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合歡花開
三天以后，衛(wèi)晟云得悉了事情的始末。
白鷺偷偷摸摸寄來一封信，親自講述她所見到所有事情。綜合手下的回報，他終于確定，給袁葉離下蠱的是歐陽暮丹。車前將軍還活著，而且現(xiàn)今就在徐州城中。不論他下蠱是什么時候的事，總而言之，他成功了。
衛(wèi)晟云勾起一抹悲傷的笑。既然她忘了他，那他能不能讓她重新記起來？
難以為之，然則，勉力一試。
他抬頭吩咐銘一，讓他寫封信去給秋鳶。小伙子紅了臉，卻還是一臉正直地去辦。信中有一個地點，是在徐州城郊外。衛(wèi)晟云看過那個地方，如果是過去的袁葉離，她一定會喜歡。
過去。衛(wèi)晟云只能苦笑。
郊外。袁葉離被白鷺帶到此處，若非信任她，否則袁葉離絕不會來。一下車，她剛要轉(zhuǎn)身找白鷺，卻被人一下蒙住了眼。白鷺低聲道：“小姐，你且等一下，很快就可以睜開眼睛了。”
袁葉離皺眉：“你到底在做什么？”
自從被下蠱之后，袁葉離性情大變。在外人面前還好些，當(dāng)回到聽雨軒時，卻是動不動就打人罵人，性情急躁，仿佛她有什么想做的事還沒有做到，她們只得改了生存策略，秋鳶明哲保身，說的話越發(fā)的少，春燕再也不敢在菜式上玩新花樣，白鷺離袁葉離最近，又因為會武，被打的次數(shù)是最多的，這段時間來身上添了好幾道傷痕。
可是當(dāng)問袁葉離時，她對自己的脾氣也不明甚解，秋鳶曾說，據(jù)她所看，小姐只有在歐陽暮丹在時，才會寬和一些，像從前那樣。
就是再蠢，也知道兩人之間出了變故。
可是白鷺不過是個丫鬟，她只能聽命行事，不能有個人想法，如今終于有了轉(zhuǎn)機，卻也希望甚微。
白鷺嘆口氣，看了看眼前風(fēng)景。她能做的已經(jīng)做完，接下來就只能看王爺如何了。
袁葉離發(fā)現(xiàn)白鷺?biāo)砷_了手，為防跌倒，她的手被她扶起按在一棵樹上。天色已暗，黑夜降臨，陽光灑在大片大片的花田上，清香迎面撲來，這山谷不像人間，而似一個仙境�；ㄩg已經(jīng)被人豎起了燈籠，燈籠是紅色的，一道道暗金色的邊透出燭光，在花間若隱若現(xiàn)，照亮那不同顏色卻都似絲線散開的合歡花。
這花真美。
袁葉離想，這花也是歐陽暮丹準(zhǔn)備給自己的嗎？
于是她微微笑了，面容清麗絕俗，傾城無雙。
突然空中一聲響，有人放了煙花。煙花的樣式復(fù)雜華麗，而且變化萬千，仿似會發(fā)光的珠寶，在天上匯聚成一片華美的景象。袁葉離抬眼，整個世界的風(fēng)景落在她的眼中，她漸漸看得沉迷了，眼神迷離起來。然后，遠處緩緩走來一個人。
那人身穿藍色長袍，看不清面容，可是走路姿態(tài)與歐陽暮丹極其相似。袁葉離笑，她覺得自己果然猜對了，她愛的那人果然也是愛她的。
可是這一切，在衛(wèi)晟云穿過花田到她面前來時，立刻終結(jié)。
她的眼神自迷戀化為灰暗冷漠與絕望：“為什么是你！”她瞪著他，像瞪著一個陌生人——不，陌生人都不是這樣，她恨極了他。
衛(wèi)晟云心中一痛，可是他依舊繼續(xù)往前走�！笆俏�。我是衛(wèi)晟云。”
“我當(dāng)然知道，”袁葉離冷笑一聲，“你是衛(wèi)晟云，那個害死我的人！怎么，現(xiàn)在你運氣好了也重生了，要來再害我一回么？”
他重生了是要來與她作對，這樣的說法，簡直顛倒了邏輯。可是衛(wèi)晟云沒有心情笑，他只是接近她。他相信總有一天，她能夠想起來�！安皇堑模x兒，你聽我說……”
袁葉離沒有大吵大鬧，她只是退后一步，將白鷺招回來。等她開口，語氣中已帶了一絲的咬牙切齒�！安灰形译x兒。”
不是撒嬌，不是故弄玄虛，不是欲擒故縱。
她是真是討厭他。
她這個模樣與剛重生時是那樣相像，仿佛當(dāng)中一切并未發(fā)生過。她覺得有些難受，仿佛事情不應(yīng)當(dāng)是如此，可是最終她背對著他，拋下這一句話：“從今往后，我們再無瓜葛，衛(wèi)晟云，不要讓我再說第二次，否則我不會讓你聽到第三次�！�
這一次說話時，他們離得遠遠。
半響，袁葉離掏出一個錦囊�！耙院竽僮鲞@些小動作，這個錦囊我還給你，庭院里的合歡花，我已叫人盡數(shù)拔了。”
那個錦囊被她拋在地上，那華美的圖案沾染了些許塵埃。衛(wèi)晟云跪下，拿起那個錦囊，這個英俊的男人勾起一笑，俊俏卻更添了一絲憂郁感，他在笑，可是他并不覺得好過。他抬眼望著袁葉離的背影，兩人咫尺之遙，卻像相隔千里。合歡花仍然盛開，可是此時他們的關(guān)系如此，對比太過強烈太過諷刺，合家之歡，這四個字正式淪為了笑話。
氣氛沉悶而壓抑，像是沒了煙花之后的夜空。
袁葉離說：“白鷺，我們走。”
她走了許久，馬車就在眼前。她扶著馬車回頭看了衛(wèi)晟云一眼，有些迷茫，不知自己做得對不對，可是她的眼神最終只是更加漠然�！鞍槪阏f我以前是不是被迷了心竅�！�
她站在馬車前沒有上車。白鷺心中難受，可她已習(xí)慣忍著眼淚，只是一言不發(fā)。聽白鷺不語，袁葉離沒有太驚訝，只是接著講�！拔抑厣貋�，就該找個旁的夫君，莫要再落入他手中，如今他也重生了，只是更難對付而已。”
她親自指揮仆人拔去那些合歡花，剩余的花瓣落在地上，等得下雨之時，花瓣與污泥混合在一處，袁葉離踩過去，一句話沒有講。
合歡花確實開了，然后花落了。
無人能夠解釋清楚情蠱是怎樣一種東西，此時袁葉離回憶過去時，事情一件不落，可是回憶中的恐懼被放大數(shù)千倍，而甜蜜與溫馨一去不返。現(xiàn)在對袁葉離，衛(wèi)晟云只是她要解決的對手。她不明白為何衛(wèi)晟云會那樣悲傷，難道她曾經(jīng)愛過他嗎？
袁葉離凝視著自己的手，這雙手剛剛將那裝過合歡花種子的錦囊丟下。
最終只是她登上馬車，把過去悉數(shù)拋在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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