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這個結局之后,  空想去洗手間用冷水洗了把臉。

        她不是沒預想過學弟的死亡……平心而論，他們兩個都太弱了，而在這個不會耐心等待他們成長的咒術界里,  弱小就是最大的原罪。

        但是……太快了，死亡來得也太快了一點，快到讓她忍不住懷疑起自己那兩個在后日談里敢自稱為最強的男同期是不是吃干飯的。

        不僅把她忘了個干干凈凈，還連兩個珍貴的學弟都沒有保住。

        如果游戲里的自己還在高專的話……

        空想嘆了口氣,  慶幸還好那只是一個游戲而已,  一個可以無限次重來的游戲。

        她在上一個結局里知道的也不算多,  只看到在自己選擇離開高專后，所有人都遺忘了自己這個人的存在。接下來不久后就是學弟灰原雄意料之外的死亡，無能為力的家入硝子別開臉,  五條悟動作僵硬地靠在墻壁上。

        這個結局的最后cg定格在了垂著頭的夏油杰，他現在的眼神和表情都很冰冷。這個cg同時還分出了一半畫面，給了九十九由基站在東京高專門口的背影。

        九十九小姐……

        空想斟酌著讀取了之前那個被設置了劇情鎖的檔位。

        人物回到了地下音樂酒吧的門口,  而這次的進入沒有遭到系統的阻攔。

        她一進去就看到了正在舞臺上握著麥克風唱歌的音無八羽。大概是為了逃避咒術界的追蹤，她把之前齊腰的黑色長發染成淺金又剪到耳邊,  還戴上了墨綠色的美瞳。

        音無八羽看到了臺下的島島川薄荷，她臉上露出了早有預料的復雜神情，停止唱歌時還向觀眾們鄭重道了聲歉。

        空想還聽到她對酒吧的老板說,  自己恐怕不會再回來唱歌了，這些年承您照顧，不勝感激。

        看來音無八羽很清楚島島川薄荷的來意,  也決定犧牲自己成全對方的心愿。

        ……她和之前不太一樣了，那年的歌劇院事件改變了無數人的命運,  位于事件正中心的四人更是首當其沖。

        澄前宵的人生在那次事件中墜落,  不知道能不能稱得上是以另一種方式活著；因為過去的陰影只會哭泣的薄荷開始學習如何成為一個可靠的學長,  最后為了守護高專而死去；身負強者傲氣的音無八羽放棄了自己的一切，最后任由自己被前來的島島川薄荷所殺。

        而栗子木空想……拋棄了姓名和過往，拋棄了最愛的鋼琴的真正理由究竟是什么？

        在之前的回憶里直到最后，空想的外表也沒有發生改變，所以外表改變與性格改變的問題究竟出在了哪里？

        她悄悄地跟上了音無八羽與島島川薄荷向酒吧外面走去的腳步，毫無意外地被一直在躲避咒術界所以練出了一身反偵察技能的音無八羽抓了個正著。

        音無八羽「看來你還帶了個小尾巴。」

        既然已經被發現，空想也不打算負隅頑抗，直接走了出去。

        空想「我很在意薄荷想做什么，所以才跟過來看看。」

        薄荷「……空想……」

        她原以為音無不認識她，沒想到對方卻喊出了她過去的名字「晝？」

        音無的視線又落在了小提琴上面「……宵，晚上好。」

        黑線從小提琴的琴身里擠了出來，凝聚成黑色的簡筆畫小人端正地坐在空想的肩膀上，嚴肅地向音無八羽點了點頭。

        薄荷「她現在叫空想……忘掉了很多事情……」

        音無點點頭「所以才會追過來吧——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的名字是音無八羽，曾經是咒術界的特級咒術師之一，不過現在已經改了名字，你現在可以稱呼我星野。」

        音無「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過去的回憶既然已經遺忘了就別再追究，說不定一無所知才能獲得安穩的幸福。」

        音無「畢竟——你怎么能夠確定，這份遺忘是不是過去的你心甘情愿做出的選擇呢？」

        空想「……你說得對。但我還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空想「我為什么會抗拒自己最愛的鋼琴？答案一定就在被我遺忘的記憶里面——如果不能跨越過去的痛苦，我恐怕就永遠無法再觸碰黑白琴鍵了！」

        音無「……我也不能告訴你太多。」

        她終于是服軟了。

        音無「當時有一位神祇……相當強大的咒靈出現在了涉谷歌劇院中，在祂被祓除之前一共只造成了八個人的死亡。」

        音無「但是，無論外界還是咒術界，對在歌劇院事件中的死亡人數記載……都是數千人。」

        空想「……」

        結合著上一次的最后畫面，她的心中浮現了某種猜想。

        音無「我言盡于此。」

        音無「島島川，如果要殺我的話，趁我還沒有改變主意的現在趕緊下手吧……既然你會來到這里，就說明那個咒靈是依靠著我才能繼續在這世界上茍延殘喘，我對自己的死亡毫無異議。哪怕只有最微弱的可能性，我也不希望歌劇院里的事情再在某個地方發生第二遍。」

        薄荷「……」

        音無「……以及，你那時候已經昏迷了所以沒有聽見，但過去那位幫你覺醒術式的詛咒師曾經說過，你有著極其特殊的體質和天賦，可以獲取到那些即便被你所殺也心甘情愿將術式贈送給你的人的術式。」

        音無「我將我的術式贈送給你。」

        音無「畢竟這是我……最后能做的贖罪了。」

        空想「——等一下。」

        空想「我不覺得音無小姐……星野小姐的死就可以斷絕咒靈出現的可能性，不如說我認為只有星野小姐活著，附身于她的咒靈才會是可控的。」

        空想「就像你用瓶子接了一滴水，水就只能一直待在瓶子里，就算是那滴水會逐漸變大，直到把瓶子撐裂，也能及時發現并且及時處理掉。但是你如果啪嗒一下就打碎了瓶子，那么水滴滴落地面，融入地板，再滲透進土壤，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無論你想對水滴做什么，都只能看著廣闊大地束手無策。」

        音無「……萬一咒靈會因為我的死亡死去，因為我的活著而汲取力量呢？」

        空想「那就到時候再殺掉你。」

        音無沉默半晌，轉頭看向島島川薄荷「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薄荷毫無原則和底線地說「我都聽空想的。」

        音無「…………」

        音無「噗。那我就暫時先活下去吧，如果空想小姐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差遣，萬死不辭。」

        系統提示【人才】界面的效忠欄新增了音無八羽，她朝著兩人揮揮手，又走回了音樂酒吧。

        薄荷「神田祭應該還沒有開始……」

        空想「一起去看吧，硝子他們也在等我們。」

        薄荷「我還想去找音無小姐敘敘舊，就不和你一起過去了。」

        薄荷「空想，神田祭玩得開心。」

        接下來的劇情就是將之前玩過一遍的養成環節又重復了一次，不過少了九十九由基提起的島島川薄荷晉升特級的那一段。

        這次九十九由基提起了音無八羽的事情。

        她抱怨音無八羽明明還活著，卻因為那個歌劇院事件身受重傷而瞞天過海三年才回來，害得她在對方假死的這三年里各種任務整整多了一倍。

        九十九「不過，現在的她完全變了個人……怎么說，變得更像是個人了。」

        九十九「她回來的那天，居然會對我說這三年來辛苦你了——之前對我可都是一副不知道你這種人是怎么當上特級咒術師的表情。」

        ……

        接下來空想照舊同意了經紀人發來的鋼琴演奏會的邀請……這是覺醒記憶的必經之路。然后是新年搖兇簽、過生日去游樂園過山車遇到伏黑甚爾、還有兩位新學弟的入學。

        空想這次果斷地否決了五條悟提議的羞恥尷尬的迎新儀式，以自己曾經在夜蛾老師那里看到過照片為理由，把兩個學弟從人群中扒拉了出來。

        空想「好，現在是學姐的入學賀禮時間。」

        她把宵君的分體手環塞給了灰原雄，然后把綠間的幸運物塞給了七海健人。

        灰原雄「！謝謝學姐！我很喜歡這個手環！」

        七海健人看著手里比他人還高的巨型熊熊玩偶扯了扯嘴角，艱難地「謝謝學姐……」

        空想「這是很貴的咒具哦，每天早上六點都會變成你今天的幸運物，一直帶在身邊的話會給你好運氣的。」

        七海「……為什么會是早上六點？」

        空想「可能是因為晨間占卜節目在早上六點才會開始？」

        七海「？？？」

        空想加重了語氣「總之，七海學弟一·定·會·好·好·地把學姐的禮物隨身攜帶的吧？絕·對·不·會因為覺得羞·恥就扔在宿舍里吧？」

        如果這學弟再因為運氣差死得那么輕易，她就讀檔和學弟定個束縛——開玩笑的。

        其實就只是單純的惡趣味而已。

        七海「……」

        他把求救的視線投向其他的學長學姐。

        白發學長不可置信「為什么他們都有禮物但我沒有！！」

        黑發學長唉聲嘆氣「你已經忘了那個在月色中為我的眼眸干杯的美妙夜晚了嗎？」

        棕發學姐志得意滿「我也有禮物，空想送了我整整一宿舍的禮物。」

        七海健人「……是的，我會隨身攜帶的。」

        這個沒有一個正常人的東京高專他是一秒鐘也待不下去了！！！

        最后鬧劇終結于空想被任務電話喊走。

        突發任務后就是鋼琴演奏會，這次空想在看到黃衣之王的第一秒就瞬移到了鋼琴面前，給自己扔了個保命的反轉術式后果斷地開始演奏。

        中途她還記了一筆備忘錄:對音無八羽與黃衣之王之間關系的研究。

        追憶往昔的像素風小游戲流程還是和之前一模一樣。

        不過大概是提前從音無那里獲取了情報，這次劇情沒有停在樂譜咒靈撲向觀眾那里。

        就如她猜測的一樣。

        歌劇院事件中所有的死亡，都是由失控的澄前宵造成的，是它將豪華精致的涉谷歌劇院變成了一片廢墟，又不死心地繼續撲向馬路邊驚恐的行人。

        音無八羽「必須要阻止它——」

        她不知道這里的三個人為何會被咒靈放過，但如果放任這里的事情鬧大，作為特級咒術師的她想脫身還算容易，但澄前晝和島島川薄荷絕對沒什么好下場。

        音無「不管怎么說，趁現在那個咒靈對我們沒有敵意也沒有防備，最好立刻以咒力摧毀掉它寄生的那架鋼琴，試試能不能祓除它，至少也要削弱它。」

        音無「我的咒力剛剛已經用完了……晝，這個祓除的任務恐怕要交給你了。」

        澄前晝「我……」

        音無「我從你的琴聲中感受到了咒力，你只是還不會使用這種力量……我會教你的。」

        澄前晝「……但……那是宵啊……」

        音無「？！」

        澄前晝「我絕對不可能傷害宵，一定還有別的辦法的，他只是暫時失去了控制，只要找到正確的方法就一定——」

        音無「你看清楚！那是不可能控制的咒靈！它已經不是澄前宵了！除非你擁有的術式是罕見的咒靈操術！不然你什么都做不到！」

        音無「就算它真的是澄前宵，你覺得他清醒后真的會愿意接受殺死了這么多人的自己嗎！」

        澄前晝「……」

        她的眼淚一滴滴掉了下來。

        澄前晝「可是……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啊……」

        肆虐著的樂譜突然停住了動作，它們重新縮回到了已經變得光禿禿的舞臺，局促地分出一條黑線笨拙又小心翼翼地擦拭去了澄前晝的淚水。

        澄前晝一把抓住了咒靈遞過來的黑線給自己抹眼淚。

        此時的音無八羽終于接到了輔助監督發給自己的任務通知，她看著面前的場景沉默片刻，最終回復了個收到后就關掉了手機。

        音無「……晝，還有一個辦法。」

        澄前晝立刻轉頭向她看去，目光期冀得像是在看最后的救命稻草。

        音無「在我面前，與它定下永遠不能更改的束縛吧。」

        音無「定下只要它還在這世間存在著一刻，就必須永遠受到你的制約，也永遠不能殺死任何一個人類的束縛。」

        剛拿黑線擦完眼淚的澄前晝又祈求地看向了咒靈。

        咒靈退讓了。即便束縛還未成立，它也無法拒絕她的所有請求，它是為保護她而生，為陪伴她而生，為見證她的光輝而生。

        澄前晝緩慢地走向了鋼琴。

        她踏過了灰燼和及時停手于是未被腐蝕干凈的血肉，踏入了黑線讓出的空隙，坐到了那架鋼琴的前面，將顫抖的雙手搭在琴鍵。

        ——只要彈奏鋼琴，一切就結束了。

        但她劇烈顫抖著的手指卻怎么也無法按下琴鍵，哪怕只搭在上面也已經用完了全部的力氣。

        她面前閃回的是澄前宵在最后的那一刻回眸露出的笑容，是肆虐著的黑線咒靈，以及那些無辜者的尸山血海。

        鋼琴發出了一聲沉重的顫音，是她的整個手臂一起砸在上面的聲音。

        澄前晝「對不起……」

        澄前晝「我好像已經……彈不了鋼琴了。」

        音無「……」

        樂譜模樣的咒靈猶豫了片刻，裹卷起后臺的一把小提琴送到了她的手邊。它就這樣維持著遞出小提琴的姿勢，安靜地盤旋在半空中，悄無聲息地、仿佛正在給與澄前晝最溫柔的鼓勵。

        澄前晝費力地將指尖搭上了小提琴的琴身，像是從這把小提琴過去的主人那里汲取勇氣般，拉響了澄前宵過去以同名劇本為靈感創作的《仲夏夜之夢》。

        在溫柔的小提琴曲聲中，舞臺上的鋼琴漸漸化作飛灰。演奏中的澄前晝在風中飛舞著的金發褪色成了純白，五線譜的咒靈拆分為道道黑線，落入了小提琴的琴身之中。

        咒力耗盡的澄前晝抱著小提琴疲憊睡去，音無八羽俯視著那安然環護在少女的身邊，看似收斂且乖覺的黑線咒靈。

        音無「……無論如何，現在在你的身上都背負了數千人性命的罪孽，而這份沉重的罪孽之后也會因為你的存在，同樣壓到晝的身上，讓她不得安寧。所以我會用術式封印晝的記憶，再將解封的條件設定為她再次彈奏鋼琴。」

        靜止的黑線仿佛是在做最無聲的默認。

        音無「我可以封印別人的記憶，卻不能封印自己的記憶，回到咒術界早晚會暴露，所以。」

        音無「來吧，宵。為了讓我們彼此‘同歸于盡’，來戰斗吧。」

        黑線溫和地包裹住了沉睡中的白發少女。

        ——然后向特級咒術師展露獠牙。

        畫面又切換回了四年后的鋼琴演奏會上。

        只剩下絲血的空想連和急匆匆跑來的重命千佐打招呼的時間都沒有，就事不宜遲點擊瞬移到了高專的校門，在瞬移中途存了個檔。

        空蕩蕩的校園里沒剩下一個咒術師的痕跡，她找了一圈才看到了薨星宮門口的伏黑甚爾。

        ……以及死死地拖拽著對方腳踝，已經失去生機的島島川薄荷。

        來晚了。

        這樣想著的她比預料之中還有冷靜，甚至沒對這里出現伏黑甚爾感到意外。

        她只是深深地看了無意識停下動作的伏黑甚爾一眼，就再次讀取了在瞬移中途的存檔，靠著前一次的探路，她在瞬移結束后就再次瞬移到了距離薨星宮最近的位置，用最快的速度向目的地跑過去。

        伏黑甚爾對著拽住他腳腕的島島川薄荷高高舉起了長刀。

        栗子木空想咬咬牙，看了一眼自己因為遣送后遺癥空空如也的咒力以及只余下1hp的血條，又用讀檔實驗了開苦無的特殊技能也無法及時阻止伏黑甚爾痛下殺手，還浪費了一次珍貴的苦無的使用機會——垃圾游戲！單一事件內共享物品冷卻時間差評！

        第三次讀檔，她果斷地把苦無扔了出去。

        空想「給我——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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