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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許蜜語想,  紀封昨晚為什么那么反常?他不僅沒有送蔣芷純回家,還折返回來和她、和薛睿一起喝酒到很晚。

        然后他的女友人選,或者說準女友,  又或者說其實已經是女友?——第二天來到她面前后,轉著彎地來套她的話。

        這其中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或者正在發(fā)生著什么?

        許蜜語猛地扼制住自己的思緒。再設想下去,不僅思緒要脫韁,  可能有別的什么仿佛悸動的東西在胸腔里也要跟著失控了。

        可那是絕對不可以失控的。她絕不可以有所悸動。

        因為沒有未來可能性的東西,連失控的資格都沒有。

        她不想正面回答蔣芷純,說紀總后來確實和我們單獨喝了一會兒。這種無意義的情節(jié)何必夾在注定在一起的兩個人中間,成為讓未來女主人每每回想都會不開心的一根小刺?

        但她也不想撒謊。于是面對蔣芷純的問題“那最后紀總走的時候有沒有喝多啊”,她微笑著以問答問:“紀總送您離開的時候并沒有喝多吧?”

        這個答案顯然不是蔣芷純想聽到的,太含混,  不夠確切。她還想再問些什么,這時酒店門口傳來一陣騷動。

        原來是一個老婆婆從酒店門外經過時,忽然暈倒了。

        許蜜語趕緊叫人把老婆婆扶進來。她轉頭找剛剛被叫去打掃外面的手下員工,  那人和許蜜語一對上視線就立刻強調:“外面真的很干凈,沒有水漬污漬,蔣小姐摔倒、這位老太太也摔倒真的只是巧合!”

        聽到這話許蜜語安心一些,知道老婆婆摔倒暈過去不是地面的關系,她起碼心里不用那么內疚。

        老人被扶進大堂以后緩緩地醒了,但整個人看起來懨懨地沒什么生氣。

        怕過多的移動會讓加劇老人的不適,許蜜語直接讓人搬來一把椅子,把老婆婆扶上去坐,再讓人拿了一杯水過來給老人喝下。

        老人慢慢喝水的時候,  許蜜語打量了她一下。

        看起來年紀怎么也要七十歲往上了,  滿臉皺紋面色滄桑,加上洗到褪色的衣著,  顯示著她的生活并不富裕。

        大堂里的人都圍著婆婆,關注著她的情況。

        酒店外面一輛勞斯萊斯由遠及近地開過來。

        蔣芷純看到了,立刻從咖啡廳的座位上站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去酒店大堂的門口。

        “婆婆怎么了?”走到人群處時,她問了一句。

        老婆婆還在慢慢喝水,一口一口吞咽得緩慢艱難。

        聽到蔣芷純的問題,她停下喝水,抬頭看向她,用干澀到發(fā)啞的聲音說:“跟我作伴的阿花丟了,我找了她好多天了。你們看到過我家阿花嗎?”

        蔣芷純立刻說:“您女兒丟了嗎?那您不能自己干找啊,得趕緊報警!”

        婆婆好像沒力氣多解釋或者糾正她些什么,只是很滄桑難過地又低下頭喝水。

        旁邊接待員鄧蓉開了口,對許蜜語也是對蔣芷純壓低聲音說:“我知道這位婆婆,她家就在我租的樓房前面的棚戶區(qū)里,離這兒不遠。她一個人住,看樣子應該無兒無女也沒有老伴,只有一只黃梨花的貓咪作伴。但她的貓咪一個星期前被車撞死了,鄰居告訴她她不肯相信,就說是貓咪跑丟了,天天飯也不吃覺也不好好睡地出來找貓。唉,這么大年紀了天天這樣身體哪扛得住啊。”

        蔣芷純動容不已,出口的聲音都軟綿憂郁起來,是每個善良的女孩心軟和不忍時發(fā)出的聲音:“婆婆真的好可憐啊!”

        恰這時,紀封從大堂門口走了進來。

        他看著聚在一起的人群,沉著臉,皺著眉,冷著聲問:

        “怎么回事?亂糟糟的。”

        不等許蜜語和其他人開口解釋,蔣芷純搶先一步對紀封說:“這位婆婆在外面暈倒了,是我讓她們把婆婆扶進來的,要是這樣會給酒店帶來影響,也是我的決定,你別批評她們!”

        她眼睛里汪著滿滿的為別人著想的善良,搶先一步愿意擔下所有事情。

        大堂里的其他人看看蔣芷純,又看看許蜜語,全都欲言又止。

        接待員小小聲地對許蜜語耳語說:“怎么感覺怪怪的?聽起來倒是在替我們擔事兒的樣子,但怎么好事兒也變成是她做的了?”

        雖然她說了什么只有許蜜語能聽清,但她說話的嗡嗡聲卻讓紀封也注意到了。

        紀封扭頭向這邊看過來。接待員立刻一縮脖子。

        許蜜語迎著紀封的審視視線立刻說道:“紀總放心,我們馬上處理好這邊,不會影響接待到店的客人。”

        紀封看她一眼,眉心松了松,不再像剛進來時那么不痛快。越過人群看了看婆婆,他交代道:“如果需要帶老人就醫(yī),費用直接掛在酒店賬上。”

        交代完他轉頭準備上樓,默認薛睿和蔣芷純會自己跟上來。

        等他回頭看時,蔣芷純楚楚可憐地看著他,一邊笑得像個純真又帶點歉意的孩子,一邊指著自己的腿說:“我來的時候也摔了一下,傷了腿……就很痛痛的。”

        痛到不能自己行走的意味再明顯不過。

        她用期待的眼神看著紀封。期待他在眾目睽睽中向她走過來,什么也不多說地一把抱起她,像抱著公主那樣把她抱上樓去。

        紀封卻挑挑眉梢,轉頭就對薛睿交代:“酒店應該備著輪椅,去推來一個。”

        薛睿馬上照辦。但很快他帶回來不太好的消息:“紀總,酒店備著的輪椅很不巧都被顧客借去用了,現(xiàn)在沒有富余的。”

        蔣芷純聞聲眼睛亮晶晶的,里面閃爍著少女心的光芒。

        “酒店還應該備著拐,去取一副來。”

        ——下一秒,誰也沒想到紀封會這樣交代薛睿。

        紀封幫著蔣芷純把雙拐往她咯吱窩里夾的時候,薛睿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蔣芷純眼里的少女心光芒黯滅了下去。

        她的沉默中載著委屈。委屈紀封寧可給她用輪椅用拐,都不肯公主抱她一下。

        這位蔣小姐還是不夠了解紀封這個男人。

        這個男人,看著狂拽蘇霸,其實連戀愛都沒談過,他懂個鬼的少女心?在路上看到小情侶當眾拉手摟抱都會肉麻得要掉他半條命,更別說當眾壁咚公主抱之類的舉動,這些在他眼里全都是核爆級別的油膩。

        蔣小姐錯就錯在,要在一個人的忌諱點上設置期待。

        夾好了雙拐,蔣芷純跟在紀封和薛睿身后,一起走去電梯里面。

        直到三個人的背影消失,大堂里的人們還有些意猶未盡地盯著他們走掉的方向看。

        確認人是進了電梯上樓去了,不會殺個回馬槍,竊竊私語浮升起來。

        “我的天,我是女的我都明白這個時候應該一把抱起蔣美女啊!”

        “是啊,可是紀總居然讓薛助去拿輪椅?輪椅沒有這是上天給他的一個竅,他居然不開竅不說還讓薛助去找副拐來,一副拐啊,拐啊!你敢信?”

        “而他真的就讓蔣美女自己拄著拐走了……救命,這是我的想象力不能承受的畫面!”

        “真不知道將來什么樣的女人才能讓紀總開竅使出公主抱大招。”

        這句感嘆一出,立刻招來其他人的智商鑒定。

        “你是不是傻?紀總和蔣小姐肉

        眼可見地般配,他們八成就是會在一起的,哪里還有別的女人的機會。”

        那人不服氣地爭辯道:“那可不一定,沒到最后誰知道會不會殺出來一個真命天女讓紀總一下子開了直男竅呢?以前那些他不為女人做的事,沒準都得為這個女人挨個做一遍,還是心甘情愿的那種。啊,這個走向,簡直想想都覺得帶感!”

        許蜜語搖搖頭:“你閑暇時候但凡少看點言情小說和言情劇,也不會大白天的幫別人做起白日夢。好了都散了吧,各自干活去。”

        人群散了,許蜜語等著婆婆恢復了些精神后,叫人帶婆婆去吃了點東西,賬記在她名下,之后又讓人送婆婆回了家。

        蔣芷純這輩子最委屈的時刻,恐怕就是拄著雙拐走在紀封身后的時候。

        這種委屈在抵達電梯后達到頂峰,變成了不吐不快。

        電梯門合上以后,蔣芷純抬頭看著紀封,眼角都委屈地向下垂了,聲音也軟塌下來:“我剛剛還以為你會背我或者抱我呢。我很輕的,真的!”

        她的委屈里帶著天真,把不能輕易說出口的話一下子變得怎么講都無罪起來。

        是個男人都要栽在這份天真和委屈里了。

        偏偏紀封不為所動,問什么便答什么:“大庭廣眾的,不合適。”

        她從紀封說話時極細微的挑眉動作里,發(fā)現(xiàn)紀封其實已經開始培育起不耐煩。

        再問下去,得不償失。

        出電梯后,他們一起走進套房。忽然紀封看了看她,沒說什么,但眼神似乎有些微妙。

        蔣芷純怔了怔神,不知道剛剛一瞬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紀封兀自向前走去沙發(fā)里坐下。

        薛睿在后面好心地壓低了聲音,提醒蔣芷純:“蔣小姐,您現(xiàn)在瘸的腿,跟您剛剛在大堂時瘸的,好像不是同一條……”

        蔣芷純腦子里轟隆一聲響,一顆名叫窘迫的炸彈把她炸了個稀里嘩啦。

        怪不得剛才紀封那樣看她。

        她干脆把雙拐從腋下一撤,塞給薛睿,然后自己腳步矯健地走向沙發(fā),噠噠噠一路走到紀封面前站定。

        “我承認剛才我腦子暈掉了,居然想用點小伎倆,希望能得到你的公主抱。結果我絞盡腦汁也沒得逞,還演技稀爛,不僅露陷還出丑。怪不得你不上當,也許你早就看出來我是假裝的了吧?好吧,我為我的這點歪歪心思向你道歉!但請求你接下來不要笑話我打擊我,我真的覺得很丟臉了……”

        蔣芷純說話的時候,臉紅得像血要從白皮膚里滲出來一樣。

        薛睿在一旁看著連連叫絕。這番承認可比剛剛假裝腿瘸更顯本事。

        紀封果然眉眼舒展了很多,剛剛那種微妙的眼神也斂去了。

        “你今天要是跟我演到底,明天開始也許我就不會讓你再來了。”

        蔣芷純松口氣眨著眼,看著紀封笑:“我也很討厭剛剛撒謊的我自己,我現(xiàn)在可舒服多了!”

        她試探地坐到紀封身旁的沙發(fā)上去,那樣子像個剛做錯事想要討大人歡心的純真孩子。

        紀封看著她,眼尾微動,身體不自覺地想要向一旁撤動。但最終他克制住了。

        蔣芷純見自己的舉動沒有被抵觸后,徹底開心起來。

        過了兩天蔣芷純再來時,帶來了一只絕頂好看的布偶貓咪。

        她把貓咪抱到頂樓后,連一向不怎么喜歡帶毛生物的紀封都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只在貓界能夠禍國殃民的主。

        但他依然對這只絕色貓沒什么反應,表現(xiàn)冷淡,甚至想趕它出自己的地盤。

        “怎么帶只貓過來?”他問蔣芷純。

        蔣芷純用臉蛋蹭著懷里貓咪的后背,告訴紀封:“前兩天不是有個婆婆暈倒了,就是我讓他們把人扶進來的那個。其實那個婆婆很可憐的,她養(yǎng)的貓咪被車撞死了,但她接受不了貓咪死掉的事實,就認為貓咪只是丟了,然后就到處找貓。她是找貓找得心力交瘁才暈倒的。我想著她孤零零的很可憐,昨天跑了整天呢,特意挑了這只頂乖的貓咪打算送給她作伴。”

        她說完眼睛亮亮的,一副乖孩子等著被表揚的嬌憨樣。

        紀封聽完挑挑眉,看看那只貓。貓和抱著她的人差不多,漂亮,慵懶,也嬌貴。

        他也沒表揚蔣芷純。這種男女間的小情趣在他看來極為弱智。做點事就一個求表揚另一個使勁表揚,搞得兩個人的智商都不怎么高的樣子,還膩歪死人。

        他只淡淡“嗯”了聲。

        蔣芷純沒有得到夸贊表揚,略略有些失望。預想里,紀封是怎么都要夸她一句善良、或者體貼、或者難為她生在有錢人家卻還能為生活在底層的婆婆著想的話。

        但馬上她自己給自己重振旗鼓,抱著貓咪說:“我不知道婆婆住在哪里,我想現(xiàn)在把許主管叫上來,把貓咪交給她,讓她幫忙給婆婆帶過去,可以嗎?”

        紀封聽到她想叫許蜜語上來,眼神一動,但聲音很淡地回道:“隨你。”

        蔣芷純馬上請薛睿把許蜜語從大堂叫上來。

        許蜜語很快趕到。她很知節(jié)守禮地先對紀封問好,態(tài)度恭謹極了。問好時視線也微微下垂不直接往他的臉上瞧。

        然后就轉去和蔣芷純薛睿打招呼。

        紀封看著許蜜語,慢慢瞇起眼睛。

        蔣芷純抱著貓咪走到許蜜語面前,告訴她這只貓咪是打算送給婆婆作伴的。

        許蜜語錯愕了一下。

        那貓咪眼睛藍得像海洋,毛色潤澤,一看就是價值不菲的貴重小貓咪。這種小貓咪適合養(yǎng)在大小姐懷里撒嬌,但卻不適合養(yǎng)在窮婆婆身邊作伴。

        她正沉吟的功夫,蔣芷純已經快要一錘定音:“那么就這么說定了,許主管?等你下班的時候,就幫我把貓咪送去給婆婆吧。她今晚有了貓咪作伴,一定能睡個好覺了!”

        許蜜語猶豫了一下,叫了聲:“蔣小姐……”

        蔣芷純笑容甜蜜爽朗,打斷她:“你是想替婆婆謝我嗎?沒關系的,千萬別這么客氣,能為婆婆做點事,我也很開心的。”

        許蜜語怔了下。她并沒有要道謝的意思啊,其實……

        “蔣小姐……”

        她的話再次被蔣芷純打斷:“哦對,貓咪的健康情況我還沒有說是吧?你讓婆婆放心,貓咪性格絕對的乖,還有昨天我也帶它去打過針了,身上沒菌沒毒,是個超級健康漂亮的小寶貝!”

        許蜜語連番被打斷,已經無奈得忍不住想笑了。

        “蔣小姐,”這回她果斷地說下去,不再給蔣芷純打斷和表現(xiàn)的機會,“是這樣的,昨天下班之后我和另外兩個同事一起去了動物救助中心,已經領養(yǎng)了一只小貓給婆婆送過去了,所以您這只……”

        她剛頓了口氣,話頭一下被蔣芷純又截了過去。

        “啊?你昨天給婆婆送貓了?可是,領養(yǎng)的流浪貓哪里有布偶乖巧可愛啊……”

        她堅持要許蜜語把布偶送去給婆婆:“好歹這也是我的一番心意,為了選一只能讓婆婆看一眼就喜歡上的漂亮貓咪,我昨天真的走了好多家貓舍的。”

        許蜜語不想在這里因為無謂的事情耽擱太久,樓下大堂還有一堆工作等著她去做。那才是她的分內工作。待在

        這里幫老板哄小女孩,可并不是。

        于是她直白地告訴蔣芷純:“蔣小姐,雖然布偶好看又可愛,但它真的不太適合婆婆養(yǎng),婆婆養(yǎng)不起這么貴重的貓咪的。”

        蔣芷純臉上浮現(xiàn)出孩童般清澈純真的疑惑:“婆婆怎么會養(yǎng)不起貓咪?”

        許蜜語告訴她:“因為婆婆買不起貓糧。”

        蔣芷純立刻驚訝地張大眼睛:“買不起貓糧?那婆婆給貓咪吃什么?貓咪,不都是吃貓糧的嗎?”

        許蜜語告訴她:“鄉(xiāng)下的小貓一般都會喂些吃剩的米飯白粥饅頭什么的,還有一些便宜的小魚。婆婆雖然生活在城里,但也是城中村,養(yǎng)貓的方式和鄉(xiāng)下是一樣的。”

        蔣芷純震驚:“天,怎么可以給貓咪吃那樣的東西?貓咪會營養(yǎng)不良的,婆婆再困難……也不會差這點貓糧吧?”

        許蜜語嘆口氣道:“婆婆是困難戶,養(yǎng)活自己都很不容易,她的確是差這點貓糧的。”

        蔣芷純更震驚了:“這怎么可能,已經二十一世紀了啊,怎么可能會連貓糧都買不起呢?”看沒有人附和她,她只好冷靜一下說,“那好吧,就算婆婆買不起貓糧,沒關系,我贊助婆婆好了!”

        許蜜語又嘆口氣,已經不想再講下去了。

        婆婆需要的是一只皮實的小貓給自己作伴,而不是可愛歸可愛卻嬌氣得很、需要人鏟屎梳毛喂食洗澡處處得精心伺候的小貓主子。

        這件事,要跟一個不太懂得窮人是怎樣生活的富家小姐講明白,好像有點難,她選擇放棄。

        紀封這時開口了,許蜜語竟覺得他好像是在給自己解圍。

        “算了,既然老太太已經有貓了,你就把你帶來這只抱回家自己養(yǎng)吧。”紀封對蔣芷純說道。

        蔣芷純轉去看著紀封,軟軟地“哦”了一聲。

        乖巧聽話之余,還有著些委曲求全的惹人憐。

        紀封卻直男病發(fā)作,忽略了這時女孩子需要一點慰藉,只翻手腕看看表,然后對蔣芷純說:“我等下要帶薛睿出去開會,司機我給你留下,你可以在這吃完午飯再讓司機送你走。”

        蔣芷純又哦了一聲,說好的。

        然后她趁著薛睿整理文件包時,抱著貓咪走到紀封面前,軟軟地對他說:“它真的很可愛的,真的,你摸摸它,很治愈的!”

        她邊說邊把貓咪往紀封身前舉送。

        紀封低頭看著被遞過來的貓,皺起眉。

        他實在不喜歡這些貓貓狗狗的小玩意。

        貓咪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不喜歡,于是立刻回敬過去一爪子——小貓趁著沒人覺得它會撓人的時候,突然伸出小爪向著紀封的手呼擼過去。

        蔣芷純嚇得手一松把貓一放,貓咪跳到地上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開始給自己舔毛。

        蔣芷純松了貓后就去抓住紀封的手翻來覆去地看,邊看邊焦急地問:“怎么樣,撓壞沒有?天啊,這只壞蛋貓怎么突然這么不聽話,氣死我了!你被它傷到了沒有啊?”

        紀封居然難得好耐性地由她翻著自己的手看,也回應了一聲:“沒傷到。”

        但只有薛睿聽得出,他給蔣芷純的回答其實很漫不經心。

        薛睿抬眼看了看紀封,更加確證了自己的想法——從剛剛到現(xiàn)在,原來紀封的眼神一直在看向許蜜語。

        許蜜語在貓咪伸手去抓紀封的時候,猛地提了口氣。

        她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很害怕紀封會受傷。可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害怕,她制止自己去想。

        然后她看到蔣芷純抓住他的手不停翻看檢查。

        不知怎么,她一下子想

        起自己第一次無意中抓到紀封衣袖時的情景。那時他遠不像現(xiàn)在這樣溫順平靜,她記得清楚,紀封當時看著自己時,憤怒又抵觸,就好像他是被什么臟東西給碰到了一樣。他還冷冷地吼她問:誰允許你碰我的?

        而現(xiàn)在對于蔣小姐的碰觸,他很甘之如飴。

        她不許自己在心里把某種感受發(fā)散開,她遏制自己去胡思亂想。

        抬眼間她看到紀封在看向自己。她連忙笑了下,又順勢對他彎腰行禮,說句沒什么事她就先下去了,然后轉身離開。

        紀封看著許蜜語撤出去的背影,又皺了皺眉。

        今天從她一出現(xiàn)在這套房里,他的注意力好像就若有似無地繞在她身上。

        他總覺得她現(xiàn)在像有兩個人格,一個是恪盡職守的員工,懂禮貌識大體到了幾乎刻板的程度。另一個是那晚在酒吧里的性感女人,放肆恣意,鮮活有趣。

        可是出了那間酒吧之后,她的另一個人格就被她收起得嚴嚴實實。

        于是當她再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他總想看透她刻板守禮的人格下,什么時候會藏不住那個“夜遇”里的肆意人格。

        但她居然沒什么破綻,讓他幾乎要懷疑,那晚和他一起喝酒的女人,是另外一個叫許蜜語的人。

        紀封看著許蜜語離開的背影消失掉,回了神。

        低頭發(fā)現(xiàn)蔣芷純正抓著自己的手翻來翻去地看。

        他立刻抽出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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