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煙看到他說準時到，終于安心了。
  定了個鬧鐘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她畫了個美美的妝，精心打扮了一番。
  哼著歌下樓，已經是早上八點多。
  平時這個時候，姜棟國早就去公司了，母親也去后花園里照顧她那一片花海了。
  可今天。
  這個時候。
  父親和母親都在樓下。
  姜棟國西裝革履，溫淑珍在給他噴發膠，將他的頭發打理得一絲不茍，精神抖擻。
  而溫淑珍穿了條紅色的裙子，還畫了精致的妝，耳環，項鏈，手鏈，都帶上了，一看就是盛裝打扮。
  整得跟要結婚一樣。
  姜煙驚訝地走過去，將他們一頓打量，“你們這是要出去約會？”
  “什么約會…”溫淑珍將發膠放下，拿起一旁的濕紙巾，擦了擦手，“你今天不是要去離婚，這么大的事，我和你爸當然要陪你去�！�
  聞言。
  姜煙愣住了。
  她完全沒想到她離個婚他們都像對待人生大事一樣慎重。
  莫大的情緒如龍卷風一般朝她席卷而來，她看著他們，瞬間紅了眼眶。
  她直接上前給了溫淑珍一個擁抱。
  溫淑珍還在擦手，忽然被她抱住，愣了下。
  就聽到女兒說：“你們這么好，我可要賴上你們了，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還要做你們的女兒…”
  姜棟國聽著，爽朗的笑出聲，“只要你愿意，你想賴多久，爸爸就讓你賴多久…”
  溫淑珍被她的話哄得開心到嘴角合不攏，“現在說的這么好聽，等爸爸媽媽老了，不能動了，你就要嫌棄了…”
  “怎么會，你們陪我長大，我陪你們變老，等你們老了，我養你們…”姜煙將她擁得更緊了，她以前從來不知道，被父母愛的感覺，他們讓她感受到了，原來被牽掛擔心，被緊張在意，被支持，被撐腰…的感覺是這么好。
  溫淑珍開心著開心著，想著之前的她，又忍不住紅了眼。
  她慶幸。
  慶幸女兒清醒了。
  慶幸她愿意放下封煜寒。
  慶幸她又回到了最好的她。
  今天是高興的日子。
  姜煙松開她時，她收回了那些情緒，看著她的眼里只剩疼愛，“趕緊去吃早餐。”
  姜煙不想耽誤離婚，讓劉媽給她打包了，她路上吃。
  本來是讓墨梟來接她的，現在有父母陪她，她給他打了個電話讓他回去。
  路上有點堵車。
  到了民政局，已經是9:18分。
  姜煙看到了封煜寒的車，讓父母在車上等她，帶了個口罩，下車朝他走了過去。
  封煜寒打下車窗，在車里抽煙。
  看到她來了，朝這邊走過來，眸光微動了下，掐滅了煙蒂，下車。
  陽光很燦爛。
  天空很藍。
  大片大片的云朵像。
  她的裙子在微風中蕩漾。
  環環相扣的美好。
  似一幅讓人移不開視線的畫。
  封煜寒靠在車身上，看著她。
  在她走到跟前時，眼里恢復了以往的冷漠，將所有的不舍隱藏得干干凈凈。
  姜煙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里也沒有一絲的不舍和留戀。
  她說：“走吧�！�
  然后就朝民政局走去。
  封煜寒跟在后面，看著她的背影，想起他們領結婚證的時候。
  那一天。
  她也是盛裝打扮，坐在他的車里，一路上目光都定在他身上，眉眼染著幸福開心的笑，仿佛他是她的全世界，可他看一眼，就不想再多看第二眼，心里只有強迫結婚領證的憋屈和厭惡。
  下車后，他就大步走在前面，不想聽她說話，也不想看她開心的樣子。
  她穿著高跟鞋在后邊讓他等等她。
  他頭也沒回，步伐邁得更大了。
  然后他聽到她開心的聲音：“封煜寒，原來你這么迫不及待想跟我領證啊…”
  ……
  如今。
  她走在前面，一如當年的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跟他領離婚證，頭也沒回。
  那個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女人消失了。
  在她身上完全找不到一點影子。
  就像是一場充滿了起承轉折的夢，夢醒了，他卻沉迷了進去，不想醒來。
  ————
  都說畢業季是離婚高峰期。
  以前姜煙不信。
  當她領了號，看到這才九點多，前面已經排了十幾個號，她信了。
  暑假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帶著孩子旅游玩樂的已經回啦了。
  那些為了孩子高考隱忍的，此刻都忍不了了。
  反倒是領結婚證的窗口，生意凄凄慘慘戚戚。
  等候區，看不到幾張幸福的笑臉。
  有不想離婚的男人求復合被女人連環數落這些年過往的。
  有撕破臉彼此貶低互罵看不順眼對方的。
  有各玩各的手機不交流像陌生人的。
  ……
  姜煙看著婚姻不幸的百態。
  忍不住感慨。
  愛情會消失，一輩子太長，相愛容易相守太難…
  還是單身好。
  因為要等很長時間。

  姜煙這才看向封煜寒。
  男人臉色很冷淡，像是回到了最初的人設，沒有要糾纏她的意思，姜煙看他都覺得順眼了幾分，“可能要等一會，你沒問題吧？”
  封煜寒睨著她，沉默了幾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他說出口的話，聽得她很舒服。
  他冷漠地說：“姜煙，不是你一個人著急離婚…”
  他還面不改色地向她解釋之前不肯放手的騷操作，“之前不過是在演戲…”
  姜煙點了點頭，表示她相信了，臉上是面對友人般的笑容，“我就知道你是演戲，你這么優秀的人，怎么可能喜歡上我，像我這樣驕縱任性，永遠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從不考慮別人感受的人，配不上你�！�
  她笑著說配不上他。
  封煜寒冷漠的眼神里，掀起一絲波瀾，意味不明的。
  但姜煙想做個體面的人。
  她真心祝愿：“以前的事，向你說聲抱歉，以后，你一定能得償所愿，遇到那個配得上你，跟你彼此相愛的人�！�
  封煜寒依舊盯著她，沒有說話。
  只是眼里的冰冷又深了幾分。
  姜煙心里呵呵噠，她都這么風度了，這么祝福他了，他還在不滿意什么。
  看看別的要離婚的女人。
  她不要太好！
  有了前車之鑒，她怕他中途跑掉。
  “要不，打把游戲？”
  姜煙眼角含笑地看著他，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是來結婚的。
  她還敢跟他提游戲。
  一提游戲。
  封煜寒頓時就想起他被人捅刀住院，覺得最幸福的那幾天，卻只是她演的戲。
  他的臉瞬間更冷了，似冬天的刀子。
  但是看到她笑著，還愿意跟他打游戲，他的心又沒出息起來。
  想起之前她冷漠無情的種種。
  都要離婚了，她還愿意跟他打游戲。
  這樣的待遇，實在是有些難得。
  他到一旁的角落位置坐下來，姜煙很快地掏出手機，在他旁邊坐下來。
  之前打游戲加的好友。
  姜煙很久沒打游戲了，也沒刪他，游戲好友沒幾個，看到他上線了，就立刻拉了他組隊匹配。
  “你玩哪個？”選英雄時她問他。
  封煜寒沉默地選了英雄。
  他選了射手。
  姜煙配合他選了配這個射手的輔助。
  之前在醫院他們就是這樣玩的。
  她讓他玩射手，她玩輔助，一直跟在他身邊，輔助他，保護他。
  很多次為他死掉。
  讓他每把都拿MVP。
  把他哄得很開心。
  進入游戲，姜煙依舊跟著他。
  封煜寒恍惚間感覺又回到了那時候，忍不住抬眸偷看她一眼。
  他忍不住想。
  如果離婚了。
  他們是不是也可以偶爾一起打把游戲，偶爾這樣聊幾句…
  他不想跟她形同陌路。
  “草叢里有人，小心點…”
  姜煙的提醒，將他的思緒拉回來。
  他從未像這一刻這么認真地打游戲。
  想給她留一個深刻的印象，想她別把他忘了。
  ［First  Blood！］
  ［Double  Kill�。�
  ［Triple  Kill�。�
  ［Quadra  Kill�。�
  ［Penta  Kill！］
  姜煙看著封煜寒團戰拿了五殺。
  忍不住側頭看了他一眼。
  “厲害��！”
  “最近是不是沒少玩？”
  之前，他游戲打得可沒這么好。
  封煜寒看她一眼，“我一直都是這個水平，之前不過是裝的。”
  他說什么，姜煙就信什么，她好心提醒他：“以后別裝了，游戲少女們就喜歡游戲打得好的小哥哥…”
  姜煙正說著。
  信息展示處就有不少夸他的話。
  “你看看…”
  “說什么來什么”
  封煜寒看她一眼，“你懂的挺多…”
  他話里有話，但他沒說完，姜煙也不懂他想表達什么。
  只當他夸她了。
  一把游戲結束，差不多就輪到他們了。
  離婚手續辦得很順利。
  別人離婚翻臉互罵。
  姜煙跟封煜寒離婚前打游戲。
  他們這婚離得算是很體面了。
  但是一拿到離婚證，她就自顧自走了。
  走出民政局大門的時候，她抬眼看了眼陽光燦爛的天，又舉起手中的離婚證看了看，心里沉重的石頭像是一下子卸下了，一身輕松。
  忽然！
  “嘭…”的一聲。
  禮花筒在她頭頂炸開。
  嚇了她一跳。
  緊跟著。
  又是“嘭”的一聲。
  又一個禮花筒在她頭頂炸開。
  她看到李曉曉那張又黑又可愛的臉，笑得比此刻的陽光還要燦爛，“煙姐！離婚快樂！”
  李曉曉旁邊，跟著帶著口罩和帽子的白牧野，只露出一雙淺笑的深情憂郁眼眸，“恭喜姐姐恢復單身�！�
  姜煙將炸落在身上的彩帶拿下來，“你們怎么來了？”
  李曉曉上前挽住她的胳膊，“你離婚，我們當然要來，哪里慶祝想好了嗎？今天我可是請了一天假…”

  她還沒開口，李曉曉就將她拉到一旁，避開白牧野，雙眼泛光地繼續道：“聽說皇家娛樂會所的男模一個賽一個，我還沒機會見過，要不晚上我們去見識見識…”
  不愧是好朋友！
  這愛好！
  竟然如此一致！
  “你想去？行…”姜煙爽快的答應了。
  “真的？”李曉曉喜出望外。
  以前看封煜寒對她不好的時候，她提議過離婚，也曾提議來這種地方，但是她就是除了封煜寒不肯看其他男人。
  她喜歡了封煜寒7年。
  離婚她還怕她會難過。
  如今看她這么爽快答應，她放心了。
  姜煙拿掉身上最后一根彩帶，不經意抬眸間，看到了厲斯宴。
  他手里拿著一束花，看著她，朝她走過來。
  距離有點遠，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見他一步步走近，她的心莫名地泛起一絲緊張。
  這個暗戀原主多年的男人，不會要在這個時候跟她表白吧？
  姜煙若無其事地迎著他朝他走過去，“你怎么也來了？公司不忙？”
  厲斯宴看著她，溫潤的眸子里，染著淡淡的深色。
  他想說公司再忙，也沒她重要。
  但他又怕嚇到她。
  最終他只是將手里的鮮花遞給她，“離婚快樂�！�
  姜煙接過來看了眼。
  是她喜歡的向日葵，里面還夾著幾朵粉色玫瑰。
  姜煙抱在懷里，抬眸笑看著他：“你這向日葵，該不會是從我媽后花園里摘的吧？”
  厲斯宴抬手，修長的手指彎起，在她腦門上輕輕彈了下，“你就是這么想我的…”
  姜煙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額頭。
  厲斯宴又抬手將她頭發上的碎片彩帶給拿了下來。
  姜煙感覺自己被撩了。
  她眨了下眼睛。
  對上他溫潤的目光。
  “晚上帶你出去慶祝�！�
  “晚上我已經跟李曉曉約好了…”
  厲斯宴看著她，沉默了2秒，“那帶上她一起…”
  她們女人的狂歡。
  帶男人還狂歡得起來？
  “還有其他人，都是女人，帶你不方便，要不中午一起慶祝？”
  姜棟國和溫淑珍也過來了。
  看到白牧野和李曉曉。
  直接讓他們到家里吃午飯。
  封煜寒接完電話，就站在無人的角落，看著一個又一個人朝她走近。
  又看著他們一群人一起離開。
  她眼里多了很多人。
  卻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剛剛打游戲時的融洽就像是他們這段感情的回光返照一樣。
  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他才收回目光，走向自己的車子。
  終有一天。
  他會讓她眼里重新裝下他。
  …………
  姜煙坐進車里。
  就發朋友圈曬了離婚證。
  還配了一張網圖。
  網圖上面有醒目而又囂張的幾個大字。
  ［姐現在是單身貴族！］
  陸澤宇看到，在群里發了消息。
  陸澤宇：［晚上都過來，我請客，慶祝阿寒恢復單身。］
  周穆遲：［你這確定是慶祝而不是扎他肺管子？］
  顧澤：［世上女人千千萬，寒哥離了婚，排隊想嫁給他的女人多的是，用不著想不開。］
  陸澤宇@封煜寒：［姜煙有什么好，我這漂亮又會哄人的女人多的是，來了我給你安排幾個，保證讓你將姜煙忘得干干凈凈…］
  顧澤：［就是，現在的姜煙囂張又愛嘩眾取寵博眼球，有什么好…］
  封煜寒：［別提她。］
  陸澤宇：［行，以后大家都不提她。］
  陸澤宇：［就這么說定了，晚上一個都不能少。］
  姜煙有人給她慶祝。
  他也有人給他慶祝。
  封煜寒心里好受了幾分。
  晚上下了班。
  他就直接去了會所。
  結果。
  從電梯口出來。
  他往2888包間走，就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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