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了「拉著五條悟一起躲進衣柜」后,  栗子木空想飛快開始了行動。

        ——她先是踮起腳，一把捂住了猝不及防的五條悟的嘴巴，然后把他往就位于身后不遠處的衣柜里面一拖。等五條悟終于反應過來，就發現他們已經一起擠在狹小的衣柜里無法動彈了。

        五條悟「……」

        栗子木空想「……」

        衣柜內部空間之小讓兩人被迫挨得很近,  栗子木空想抬起雙手環住胸口,  也無法阻止自己的臉頰緊緊地抵靠著五條悟的胸膛。她勉力掙扎著抬起頭來，卻對上了五條悟好像氣紅了的臉。

        他看起來好像比自己更狼狽。

        為了把一米九的身軀硬生生塞進這個才一米八的單人衣柜里面,  他只能無比憋屈而被迫地低下了頭顱,  以往神氣地架在鼻梁上的墨鏡被擠得歪歪扭扭，雪白的臉看起來紅得仿佛在發燙。

        五條悟的手死死撐著衣柜門,  語氣幾乎是咬牙切齒「……老子出不去了。」

        栗子木空想也試著用手肘推了推衣柜門,  果然紋絲不動。

        這個狹小寂靜黑暗的衣柜與外界的交界處只余下一條小小的縫隙，外面照進來的光芒只夠栗子木空想看清彼此的臉。

        手術車滾輪的聲音嘎吱嘎吱,  沒有五官的醫生聲音溫和。

        醫生「……剛剛衣柜里好像有什么聲音？」

        栗子木空想的心臟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是很想嘗試透過衣柜的縫隙和醫生面面相覷，也不是很想知道另一個自己能不能把她和五條悟連人帶衣柜干掉。

        好在醫生也沒有多計較衣柜里傳來的聲音。

        醫生「是我的錯覺嗎？」

        他這么喃喃著,  照常給病人完成了基本精神狀態的檢查，問了他些無傷大雅的問題——然后把激烈反抗的病人強行拖到手術車上，脫離了這個角度能從縫隙看到的范圍。

        正透過那絲縫隙暗中觀察病房內情景的栗子木空想「…………」

        可惡，這種姿勢好難看到接下來的情況。

        她緊急地調整了一下自己在衣柜里面的站姿。五條悟占據了這個狹窄空間的大部分容量，她只能放下雙手,  貼近對方再側過身子,  透過縫隙看到的范圍頓時向右移動不少。

        手術車再次進入視線范圍，栗子木空想心滿意足地繼續暗中觀察。

        五條悟「…………」

        他頭發都炸了，滿臉通紅地別開了視線。

        醫生叫來了幾個同樣沒有五官的、穿著安保服裝的男性，讓他們按住了拼命掙扎的病人,  用拘束帶把他固定在手術車上。病人的口中驟然發出了一陣聲嘶力竭的笑聲,  醫生給他注射了什么透明的藥物,  病人頭一歪沒有了動靜。

        栗子木空想抬頭想和五條悟小聲交流些什么，卻發現同期的臉色變得更加古怪。

        他現在正在努力把人高馬大的自己往更角落的地方縮，以給她再騰出一小部分活動空間。可能是這個姿勢太耗費力氣，他臉色越發蒼白，倒是讓臉上的紅暈越發明顯。

        栗子木空想「五條同學……？」

        五條悟的聲音充滿憋屈，沒能控制住自己的音量「外面的人還沒走嗎？」

        已經抵達門口的手術車滾輪聲驟然停止。

        栗子木空想反應迅速地點擊了「阻止五條悟說話」的選項，向斜上方伸手嚴嚴實實地捂住了五條悟的嘴巴，然后才再次小心翼翼地看向了縫隙之外。

        ——一只布滿血絲的眼睛透過縫隙朝里面看來。

        栗子木空想：“……！！！！！”

        救命！！！

        屏幕內的栗子木空想對那只眼睛回以平淡冷靜的視線，屏幕外的栗子木空想被嚇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好在那只眼睛只是靜靜地凝視了他們一會，就從縫隙的外面離開了。

        手術車的滾輪聲也再次響起，接著響起的是門落鎖的聲音。不等栗子木空想通過縫隙觀察一下外面的情況，五條悟就迫不及待地一腳踹開了衣柜門。

        好在外面不是陷阱。

        栗子木空想也跟著離開了衣柜。

        五條悟看左看右就是不看栗子木空想，臉上的紅暈不僅沒有消掉，反而更加明顯了「……這個房間的咒力流動速度減慢了，咒靈對這里的影響在減輕。」

        栗子木空想冷靜地指出「但是我們也被關在這里了。」

        五條悟環顧病房內和之前別無二致的擺設，最終看向了那扇病房內許久沒有打開過的窗戶。

        五條悟「喂，你覺得病房內不打開窗戶的原因是什么？」

        栗子木空想「防止病人逃出去……」

        栗子木空想睜大了眼睛「……原來是這樣嗎？」

        五條悟輕而易舉地拉開了本該鎖上的窗戶，躍下前回頭向栗子木空想露出一個張揚的笑容。他的臉上還帶著尚未褪干凈的紅暈，冰藍的眼眸比身后如洗的碧空還要美麗奪目。

        五條悟「老子先走一步。」

        他開始向下墜落。

        被迫直面美顏暴擊的栗子木空想捂了捂有一瞬間加快跳動的心臟，但很快就因為回憶起對方之前的所作所為心硬如鐵，控制著人物緊隨其后地跳了下去。

        天空被拉遠，地面在迫近。在耳機內猛烈呼嘯而過的風仿佛刮疼了真實的雙耳，伴隨身側的死亡發出得逞的竊笑。

        栗子木空想的屏幕在她落至地面的一刻暗了下去。

        ……

        …………

        不知道多久之后，屏幕上的畫面終于從黑暗轉變為昏暗。

        她聽到了耳邊傳來夏油杰的聲音。

        夏油杰「……栗子木？」

        他的語氣稍顯遲疑「你剛剛從天花板上面掉下來，沒有受傷吧？」

        栗子木空想「……我沒事，夏油君你看到五條同學了嗎？」

        她現在所在的應該是一間沒有開燈的辦公室，旁邊是神情關切的夏油杰，先她一步跳下來的五條悟不知所蹤。

        根據辦公室內被翻亂的程度來看，夏油杰應該已經一個人在這里被困了不少的時間。

        夏油杰「沒有，我進來后就一直被困在這個辦公室里。根據那些資料上面的內容來判斷，這里應該是安保部的文員辦公室。我在抽屜里找到了病院內部的布局圖，前面的那扇門通向精神病院的內部，后面的那扇門通向監控室。」

        夏油杰「前面的那扇門只能從外部打開，后面的門上掛著密碼鎖，沒找到密碼。」

        夏油杰言簡意賅地概括了自己在辦公室內的全部發現，然后把手中的精神病院布局圖交給了栗子木空想。

        【任務物品·精神病院的布局圖】

        一個合格的恐怖游戲怎么能沒有一張布局圖呢。在未來遭遇追逐戰的時候或許能派上一點用場，或許吧……？

        栗子木空想表情凝重地：……追逐戰。

        她迅速截圖保存了這張布局圖，又將這個房間仔仔細細地重新摸了一遍。夏油杰之前的搜查很是徹底，她只在雜亂書堆里翻出來一本他沒發現的筆記。

        她和夏油杰一起檢查了筆記上記錄的內容，確定那只是十分常見的工作守則罷了。

        夏油杰捏了捏筆記「……封面里面好像有東西。」

        栗子木空想聞言用苦無小心地劃破封皮，抽出了里面塞著的一張紙片。紙片上面的內容斷斷續續的，甚至有些前言不搭后語。

        「最疼愛我的姐姐不見了。」

        「我打聽了很久，才知道姐姐被父母送來了這里。他們說不愿意嫁人的姐姐是廢物，廢物就應該在這種地方貢獻自己最后的價值。」

        「我想把姐姐救出來，所以我拜托了很多人，終于有一位咒術師愿意幫助我。我在她的幫助下來到了這里，但是無論怎么找，也找不到我的姐姐。」

        「我留在這里工作，干了很多骯臟的事情，但是只要能找到姐姐，我都覺得無所謂。他們逐漸信任我，我被安排看管監控室。然后……我在監控室里再一次看到了姐姐。」

        「她安然沉睡在地下室淺綠色的艙體里面，成為了那些咒靈的營養皿之一，我看到了貼在營養皿上的日期標簽。」

        「姐姐死掉了。」

        「我將監控室的密碼設置成了姐姐死去的日子。」

        姐姐死去的日子……

        栗子木空想突然靈光一現，把上一個病房日記里的「她」和「姐姐」聯系了起來。她迅速地走到監控室門口，成功用「20040629」打開了密碼鎖。

        夏油杰「……栗子木認識紙條上說的那個人嗎？」

        栗子木空想「不是的，我之前和五條同學一起探索過病房，里面的日記本上記著一位女性死去的日期……」

        她還沒來得及向夏油杰解釋完，就聽到外面傳來了一陣咕嚕咕嚕的推車滾輪聲。

        對滾輪聲十分敏感的栗子木空想幾乎是下意識地拽了一把夏油杰，把他拉進了監控室內，還反手關上了監控室的門。

        監控室的門自動上鎖。

        方才的辦公室內還有扇雖說拉上了窗簾，但好歹能透出一點外面光線的窗戶，這個監控室里只有監控屏幕上閃爍著幽幽的微光。一件帶著血的男性制服外套搭在室內唯一一把椅子上。

        遍布整個墻面的監控視頻上忠實地反應著精神病院內發生的一切，滿面笑容的醫生和護士在走廊上自然穿行——按照五條悟的說法，他們應該就是這次任務需要拯救的幸存者們。

        他們還看到了正在衛生間內焦躁地尋找什么的五條悟。

        栗子木空想姑且排除他在尋找自己……畢竟一定不會有人以暴力手段打開馬桶水箱的理由是為了找人吧。

        沒有五官的醫生、護士還有保安也在監控中一一出現，栗子木空想摸清了對方出現的規律。

        醫生位于附近的標志是滾輪的聲音，護士行走間會發出類似鎖鏈撞擊的動靜，保安則只會在醫生和護士呼喚時，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無人注視的角落。

        然后還有最特別的存在……沒有五官的游蕩的病人。

        從身材上看，那些病人應該都是女性，身上穿著藍白條紋的病服，疑似會擬態成全部個體目之所及之處的實力最強的存在。

        這一點是通過她們的一系列行為推測出來的……她們不斷地切換著自己的外表，但彼此間的外表始終保持著一致性，但當某一個體附近出現保安的時候，她們的擬態就會一起切換成保安。

        原來和五條悟、夏油杰還有九十九由基比起來，自己才是最強的一個啊。

        栗子木空想不得不承認自己受寵若驚。

        但受寵若驚之后，她不得不思考起打敗這個咒靈的方法。

        栗子木空想「那些沒有五官的病人，會不會就是我們這次需要祓除的特級咒靈？」

        夏油杰沉吟「……應該是同一個咒靈的不同分體，處理起來會很麻煩。目前的情報還不足以推斷她們能不能聚集到一起，如果所有分體真的能聚集起來的話……」

        栗子木空想當然知道夏油杰顧慮著什么，如果那個特級咒靈的全部分體聚集在一起，就意味著他們將要面對十個甚至可能更多個「他們中的最強者」。

        ……想想就是地獄難度，雖然栗子木空想不是沒有破局方法，但像是自我了斷這種事情，能不做還是盡量別做吧。

        那有沒有什么其他的方法呢……

        既不用付出誰的生命，又能同一時間解決全部咒靈的方法……

        夏油杰「既然有分體，就一定會有咒靈的本體。」

        夏油杰「……這個術式一定存在缺陷，假設在分體上找不到缺陷的話，我們或許可以試著找找這個咒靈的本體。」

        分體……本體……

        ——對了！還可以那樣做啊！

        這時，監控室的門被誰輕輕地敲了幾下。

        門外響起了栗子木空想曾經聽了許多遍的醫生的嗓音「現在有人在監控室里面嗎？」

        「回答」

        「不回答」

        判斷出兩個選項中顯然有一個作死選項，栗子木空想覺得自己這次說不定可以收獲夏油杰的中斷結局。

        她當機立斷地存了個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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