì)問焦秀梅：“你中午是不是順走了我一張銀行卡？你別動它，那里面不是我的錢，你趕緊把卡還給我！”
她得把錢拿去還給紀封才行。
焦秀梅卻不為所動，甚至滿心歡喜地對她說：“你這孩子就是嘴硬，你這卡明明就是為我準備的，卡密碼就寫在背后，你中午去上班之后我找了個提款機一查，卡里不多不少正好二十萬！你看看你，這不就是你為你弟準備的二十萬嗎！”
許蜜語幾乎帶起哭腔求著：“你把這張卡還給我，這二十萬真不是我的！要不這樣，我以后一定想辦法幫你慢慢把這二十萬湊齊，但眼下這張卡里的錢，你真的不能動，你得把卡還給我！”
焦秀梅卻不管她說的這些，她有她獨自的理解：“媽知道，這可能是你壓箱底的錢，你舍不得拿出來，拿出來又有點后悔想要回去。你這別扭孩子啊！”焦秀梅的喉嚨里好像藏著好幾條聲帶，暴怒的，懷柔的，威逼的，哄勸的，用到哪條拿哪條，游刃有余，眼下她溫柔起來，已經(jīng)和中午時還要暴怒跳樓的人徹底做了區(qū)分隔離。
“老三啊，說到底你還是心疼你媽我的，你就是舍不得看你媽我真的死給你看�！�
說著說著她話鋒一轉(zhuǎn)：“老三我就說你這孩子，就是心思賊、心眼多，我不拿死逼逼你，你就真不肯拿錢出來。你這孩子你說你什么時候變成海綿精了，還非得擠擠你你才肯往外淌油流水。行了，咱都是一家人，沒有隔夜仇，這事就過去了哈，媽不生你氣，你也別鬧小別扭了。但下次媽再跟你要錢你就痛快點給，省得咱娘倆動不動就得以死相見，多傷感情！”
許蜜語握著手機冷笑，笑得牙齒打顫全身發(fā)抖。
“我真的很懷疑，你對我真的有感情嗎？有感情到逼死我也無所謂？焦女士請問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為什么從小到大你要這么對我？今天我必須想跟你說明白一句話，無論如何，這二十萬你得還我，你別逼我報警！”
焦秀梅的聲帶一下就換上了暴怒那條�！吧叮繄缶磕銏笠粋�我看看！真是給你能耐壞了！你別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警察不管別人的家里事，他就是來了也得讓家里人自己調(diào)解。還拿報警嚇唬我，我真是給你慣出脾氣來了！小多余我明白地告訴你，卡里的錢我已經(jīng)提走了，卡我也掰斷了，你就死了往回要的心吧！還學(xué)會跟我放狠話了，我真是慣出你毛病來了！”她噼里啪啦地開嗓教訓(xùn)許蜜語。
許蜜語把手機從耳邊拿開，不掛斷。她面無表情走進街邊露天小面攤，要了碗最便宜的過水面，安安靜靜地吃。
直到她吃完，焦秀梅終于發(fā)泄痛快掛斷了電話。
許蜜語低頭去喝面湯。她看著面湯迷茫地想，為什么母親要這么偏心？
她以前總想從家里得到關(guān)注和認同，這個想法就像是她的一個信念一樣，支撐她一次次地妥協(xié)求好、一次次地委屈自己。
可是現(xiàn)在這個信念開始動搖和破碎了。
她一次次委屈自己去付出，最后到底換來了什么？
不是認同，不是肯定，不是親情的關(guān)注。
而是母親依然偏心，和永無止盡的不滿足。
她開始懷疑自己想從這個家里得到親情得到認同，到底應(yīng)不應(yīng)該？
誰能教教她，她到底該怎么做才能擺脫水蛭一樣附在她身上吸血的母親？
有兩滴眼淚在連她自己都不注意的時候，跌落進面湯里。她于是騙自己，咸澀的是面湯，她沒有哭。
放下湯碗她仰起頭看著黑黑的天空想，那二十萬，不管多難，一定得想辦法還給紀封才行。
許蜜語回到宿舍時，另外三個人居然還在討論誰會就任新領(lǐng)班的事。
羅清萍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大大方方告訴其他人：“不瞞你們說，我臨下班前給主管和經(jīng)理都發(fā)了自薦的郵件。我覺得就現(xiàn)在我們樓層的人員情況看，我比你們?nèi)魏稳硕紕偃巍ＯＭ銈冇凶灾鳎灰臀覡��！?
柯文雪在一旁奚落她：“哎呦我的羅大領(lǐng)班，您的當官夢可總算有機會實現(xiàn)了哈？”
尹香在一旁捅她胳膊，讓她別得罪這個最有可能成為新領(lǐng)班的人。
“當心真是她當領(lǐng)班，到時她給你的工作單上排最多的臟房要你做！”尹香用小到不能再小的聲音告訴柯文雪。
柯文雪有點回過味來了，立刻秒變墻頭草，從奚落到馬屁，轉(zhuǎn)得要多硬有多硬：“不過萍萍啊，我是真的佩服你這個坦率勁，夠磊落！”她朝羅清萍豎大拇指。
這時許蜜語進了宿舍，柯文雪順勢扭頭對許蜜語說：“許姐你回來啦？我和尹香剛剛正說呢，人萍萍就是有顆磊落的心，人就是想當領(lǐng)班怎么了，人這想法從來不藏著掖著，藏著掖著私下搞小動作，那都是陰險人干的事，對吧許姐！”
許蜜語一下怔在門口，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有一刻她甚至覺得柯文雪是知道了一切在話里有話意有所指。
但馬上她發(fā)現(xiàn)，柯文雪就是話趕話。
因為她被柯文雪直接拉了過去。柯文雪邀請她一邊嗑瓜子，一邊展開領(lǐng)班人選大猜想。
“許姐，你覺得除了萍萍之外，還有沒有其他有可能成為咱們新領(lǐng)班的人選？”
許蜜語抿著嘴說不出任何話。
現(xiàn)在說什么，到了明天再回頭品，都是虛偽。
她只好說：“也許明天就能公布了吧�！�
聽完羅清萍的話，許蜜語的心又狠狠揪了一下。羅清萍每句話都穩(wěn)準狠地扎在尹香的痛點上。
她以為只要張彩露離開，就沒人再能陷害她走。
許蜜語定在那，實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嘴笨得顧得上今天就圓不了明天。
這個主管不知道是有心無心，把許多事就這樣大喇喇地說出來，倒好像是在給她這上任新官樹敵人似的——她剛剛的話擺明了是在對大家說：許蜜語她和上面有關(guān)系，她當領(lǐng)班是走了后門的。
許蜜語在衛(wèi)生間里手一抖，拿在手里的香皂砰通一聲摔在地上。香皂圓潤的身體被磕平了一個角，形狀變得扭曲難看。
主管拍了兩下也停了下來。
許蜜語不安地想，這樣大家恐怕更不能服氣她了吧。
柯文雪立刻也說：“這倒是哦。其實領(lǐng)班不管是誰，倒是都跟許姐沒關(guān)系的，她才來不久剛過試用期嘛�！�
她想著之前紀封看向她時的厭棄眼神，心里偏偏就來了勁。
她想怎么辦，好像就這一瞬間，她已經(jīng)得罪了所有人。
一連幾天，大家漸漸確定許蜜語的上層人脈好像也沒有想象中那么強，不然她們這么孤立她怎么還會平安無事？
晚上下班回到宿舍，她更不好受了。因為她發(fā)現(xiàn)好不容易才開始走近的尹香和柯文雪，都對她有了隔閡。她們不再熱乎乎地叫著她一起聊天，甚至她們對她已經(jīng)開始有了一絲提防。
她看到羅清萍瞪圓了眼，把她像仇敵一樣往死里瞪。
狠狠心，她直接去了就近的派出所，向警員詢問如果母親搶走她的錢應(yīng)該怎么辦，可以報警嗎，警察會幫忙把錢要回來嗎。
主管笑起來，有點淡淡的嘲諷味兒在里面：“你覺得？你黃x明啊你覺得。你覺不覺得連斯威酒店都應(yīng)該是你當董事長��？一邊去，能干就好好干，不想干就回家，天天哪那么多你覺得。你要是不服找上面說去，許蜜語這個任命令是上面直接給的�！�
站在衛(wèi)生間里，她聽到滿心憤懣的羅清萍沒有因為她的退避而就此消了氣、靜了音。
她決定咬緊牙關(guān)，扛下去。
“喲，領(lǐng)班大人還跟我們小屁民們住在一起��？給您折身價了吧？”
她現(xiàn)在寄希望于尹香。她希望尹香不至于把她當成討厭的人推得遠遠的。畢竟尹香以前那么推心置腹地告訴過她張彩露的事，她們曾經(jīng)那么走近過彼此。
她甚至是帶著一點被背叛的反目。
當羅清萍對尹香說：“還有你尹香，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私下幫過許蜜語的忙，給她通風(fēng)報信小三要搞她的就是你吧？結(jié)果怎么樣，看吧！人家跟上面有文章，一轉(zhuǎn)身直接空降成你領(lǐng)導(dǎo)了，以后天天管著你！這弄不好啊，連張彩露被開都是人家的杰作呢！你就說和這樣的人掏心掏肺，你不會覺得害怕嗎？尹香你說你平時勢利眼得明明白白的一個人，這回算眼瞎栽許蜜語身上了吧？”
許蜜語很懊惱，不知道該怎么化解這團糟。
她向大家宣布的第一件事就是：
她橫下心，定下念頭。不管前面是什么刀山什么火海，不管有多少人不服她，她都不能退縮，她都要咬緊牙關(guān)堅持下去。
大家對她說的話、交代的事，態(tài)度各異——有的聽見裝聽不見愛搭不理；有的表面說知道了背地里全無行動陽奉陰違；有的直接當面表示不服管，上來就是一句這活我不愛干你別找我。
主管被這樣當眾質(zhì)問，臉色有點不好看，她反問羅清萍：“是你們需要一個解釋，還是你需要一個解釋？”
她甚至更加揚高了嗓門，故意想讓衛(wèi)生間里的許蜜語聽到她在說什么。
不是她想瞞著她們，是真的……這里面復(fù)雜得她自己都不知道該怎么說。她們以為的她的靠山，那個上面的人，其實他討厭她討厭得要死。這樣不是人脈的人脈她該怎么開口告訴她們呢？
雖然過去六年她是個全職主婦，和社會脫鉤，但她看了那么多的劇，那里面的某個點子，某句話，好好回想、融匯貫通一下，未必不會給她啟發(fā)。
許蜜語靜下心，開始專注地想辦法，自己究竟該怎么做才能扭轉(zhuǎn)局面。
路上許蜜語顫顫巍巍的心再次往下重重一沉。
工作人員問她：首先你能證明錢是你的嗎？僅屬于你，沒有你家人的份？
許蜜語愣住。那張銀行卡不是以她的名字開的，她無法證明。
許蜜語聽到外面響起柯文雪憤憤的聲音：“我真是夜路走多撞見鬼了！我們愛講八卦的人最討厭藏心眼玩心機的，這讓我們以后還怎么放心地胡說八道��？煩死了！”
現(xiàn)在她終于懂這句話的意思了。
許蜜語不想和羅清萍正面沖突，她好聲好氣地解釋：“我在上面沒有什么人脈，由我當領(lǐng)班我也很意外，真的。”她說完拿了洗漱用品躲進了衛(wèi)生間。
也許他是懊惱自己怎么會和她這樣的女人春宵一度？所以便用這樣的方式向她泄憤——表面看起來他是在幫她，實際上他是想讓她陷入被所有人排擠的困境。
羅清萍去找柯文雪和尹香，刺激她們的負面情緒，讓她們和她一起結(jié)成抗許同盟。
許蜜語很快發(fā)現(xiàn)自己想的沒錯，大家對她這個突然上位的領(lǐng)班一點都不服氣。
羅清萍沒有理她，只是勢在必得地哼了一聲。
主管說完話就把羅清萍這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障礙從眼前掃走，帶著許蜜語去了辦公室。
許蜜語不知道為什么，聽了柯文雪和羅清萍的對話，一整晚心里都有些不安。
“那行，大家先在這等著，我和你們許領(lǐng)班去排今天的工作單。走，許蜜語，你和我去辦公室，我先帶你兩天，讓你知道領(lǐng)班每天都需要負責(zé)干什么�！�
她看到柯文雪和尹香，全都一副吃驚的、和受到欺騙愚弄的表情。
她還要繼續(xù)過下去那種無意義的、行尸走肉般的人生嗎？
她先煽動柯文雪：“你總說她年紀大，家庭不幸福，挺可憐的招人同情。來柯文雪，你現(xiàn)在再好好看看，你看她還值得你同情嗎？你還是同情同情你自己吧！你看你來多久了，人家才剛來多久，一晃身人家就成你領(lǐng)導(dǎo)了，你還可憐她嗎？”
尹香在一旁說：“你這個八卦精都不確定的事，你問許姐。她才剛來多久，你這不是難為她嗎�！�
事情是她想解釋卻沒辦法開口的。
許蜜語在這種負壓氣氛下，一整天都憂心惶惶吃不下一口東西。
她想不可以的。她要告別以前無用的許蜜語，她想變得強大起來，變成一個再面對聶予誠和魯貞貞時，不會自卑到想要躲藏起來的許蜜語。
許蜜語看著它，好像在看著她的人際關(guān)系。她也親手把她的人際關(guān)系摔得扭曲不堪了。
他越想等著看扁她，她就越不能給他看扁了去！無論如何，她也要挺住，干下去。
她以為既然有機會做領(lǐng)班，她就該珍惜機會試一次，也許這就是她會變得好起來的契機。
主管的話音一落，許蜜語的心砰通一下落到了底。
羅清萍這時拍案而起。
她擋在主管和許蜜語面前，面色鐵青地問：“楊主管，我覺得我們需要你的一個解釋，憑什么領(lǐng)班是她？她才剛來多久，憑什么剛轉(zhuǎn)正就能當領(lǐng)班？我們在場任何一個人都比她這個新來的有資格吧？難道憑她年紀最大嗎？”
午休時，她還要出去酒店外面打電話和焦秀梅周旋。
“來，我給你們宣布一下領(lǐng)班的新人選，她就是你們的同事——許蜜語！來蜜語，過來給大家講兩句，昨天下班前我不是告訴你了嗎，你應(yīng)該有點準備了吧？來來，快來給大家講兩句！”
而羅清萍更是對她把敵意和排斥釋放得時時刻刻都毫不遮掩。
午休快結(jié)束了，她只好趕回繼續(xù)上班。一整個下午如同上午一樣的難熬，大家對她的態(tài)度還是那么不服她。
羅清萍直接回答：“對，是我，我覺得這個領(lǐng)班就應(yīng)該是我來當�，F(xiàn)在由她當，我不服！”
如果說離婚是她這輩子做過的第一件勇敢事。那么面對眼下困境，堅持下去，想辦法做好這個領(lǐng)班，就是她這輩子做的第二件勇敢事。
工作人員告訴她：“你得能證明錢是你的，建議你聯(lián)系一下銀行卡持有人，讓他出面往回要錢，或者讓銀行卡持有人證明，那張卡和卡里面的錢確實是他給你的，跟你的家人無關(guān)。另外如果金額比較大，會涉及到卡主給你轉(zhuǎn)錢是否涉及隱藏收入和逃避報稅，那資金來源和用途我們也是要聯(lián)系稅務(wù)一起查一下的。你那張卡里大概有多少錢��？”
可她無法詳細解釋就只能泛泛道歉，這又顯得那么的不真誠和敷衍，也更加刺痛尹香和柯文雪，曾經(jīng)她們有多把她看成弱者同情她，現(xiàn)在她們就覺得她多有心機多么可怕。
而關(guān)于張彩露的事，只有把張彩露弄走，她才能留下來。至于接替張彩露當上領(lǐng)班，這的確是她自己都意外的結(jié)果。這可能是她稀里糊涂和人一夜情后換來的�？蛇@話叫她怎么對她們說？
紀封突然提拔她當領(lǐng)班，如他自己所問那樣，未必是在好心幫她。他也許正是想把她陷進一個萬人不服的境地，等著看她受到排擠、招架不住的好戲。
果然尹香出了聲，語調(diào)陰陽怪氣：“你算說對了一次，我尹香從不否認我是個勢利眼，可我這個勢利眼因為同情別人，難得那么掏心掏肺掏秘密什么都不瞞地幫一個人，結(jié)果她卻對我們瞞著所有事，還搖身一變就成我們領(lǐng)班了。行了算我尹香吃的鹽少，眼瞎，活該被人利用！”
她看到所有人投射在她身上的都是詫異眼神。
她讓焦秀梅把銀行卡快遞回來，否則真的報警。焦秀梅直接掛了她的電話。
她從派出所里走出來，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
那些不安像突然被掀開了封口，蜂蜂擁擁從心口往外涌。
她說著帶著許蜜語要走。
許蜜語從衛(wèi)生間里出來后，總想找機會和尹香柯文雪聊兩句、道歉一下、解釋解釋。
從許蜜語一回到宿舍，羅清萍就開始冷嘲熱諷。
許蜜語完全沒有在眾人面前發(fā)表講話的經(jīng)驗。她硬著頭皮站到前面去，使出所有勇氣和力氣，也只磕磕絆絆地說出了“謝謝大家，我會努力”八個字。
許蜜語的心打起鼓來，她連忙說沒多少。她沒想到事情會這么復(fù)雜。她想紀封不可能會幫她證明錢是給她的，他恨不得再也不要見到她、再也不要和她說話。她也不想因為這件事連累紀封被查轉(zhuǎn)賬原因和稅務(wù)問題。
盡管態(tài)度各異，但最終方向是殊途同歸的——她們都不服許蜜語的管。
還有這么多年總是聽聶予誠講他們公司的事情，仔細思考提煉一下，說不定也能化解出應(yīng)對眼下危機的解決之道。
到了第二天上班，主管一早親自過來開早會。
許蜜語的心揪了一下。她確定因為自己空降成領(lǐng)班，已經(jīng)得罪了柯文雪。她不會再拿她當自己人看了。
做了這番決定之后，許蜜語在轉(zhuǎn)念間想到了紀封對她說的那句話——你怎么就確定，我這是在幫你？
她沒上過班，所以把事情想得簡單了。
柯文雪立刻問：“會這么快嗎？許姐你是不是聽到了什么風(fēng)聲？”
她說完主管就拍巴掌鼓掌，給她捧場。但沒有人跟上這個節(jié)奏，掌聲一下變得尷尬和難鳴起來。
可腦子里有另一個聲音告訴她，這樣就徹底被人看扁了。這樣的話，之前所有種種為了想要改變而做的努力，就都變得毫無意義了。
可是她沒想到，在把活干好這件簡單事之前，把人際關(guān)系處理好才更重要。
她想無論如何，這一次不能就這么妥協(xié)，那二十萬本就是不明不白的二十萬，這么給焦秀梅搶去霸占，就變得更加不明不白了。
她訥訥說：“錢存在別人名字開立的卡里，卡被我家人拿走了，我想要回來，同志，您能教教我該怎么做嗎？”
“許領(lǐng)班，看不出來啊，您在上面還有人脈呢？那你直接讓上邊的人把我們都開除了得了唄，讓我們見識見識你到底有多厲害！”
許蜜語又氣又委屈，站在馬路邊渾身都哆嗦。
而她們的態(tài)度讓許蜜語感到很焦慮。她一度想要打退堂鼓，想去和主管說，她不要當領(lǐng)班了。
可是讓她沒想到的是，尹香表現(xiàn)出來的憤怒，比柯文雪還要強烈。
她拍拍手，開始收瓜子皮：“算了，靜觀其變吧，說不準就真是萍萍了，從明天開始，我努力給你打溜須啊萍萍，希望你不計前嫌好好照顧我哈！”
好像她的楚楚可憐都是虛偽偽裝，而她骨子里其實早就端著一杯心機老茶。
因此她們的膽子大起來，對許蜜語的不服態(tài)度也更加明顯起來。
她以為領(lǐng)班的工作不就是天天看到的那些，她完全可以駕馭。
“許領(lǐng)班，要不我們仨搬走吧，給您騰地方讓您待得舒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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