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口舌之爭
寧王妃已經死了。這是南宮宇沒有想到的事,他認為既然已經投降,那么就可以拉攏,或者刑囚。從小到大,在家族中他都認為只有利用一切資源,才能夠力挽狂瀾。因為凌真和齊國太強大了,這種思想甚至深入南宮家族,連南宮宇自己都無法反駁。
凌真很強,但已經死了。或許說,正因為他死了,所以才注定無法打敗。但是,現在的齊國,是他伸手就能觸及的。以弱制強,本就應該留意所有細節,才有一絲一毫的勝算。
聯想到剛剛的戰爭,他被氣得幾乎一口氣上不來:“怎么死的?”
衛陵川望著他,平靜得近乎冷血:“我殺的。”
南宮宇剛才都沒能被氣成這個樣子,可是卻被這短短的三個字噎住了。他不能想象,怎么會有人連自己故國的親人都殺?而且寧王妃肯和他合作,那么肯定是信任他的。剛剛還在說話的人,就這么殺了?
不,他一瞬間冷靜下來。
正因為是這樣的人,才會投靠我們。南宮宇想。除了衛陵川是前朝太子以外,他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如今,終于能看清在背叛二字底下隱藏著的血色。想及此處,讓他開始認為,這個人或許是可信的。
南宮宇道:“然后?”
他沒有問原因,已經殺了,那不重要。主要是衛陵川這么做,一定有他的計劃。南宮宇聽得衛陵川冷漠地開了口:“殺了寧王妃,內亂。”
南宮宇瞇眼,他幾乎是立刻就理解了衛陵川的意思。他手下不負責細作,宏國皇帝并沒有讓他知道所有的事情。所以他并不熟悉這種隔山打牛的手段,但光靠想,都想得出來了。
寧王已經跟個死人沒什么兩樣了,他半死不活的樣子根本就是擺著等人去利用的。寧王妃死了,讓人很容易就聯想到一個問題——她是誰殺的?只要有人會去追究,就可以借機煽動齊國形勢,比如放出消息,說寧王妃是衛晟云弄死的,再加油添醋一番,齊國內亂或許不可能,但如果背后多幾支暗箭,沒準還能趁著時機傷了衛晟云。
何況前些日子,寧王的傷根本就沒有人能解釋為什么——說是衛晟云做的,那么不就更合理了?
死一個和宏國毫無瓜葛的人,如果能引起內亂,那對他們來說簡直太劃算了。
可是南宮宇立刻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如何?
這個計策,聽上去很靠譜,實際上是有問題的。寧王妃的死,或許真的會在齊國京城帶來不少的沖擊,畢竟人言可畏。但這又和戰爭有什么關系?南宮宇并不認為這能幫上什么忙。還不如將寧王妃直接抓過來,多套一些情報的好。
南宮宇看著面前的男人。
他應該是真的殺了寧王妃,但原因不是他說的那樣。于是南宮將軍很鎮定的開口:“你確定?”
男人耍起嘴皮子來,顯然不比女人差。南宮宇道:“如今這樣的形勢,你殺了寧王妃,只有一個目的。”一字字說來,仿佛威脅,實際上不過是試探。袁葉離不肯說實話,于是他學精了,要和這幫人打交道,大概也得使差不多的手段。
衛陵川的眼睛里,本來只倒映出一只白色的小小茶杯,還有握住它的那三根傷痕累累的手指。他的左手更是徹底的廢了,在一次酷刑之后,沒有得到徹底的治療,最終成了跟木頭沒什么兩樣的五根手指。
那茶杯是在軍營里,少有的潔白。他可能真的很賤,現在還是喜歡干凈的東西。
是不是因為,再也得不到了?
在桌子的對面,南宮將軍的威脅還在繼續。南宮宇道:“不是因為憐惜,那么就只有一項了……”他的聲音是沙啞的,反而顯得粗獷。“寧王妃身上,有什么你必須殺了她才能拿到的東西。”
這是最可能的答案了。南宮將軍凝視著衛陵川,等待他的答案。
衛陵川終于淺淺一笑,揚起的唇畔卻沒有笑意。他說:“將軍問得真緊。”慢悠悠的語調,就是不愿直說的意思了。他知道南宮宇不喜歡他,甚至于他的手下,也有幾分陽奉陰違從來就不曾真正尊重過他。但他不是為自己做事的,如此下來,失敗的不過是宏國自己而已。
他說:“寧王妃手里,確實有我想要的東西。”然后微笑:“不過,那就不是南宮將軍能知道的了。”
聽到衛陵川這話,南宮宇幾乎崩潰——他沒有想到,衛陵川居然從頭到尾,都沒有要回答它的意思!冷冷就是一句:“我不能知道?”他已經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你不過一個俘虜,如果有瞞著軍隊的事,那本將軍可以立刻殺了你!”
南宮宇咬牙切齒,他當然不會真的殺了衛陵川,這個男人很有用,這就是他一直容忍他的原因。戰爭之中,任何一點細節都可能力挽狂瀾,所以他無法放棄他。然而人一時失控,那就什么話都說得出來。
對此,衛陵川只是一派淡然:“是么?”顯然不相信,南宮宇的選擇。
南宮宇退后一步,連說兩聲:“好,真好。”
他抬眼,對一旁的士兵說:“將衛陵川看守起來,困在車中,每日只許一頓飽飯,他的刑罰由本將軍來決定。”字字斬釘截鐵,不留半點情面。
那士兵有幾分猶豫:“可是……”可是衛陵川是皇帝親自派來的人!將軍這樣就不怕惹麻煩?
可這些權術上的事情,又豈是能讓一個小小士兵猜測得清的。南宮宇挑眉:“你是想不聽令,還是如何?”
這話一出,那士兵哪里還有什么不敢的,再喚幾人進來,將衛陵川綁了出去。南宮宇微笑,他知道衛陵川所言,或許未必真。但同樣地,他這樣玩虛虛實實的把戲,一定有藏著的秘密。當即命人打探衛陵川日常行程,以及過往做過的事,都一樁一件的列出來。
而他自己,則回到了原來的那個地方。
袁葉離的帳篷,此時還未熄燈。他望著袁葉離:“你剛剛說的投降,可還算數?”
袁葉離被他一驚,有幾分不可置信。她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么,所以如今正在和她一個筆畫都沒的計劃在死磕,可是南宮宇這么快就回來了……于是她瞇了瞇眼:“你打算讓我怎么投降?”
南宮宇很平靜:“晟王妃,如今不殺你,是因為你有用,這么點事就攤開來說也不要緊了。但是……你覺得,不背叛能有什么好下場?”南宮將軍親自拉攏,真是好大的面子。要知道從開戰到如今,南宮宇都不曾放過過幾個俘虜,更多的是殺了算了。
畢竟不是每個俘虜,都真的有利用價值的。留著那么多,是等著造反,還是將軍隊當成了難民營?畢竟就算看守,也需要費這么多士兵,這么多人手……他畢竟不如衛晟云財大氣粗,必須算干凈每一分利益。
袁葉離微笑,她知道這位將軍的性格,如今一定是發生什么變故了,才讓南宮宇忽而改了主意。至于這主意到底是什么……女子不動聲色,卻看了門前一眼。南宮宇是個不帶眼睛走路的,并沒有注意到帳篷里少了一個侍女。
他還在說:“……假如你能做到,那么日后何不改名換姓,在國內依然能過得好好的?”
袁葉離看著眼前這位將軍。南宮家累世功勛,代代武將。所以他或許不懂,這些事情不是躲就能躲得了的。袁葉離很平靜,卻忽然看見南宮宇一步步的走過來。他說:“你,想要什么?”
曖昧的停頓,片刻的靜謐。
袁葉離一抬頭就看進了南宮宇那雙深邃的眼中。他說:“你應該知道的,到了軍營一趟,回去洗也洗不干凈了。”
兩人相對,呼吸極近。在這樣的姿態下,袁葉離是被動的,因為她的腿根本挪不了。即使挪動,也未必能夠擺脫眼前人。袁葉離知道,南宮宇在誘惑她,因為她是女子,所以他認為自己可以上色誘那一套。
袁葉離輕笑一聲,這位南宮將軍可真是有自知之明,因為他確實擁有引人垂涎的容貌,和足夠優越的家世。在那些軍妓中,會不會甚至有人以為,只要攀上南宮將軍這根高枝,就能衣食無憂?
不會的。
大多數身在高位的人,都是非常清醒的。而且南宮宇這樣的世家子弟,大約從小就受到嚴厲的管教,不能碰外面的女人。袁葉離很清楚,可她瞇起眼,去湊那氣息,呼吸相聞。
帳篷寂靜,午后空氣正是燥熱的時候,能看到陽光傾斜下來的點點煙塵,看起來觸手不可及,卻又美得叫人向往。這樣的氣氛,當真能讓南宮宇以為,袁葉離迷上了他嗎?
她不知道。但她必須要賭一賭。
她沒有碰他。可是她說:“好。”
輕輕巧巧的一句回答,卻換來了南宮宇嘴角翹起的弧度。臥底?實際上不過是被他利用的人。然后門簾掀開,他滿意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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