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水深火熱
袁家正廳里,端坐數人。
堂上正塌之上,坐著個已至中年的男人,神態威儀,渾身散發著戾氣,一身紫色的三品朝服還未來得及換下,高束的發髻戴著和田玉冠,用一根簪子別著。
鼻下蓄著短短的胡須,從端正的五官可以看出,年輕時也必然是個玉樹臨風的男子。
身旁坐著一個美貌婦人。
袁葉離冷冷地看著,臉色神色淡淡。
一個是側室夫人王昌玲,石青色蘭花紋樣對襟襖,內里搭著暗綠色的襯子,金玉鳳頭簪子上鑲著碩大的珍珠,烏壓壓的鬢發挽成小髻,儼然是一個端莊貴婦。
下首還端坐著兩個穿得花枝招展的婦人。
一個是三姨娘周彩衣,杏眼桃腮,削尖下巴,從面相上就能看出來是個不好惹得貨色。
另外的是袁甫陽今年新進府的十六姨娘,年紀看起來大不過袁葉離三歲,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巴掌大的臉上滿是得意之色,因為年輕所萌發的優越感。
“老爺,這大早上的又是哪個院里的丫鬟折騰出事情啊,在府中鬧得沸沸揚揚的,下人們都擠成堆議論紛紛。”三姨娘周彩衣諂媚一笑,嘴里悠悠地倒著話。
袁葉離眸子冷了冷,現在全袁府誰不知道方才在梅園發生得事端,哪怕是一個偏院里都餓丫鬟都能把情況一五一十地說清楚。
而周彩衣能夠屹立多年而不失去恩寵,自然有一番手腕,眼線良多,誰又相信她只聞風聲而不知狀況呢?
偏偏說出這般的話,豈不是明擺著指著袁葉離的臉,責怪她管不好聽雨軒的丫鬟么!
“三姨娘教訓得是,不過嘛……”袁葉離鳳眼上挑,瞟了眼高位上的側室王昌玲,話鋒一轉:“冬雀那丫頭今兒是替葉離受得傷,如若不是,現在不省人事的就是葉離了。”
果不其然,王昌玲托著茶杯的一頓,眼里閃過一絲憤懣,隨即便化為過眼云煙。
袁葉離故意說是冬雀替她受得傷,這句話其實并無不妥。但若不在場的人聽到耳朵里就變成了,冬雀替她擋了一簪!
而且,還側意透露著袁夢芙尋釁鬧事,罔顧家規,毫無教養,以簪傷人。
梳洗的時候,冬雀拿著那件白色兔絨襖給她穿,是聽了誰的差使?
一個小小的丫鬟自個兒能有什么目的,因為身份的問題,完全沒有必要害主子,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受別人的差遣。
袁葉離焉能不知元兇首惡是誰!
唯恐天下不亂的周彩衣,見對方把話給擋了回來,一個小丫頭倒成了為主擋禍的有功之人了。又把矛頭指向另一個當事者,順著袁葉離的話添柴加火:“芙兒可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哪里能想得到骨子里這么猖狂呢,真是讓人吃驚啊!”
瞟了眼正位上端坐的袁甫陽,越來越難看的臉色,袁葉離冷冷一笑。
王昌玲是在袁葉離的生母謝箐十月懷胎的時候,被袁甫陽娶進府中的。
第二年,便生下一對雙胞胎,一男一女,還因此升為了側室夫人。
本應該是喜事,可是卻偏偏有一個身為正室夫人的謝箐。因為身份的關系,她的兒女不得不為次子啊。
她本是當朝護國公之女,就連宮里的太皇太后,她都能叫上一聲舅母呢!可惜她并非正室所出,母親只是一個洗腳丫鬟,護國公酒醉時才有了她。
就是因為嫡庶的身份差異,她才只能嫁給袁甫陽做妾室,若不是誕下男丁,怎么可能成為側室夫人。
哪怕如今謝箐與青燈為伴,深居簡出,可名分上還是正室夫人,是袁家的女主人。哪怕袁家里里外外的賬目都由她來執掌打理,她還是憂心萬分。
名不正言不順的東西,隨時都是有可能被弄丟的。
嫡子與嫡次子終究不同,她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兒將來也落得自己的下場,只能嫁與別人為妾,更不能由著將來某一天,袁甫陽把這偌大的基業傳給謝箐的兒子。
“老爺啊,依我看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在芙兒丫頭的頭上,她的性子只是有些倔強罷了,想必葉離是說了什么話把她給氣昏頭了吧?”王昌玲聽著三姨娘周彩衣的話,微微抿了口普洱茶,緩緩放下茶杯,直接了當得問罪于袁葉離。
“母親果然明察秋毫,方才葉離同芙兒妹妹確實是因為話端而起的沖突。早知事情會發生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葉離當時寧可扮作聾啞人。不過是一聲姐姐的稱呼罷了,葉離當時真是昏了頭啊。”
袁葉離心里長出的小人橫眉冷笑。她臉色一變,一雙明眸鳳眼里蓄滿了自責不已的情緒,恨不得立馬吃下后悔藥,把事情重新來過。
周彩衣府中無所出,本來也可誕下一兒半女的,她身懷有孕不足三個月,胎兒就流產了,這輩子再也沒辦法成為一位母親了。沒那么大運氣可以和人爭名分,她明白這輩子只能如此了。
但是,她就是見不得王昌玲好過,兩人本是同時進府,可對方第二年就爬到側室的位置上了。所以,這些年來,王昌玲不喜歡的她偏偏喜歡,王昌玲要動什么心思,她偏偏要阻擾。
“自古長幼有序,芙兒叫你姐姐本就是她的本分。”周彩衣沖袁葉離眉眼一笑,又轉過頭對著王昌玲抱怨。
“四妹妹這個作母親的也不知道是如何管教芙兒的,袁家到底是詩禮之家,口吐俚語本就是有辱斯文,動手傷口簡直是敗壞德行了。”
王昌玲橫眉冷笑,輕描淡寫:“三妹妹說的也太嚴重了點吧,不就是傷了個丫鬟么。”
“要不是這個小丫鬟舍身而出,被劃傷的人可是葉離啊,她樂視袁家的嫡女。若是破了相,這事情傳到外面的大街小巷得多難聽啊!別人可能會說庶女無德,尊卑不分,妒傷嫡出。”
周彩衣字字珠璣,把事情說得越來越嚴重。暗地里二人相斗多年,她知道,王昌玲一定能夠聽得懂自己嘴里那個“尊卑不分,妄圖重傷嫡出”的人是誰!
王昌玲哪里會聽不懂,周彩衣對她,指桑罵槐。
而冬雀,竟然敢背叛她!
看見袁葉離身上的紅色菡萏紋理襖裙,她就知道冬雀沒有辦成事。卻沒想到冬雀竟然能在那種危急的關頭舍身擋劫。
真是好奴才!
袁葉離見二人吵得水深火熱,心里淡淡一笑,不動聲色地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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