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欲擒故縱
琉璃燈應當如何?
傅樂盯上了它,而背后的原因顯然并不簡單。這盞燈的用途很多,觀賞和擺設只不過是其中之一。袁葉離看著置于書桌上的它,這燈盞的光耀眼奪目,純潔如同未曾被玷污的百合花,可是這樣美麗的擺設,背后卻隱含著無數故事。
假若它能夠講話,恐怕早已吵得天花亂墜。袁葉離思索許久,這件東西得來不易,如果不好好用它,她就白白浪費了自己的功夫和銀兩。如果查它,以她和白鷺的手段,未必能查得清。如果用來引誘傅樂——但是她自己已經親手鎖死了這條路。
陳暮涼道:“你為何不等在府中?”
“它不應該在我手里,”袁葉離微笑,但卻沒有講這背后有些什么。最終她道:“我想將這盞燈送給一個人。”
陳暮涼挑眉:“誰?”
“楊柳。”
屋中一片寧靜,只余下袁葉離的答案。這件事,相思閣、諾泉、甚至她自己都做不周全,但卻有一個人可以辦到。袁葉離想起秋鳶近日送來的訊息,慢慢勾起了嘴角。
春日桃花盛開,最艷麗的紅幾乎如同杜鵑泣血一般。
相思閣中有紅綃,煙雨樓中栽了桃花。這時徐州城的桃花尚未落盡,仍然能看到這樣美麗的景色。秋鳶慢慢地研磨著桃花花瓣,那些花瓣漸漸碎了融成花汁,她依舊仔細地研著,直到可以攪拌為止。桃花可以做菜——這是春燕教會她的。
現今還是白日,煙雨樓中一片寧靜。昨日煙雨樓剛剛擺出了桃花宴的名頭,楊柳更是在席上用一把桃花扇表演了新的舞蹈,姿態艷麗動人。秋鳶不接客,但洛三娘收留了她,讓她在這樓中有個棲身之地。
當初進來時,她按照小姐的指示,一步步往楊柳身邊靠。沒錯,最終她的身份還是被查了出來,可是秋鳶用手段說服了楊柳,讓燕兒不再為難她——雖然留在洛三娘身邊,并非秋鳶所愿,但似乎比原來更好。
同樣是作為丫鬟,煙雨樓的生活和在袁葉離身邊自然有些不同,但秋鳶心細,慢慢摸索,自然就能學會。而在洛三娘身邊,秋鳶了解到煙雨樓的制度如何。六年是一個時期,每個時間段都會有五名花魁在煙雨樓中,而現今煙雨樓最看重的就是楊柳。
但是……看洛三娘的態度,秋鳶很快明白一件事,在她心中已經在物色新的花魁人選,楊柳之位并不安穩,而洛三娘要求她盡快尋找入幕之賓。洛三娘在楊柳不在時,說話的口氣神態都是淡淡的,更說過“那個什么將軍,耽誤了一年的時間”。
旁人或許不清楚,秋鳶卻知道他是誰。
所以現今情況是,楊柳因為歐陽暮丹而幾乎將自己逼到了絕境,甚至于傅樂也不相信她。如果不是不相信,那為何楊柳在她三言兩語下就被說服,不將秋鳶的存在告訴傅樂?秋鳶明白這當中關系復雜至極,徐州城有自己的規則。
每個人都不相信彼此,這就是洛三娘、楊柳、傅樂之間的關系。秋鳶實在很好奇,這幾年間徐州城中發生過何事,為何煙雨樓還屹立不倒?奇跡嗎?
但是她秋鳶要做的,只不過是聽從小姐的吩咐罷了。她將桃花蓮子凍擺在食盒中,然后回到房中,用小姐送來的東西,開始畫妝。準備好一切,她看著鏡中那個丑陋的姑娘,覺得不可思議。
角落有個暗格,她打開它,仔細審視著當中的物件。這就是小姐送來的琉璃燈,一旦點起,美麗的光芒足以讓這陋室煥然一新。秋鳶靜靜地欣賞了片刻,最終將它拿起,擺入食盒的一個暗格里。
旁邊還負有一個香囊,秋鳶知道小姐的個性,不會將她迫入全然的絕境,一定會給她留一條后路,這錦囊是小姐讓她在情況危急時打開的,在打開之前,也無人知曉當中有些什么。
盡管謹慎的秋鳶知曉,這錦囊未必有用,但她心中仍然涌起一股對小姐的尊敬之情。
袁葉離和傅樂、和楊柳都不一樣。楊柳吩咐燕兒去辦事時,從來不會留有余地,只是冰冰冷冷的下命令就算了。楊柳提起食盒,爬上階梯。洛三娘的房間在頂層,楊柳的房間則在下一層。
莫道做丫鬟容易,單單是這樣每日爬到最高一層,恐怕不少養尊處優的人承受不住。秋鳶沒有出聲,她早已習慣。她慢慢爬到屬于楊柳的那一層,這兩層布局相約,恐怕楊柳不止一次醒來時,會以為自己能繼承洛三娘的位置。
她和洛三娘就差那么一點點,當中身份卻天差地別。
秋鳶撇開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偶爾白鷺會以為她在發呆,實際上她只是想這些想得入了神。她站在樓梯上,定了定神,還是為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感覺緊張。這層以楊柳為名,縱然彰顯了身份,名字卻俗氣得幾乎人人一聽都知,她是那煙花柳巷中人,一點朱唇萬人嘗,一雙玉臂千人枕。
她敲了敲門。
無人應答。這是原來就能意料到的事情。就連洛三娘都要她不在維持往日的作息,而改為遷就煙雨樓,加上昨日的桃花宴……無人前來此處,恐怕也是理所應當。秋鳶恰好了時間點,這個時候恐怕樓中只有楊柳一人。
終于,門開了,開門的是燕兒。
這個女孩子比秋鳶要矮,但因在這樓中長大,所以看起來比一些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還要沉穩。
“什么事?”她的語氣很簡潔也很直白,身上穿的衣裳卻已經不是睡衣。
秋鳶低眉順眼地道:“奴婢是來送吃食給楊柳姑娘的。”
她的用詞極為小心,因為已經在上來的時候在心中轉過許多回。沒有用洛三娘之名、只有自稱,和楊柳姑娘。她出現在這里人人都會以為是代表洛三娘的,但如果把事情說死了,日后倘若追問起來,那簡直是雪上加霜,火上添油。
也許可以想得樂觀些,情況并無那樣兇險,但秋鳶總是忍不住要多想。春燕曾說過她心眼太多,而白鷺太缺心眼,她真不知兩人哪種活法會好一些。
“是什么?”
“桃花蓮子凍。”
燕兒打量她手中食盒片刻,然后讓開:“進來吧,擺在那邊桌上就好。”
秋鳶來這里的次數不少,她足夠聰慧,已經發現了一處暗格,當時什么都在看,她知道自己在這里多發現一些事,對小姐在外間的籌謀就增一分保障。燕兒沒有看她,她打著呵欠很快回到自己該睡的地方。燕兒與所有丫鬟都不同,她能留在楊柳身邊,而不是回到下面的房間,面對丫鬟之間的勾心斗角。
這時,這隔間中只剩下秋鳶一人。
她站在原地片刻,然后將食盒擱在桌上,將琉璃燈拿出來。她將琉璃燈三兩下手腳擺入暗格里,然后將所有東西恢復原樣。她起身離開房間,去向燕兒告辭,對方最終也只不過是揮揮手將她趕走罷了。
她心中松一口氣,步下階梯。秋鳶看了看手中錦囊,微微一笑,她沒有用到它。
她回到房中,準備給小姐寫一封回信。
而當晚,傅樂就來到煙雨樓。這兩人合作已久,洛三娘也并沒有攔他。煙雨樓外車水馬龍,昨夜楊柳已經在桃花宴上大出風頭,并給洛三娘賺了一筆銀兩,兩人之間的嫌隙暫時可以不計。傅樂直接上到楊柳所在的那一層,在上去期間,卻有人攔住了他。
秋鳶笑笑:“公子是否要來找楊柳姑娘?”
傅樂見是外人,于是笑了笑道:“姑娘有何事?”
“我有一句話,要對公子講。”秋鳶看著他,隨后附耳對他說了一句話,傅樂睜大眼,卻只是裝作無事繼續往上。見到楊柳,他們擺出酒席,兩人卻都心不在焉。
是,互相利用的人,總是也互相懷疑——不得不說,這是他們的最大弱點。
寒暄幾句以后,傅樂終于忍不住問了一句:“我去了雀鳴堂。”
楊柳道:“那傅公子有何收獲?”她笑意盈盈,明明知道這笑不是真的,可是依然教人淪陷。
傅樂苦笑:“唯一看中的一件,被人搶走了。”
“所以傅公子今日來……”楊柳喝了一口酒:“是要問我楊柳,可有它的消息?”
語氣當真諷刺,可是傅樂太過焦急,竟然沒有發覺。袁葉離讓他的戰意徹底挑了起來,他畢竟是個男人,最渴望的就是贏。他道:“那物件叫做琉璃燈,本來在京城。你也清楚,如果沒有它,就無法完成最后一步。”
聽到琉璃燈三字,楊柳跟著緊張。“你說琉璃燈?”
“正是它,”傅樂看起來有些疲倦:“你可有線索?”
楊柳搖頭:“楊柳不知。”
傅樂累得緊了,他這一段時日壓抑得厲害,現今最重要的就是琉璃燈,這件物件是整件事的關鍵,但卻始終找不到,任他城府再深,也不免有些焦躁。“你當真不知?”
簡簡單單五個字,卻挑起了楊柳的怒火。“當然,”她冷笑一聲,“楊柳區區一個花魁,怎會知道這樣一件失蹤多年的物件,現在在何處?”
傅樂冷冷地盯著她,那張臉依舊好看,但卻幾乎被怒火所扭曲。“是嗎?”
他看了看房間周圍,“這房中可有暗格?”
“就算有,也與你無關。”楊柳冷冷道。
傅樂見楊柳態度如此,不得不覺得這個姑娘是在故弄玄虛,實際上真的擁有琉璃燈的人就是她。秋鳶適才所言,又是否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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