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蕭厚陪著他前世的小情人站在小花園里。

　　“嗲嗲，這是什么花？”

　　“君子蘭。”

　　“那這又是什么？”

　　“百花之王牡丹。”

　　“哇，嗲嗲，你懂得好多好多！好棒！”小皮球立即化身為迷妹，崇拜地看著他。

　　只是幾個小小的問題，就能夠得來小女兒不遺余力的夸贊，蕭厚十分地受寵若驚，比在朝上說得大臣啞口無言還要來得有成就感。

　　小皮球朝他伸出雙臂，蕭厚彎腰將她抱起，雖然今日是初次相見，但是父女兩一點隔閡都沒有，也許這就是血緣的強大吧。

　　“嗲嗲，你好厲害，能把我舉高高！”小皮球手舞足蹈坐在嗲嗲的肩頭上，眼前的風景頓時就改變，她十分的開心。

　　“喜歡的話，爹爹以后經常帶你玩。”蕭厚臉上揚著笑意。

　　“好好好！”小皮球連連點頭。

　　蕭厚看了下日頭，邊往回走邊道，“我們該回去了。”

　　“好，回去找涼涼。”小皮球掙扎著要下來。

　　“爹爹抱你回去。”

　　小皮球一臉認真道，“涼涼說，寄幾的路要寄幾走！”

　　蕭厚驚訝于她的懂事，彎身放下她，就見她麻溜地朝前跑了幾步，然后轉過頭來朝他揮手道，“嗲嗲，快點快點！”

　　蕭厚笑著負手跟了上去。

　　父女兩是在花園里的石桌邊找到了龐芷靜，此時她靠在樹干上，睡著了。

　　小皮球遠遠看見，就立即轉頭用食指抵在唇邊，小聲地示意蕭厚道，“嗲嗲，輕點聲，涼涼碎了。”

　　蕭厚的心一下子就柔化了，他點頭，輕手輕腳走到了小無賴的身邊，然后慢慢蹲下來，打量著沉睡中的人，他不知道她怎么就睡著了，剛才還催著他去和小皮球玩。

　　這時候聽到小皮球小大人般地嘆氣，“涼涼身體不好，有時候說上兩句話就睡著了，現在她睡在這里，風這么大，要是著涼了怎么辦？早知道我就不玩這么晚，涼涼一定是等累了。”

　　小孩子無心的話，聽者卻有意。

　　蕭厚的心狠狠一痛，這些年，她到底是吃了多少苦，他還在責怪她不早點回來，其實她現在能好好地站在他面前，已經是奇跡了。

　　“不怕，有爹在。”

　　蕭厚小心翼翼將她抱起，這一番波動她都沒有醒，可見她這一路有多疲憊，他斂起心神，然后將她抱回了房間。

　　蓋好被子后，他就坐在床邊，伸手撫著她的臉，幾年不見，她更瘦了，剛才抱她的時候，就明顯感覺到了，也不知道這么瘦弱的她，是怎么將小皮球生下來的。

　　“嗲嗲，涼涼經常會疼，我很難過，可是我沒有辦法。”

　　“程姨姨縮，涼涼要喝藥，可是藥很苦，我很心疼。”

　　“可是我不敢在涼涼面前哭，我怕涼涼也會哭，我要做個堅強的小皮球！”

　　有些時候，你不敢哭，是因為無所依，知道哭了也沒有用。

　　可是現在有了爹爹，小皮球看著床榻上沉睡的娘親，眼睛頓時紅了，眼淚眨著眨著就掉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蕭厚心疼得不能自已，摟住小皮球，輕拍著她的背，啞著嗓子安慰著，“小皮球很堅強，是爹娘的好女兒。”

　　小皮球抽噎著道，“那嗲嗲，你說涼涼以后會不會不痛了。”

　　“會的，一定會的，爹爹保證。”他鄭重許偌，就算是傾盡所有，他也會護她們母女周全。

　　“好，我相信你。”小皮球破涕而笑。

　　蕭厚憐惜地擦著她臉上的淚水，給她洗了把臉，然后就聽到她說，“嗲嗲，我要睡覺了。”

　　“好，我抱你去睡覺。”

　　“我要和涼涼一起睡，以前我也是陪在涼涼身邊，這樣她醒來就能第一個看到我，就不會感到孤單了。”小皮球眨著大眼，一字一句認真地說著。

　　他知道，在前兩年，小無賴都是一直臥床昏迷。

　　蕭厚眼眶一熱，今日聽到小無賴說小皮球很懂事，他記在了心里，卻不想懂事到這個地步，他忽然能明白小無賴話語里那深深地自責和虧欠來自于哪里。

　　因為沒有任性撒嬌的權利，所以小小年紀摸爬滾打學著自己長大，真的太懂事了。

　　蕭厚抱住小皮球，此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言語，已經不能表達。

　　當已經到了口不能言的時候，這份疼已經沉重到無法言語的地步。

　　“嗲嗲，不難過，我會很乖的。”小皮球不知道發生什么，笨拙地安慰他。

　　就是因為你太乖了，爹才會覺得自己太沒用了。

　　給小皮球蓋上被子后，蕭厚就坐在床邊守著今生的兩個寶貝。

　　“嗲嗲，午安。”小皮球說完，就乖巧地閉上眼睛。

　　“午安。”

　　蕭厚靠在床柱上，靜靜地凝視著這一大一小，仿佛一輩子都看不夠。

　　這么多年，如浮萍的心，終于找到了安寧的地方。

　　他抬手撫上小無賴的臉頰，“你知道，我是多感謝上蒼，讓你降臨在我的人生里。”

　　如果沒有你，我不知還要過多少年行尸走Ｒ的生活。

　　當太陽已經快下山的時候，龐芷靜才幽幽醒來。

　　當她準備起身的時候，已經有一雙手扶在她的手臂，托她坐了起來。

　　她抬頭，睡眼朦朧間，看到了日思夜想的溫雅俊美面容，一時之間，她還分不清楚自己身處在何處，以為還在那個藥谷里，她眼睛頓時濕了，抬手輕捶他的胸，“厚臉皮，你都不來看我，我一個人撐得好難受好難受！”

　　蕭厚下意識抱住了她，將她摟在懷里，任由她捶打著。

　　分不清夢境還是現實，她初醒，情感突然有了缺口發泄，“我躺在床上，渾身都疼，可是動都不敢動，每天都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藥，你知道我最怕疼，又怕哭，我熬得好辛苦，可是你知道我更怕什么嗎，我怕我回不來了，也好害怕沒照顧好小皮球，不知道該怎么向你交代……”

　　“三年，一千多個日子，我好想你……”

　　強裝的堅強，在這一刻崩塌了。

　　他緊緊抱著她，什么都沒有說，因為他已經心疼得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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