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書信往來
雖然不能外出,但袁葉離病了許久,終于想起來還有一個辦法。但若不是見到夏薇,她還真想不出來。當病好了以后,袁葉離就坐在桌前,準備寫一封信去給夏薇。她這一場病,斷斷續續病了半月,倒是不知,夏薇是否還記得她。
屋里沒有磨墨的丫鬟,袁葉離動手自己磨,出來的成品倒也不算差,不濃不淡,用來寫信剛好。磨墨是有技巧的,她提起筆,寫了一個落款,依舊用夏薇二字。可落款與問候以后,她就沒了下文。
在京城里,送信總是快的,不是送到旁到城里,那就好得多。可袁葉離不知道,她到底該寫些什么。
若是直接問夏薇,她可有認識的人……袁葉離覺得,自然是有的,但也未必當真和此事有關。她知道的太少,而想問的太多,如今袁葉離不僅是不知該如何回去,還不知接下來會發生些什么。
而問情蠱之事,又未必會有回音。即使在后世,聽見情蠱二字的人,也不算很多。蠱是大忌,大多數人一生中恐怕也見不到一次。就算夏薇知道,也恐怕只能說些書里的舊聞給人聽。
但若是讓她閑聊,她又不是來與夏薇論琴的,她還想回去,不找到情蠱的來源,或者至少找到認識她的人,那就不算完了。
就在袁葉離思索時,忽然聽見偏屋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她開始時候還注意不到,一旦周圍安靜了,就明顯起來。袁葉離回頭一看,她這個角度是看不到那偏廳中情況的,卻又不能這樣明顯地去看。
進賊了?
這個念頭猛然闖進袁葉離腦海中,她登時緊張起來,看著偏屋處的動靜。她并不覺得,這個時候她能做出什么事來。然后她放下筆,往偏廳走去。軒中寂靜無人,而她如今覺得,這動靜更像是一只偷食的老鼠。
她走過去,這才發現,是白鷺坐著在疊衣裳。
她這才松了一口氣。
難怪呢,不然她怎么覺得屋里靜了一些,原來是白鷺不在。
白鷺頓時站起來,比她還驚恐:“小姐?”
袁葉離笑了笑,也不說些旁的什么,只是道:“沒事。”
做丫鬟的立刻推過來一把椅子,讓小姐坐下,自己站在一旁。袁葉離道:“怎么你在弄這些?”
“衣裳實在太多了,”白鷺微笑:“奴婢就將小姐的領了過來,自己疊。”
袁葉離皺眉,她并不覺得事情是這樣簡單,但她也沒有多問。這府中到底只有她一個小姐,其余的都是往上數的長輩,并不至于有人會欺負她。就算有,也不需要她刻意去解決。
白鷺問:“小姐有事?”
“沒有,”袁葉離搖搖頭,神色不算幽深。然后她道:“我在寫信,想不到該寫些什么,所以來看看偏廳是誰進來了。”她說的是實話,只是隱去了一半。說完她又站起來,“你慢慢疊,不必管我。”
她回身往屋中走去,卻像是忽然明悟了些什么。她提筆開始寫,卻是簡短的,仿佛問候一樣的書信。卻夾雜了一句看似不起眼的問話——近來聽說了什么趣聞?
這就是大海撈針,撒網捕魚了。
袁葉離聽說的事情不多,近期不過是凌真將軍凱旋,宮中大赦天下的事情。可既然衛承淵說情蠱與她有關,而她不可能離開京城,那想必此事,也在京城中發生吧。她記得后世,帶來情蠱之人乃是楊柳,可如今也不知是否一樣了。
信寄到了夏薇手上,卻還是久久沒有回音。
像一片在河里流失方向的柳葉。
袁葉離并不知道,在國公府里,當有新信寄來,就被人撕干凈,然后柳枝就那樣抽到本該收信的人身上,直到夏薇傷痕累累。再次上藥,然后被撕碎的碎片被人拾起來,一片片拼貼成原樣,最終夏薇才能寫出一封回信。
而在京城的街道里,一個面無表情到冷漠的少女,坐在馬車前,絲毫不怕街道上行人注目。她回頭看了一眼車里的人,對她說:“小姐,快到了。”
車中人輕輕應了一聲,什么都不曾多講。染晴一臉無聊地轉過頭,繼續看著車外的風景。京城很大,而且繁華。旁人看的是美麗的商鋪與車水馬龍的酒館,她看的卻全是些最臟最亂的細節。天子腳下,依舊有人被拖進暗巷,或者一兩個不經意根本不會察覺的乞丐,還有跑出來買東西,身上衣服臟亂的小孩子。
不多,卻都被她盡收眼底。
她一直看到城西,直到一棟宅邸前,那宅邸很破,地帶也偏,一看就知是京城中窮人才住的地方。染晴跳下車,像是根本不在乎自己身上的衣裳比路上絕大多數人都殘舊。對于這些差距,如果想讓自己不嫉妒,對沒讀過幾本書的染晴來說,無視是最好的選擇。
車里有一人下來,正是那被染晴稱為小姐的人。她長得與華佳琪有幾分相似,卻要妖嬈許多,一看就知不是良家少女,卻不知為何會住在這里。
屋里早有人迎出來,看見她們,也不意外。那女子進屋去,染晴跟在身后。宅邸里早有一屋的瓶瓶罐罐,旁人看不出是何樣名堂。染晴看著那一屋的物件,卻也沉默不做聲。只是讓開,對小姐道:“小姐,你的東西,都送來了。”
柳葉點點頭,也不多講。她穿著一身艷麗的衣裳,臉上神情世故,仿佛半點不在乎屋里的東西。她轉過身往樓上走去,樓梯的門板吱呀作響。她說:“聽人說,樓里有好幾個叫染晴的丫鬟,你可要改名?”
丫鬟的名字都是隨手撿的,若是嬤嬤來取,總是重名的多。染晴卻道:“不必了,小姐。”
柳葉挑眉:“若是如此,恐怕就要被人打了。”
那煙花柳巷中,從來沒有不能解決的事情。只因出了爭執,打斗一場,死了也不會有人追究。染晴卻道:“奴婢就叫染晴,被打死了,那是奴婢該死。”
柳葉也不多言。
這個人固執,她一向知道,全然不像只得十四五歲。漸漸地,她也就習慣了。染晴做事倒快,很快就將床鋪好,并放水讓她入浴,動作利落半點不差。直到梳洗完畢,染晴才多問了一句話:“小姐,你不怕?”
她們一路上可算是相依為命,可也看不出染晴對她有多少分感情。
到了如今,總算是露出了半分懼意。
柳葉笑笑:“我怎么可能怕?”
染晴沉默。
她是在城鎮里跟上來的,因為想看一眼京城。柳葉本來在一條落后的村莊里,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然和京城里的人搭上了線,要去那煙花柳巷里,不知做些什么營生。她是柳葉帶著的,本來就不該問這樣多。
她所知道的不多,即使柳葉本來就不讓她知道太多,可這個姑娘,終究還是東湊一塊西補一點,最終將結論拼湊了起來。
柳葉帶著的那些東西,多半與醫道有關。神秘而莫測,而且種類那樣多,她知道如果柳葉不教她,她一輩子也認不清楚。染晴見過柳葉,用一小葫蘆的藥,讓一個男人死在榻上;她聽說過那龐大村落,從來不與人交往,而且好奇心過重去問的人,多半都沒有再回來。
染晴終究只是個小姑娘,不知道蠱這個詞匯。可她終究得出了一個結論:莫要去碰那些東西,那是多余。
至于柳葉——同樣地,染晴不打算深究,一切不是死物的存在,你深究了都會壞事。
柳葉望著夜里,無邊的黑暗。京城里的街道,夜里也是無人的,冷清得要命。她的聲音,凄清地傳來:“我若是怕,就不會逃出那荒山野嶺,單獨一人到這京城中來。”
染晴不知自己該如何回應。
柳葉自然也不需要她說話。她繼續講:“你剛剛也瞧見了,這京城里多么好,連宅邸都比家中要好上許多。連那路過的小販,穿的衣裳都比我們村子里的人好些。我如果能掙下一條活路來,也肯定不會比他們更差。”
貪。
染晴想到了這樣一個詞匯。她聽著柳葉說的話,卻不禁想到:當今齊國,已經算是發達,若是人人都買得起一輛馬車,有機會到城中來,那當真不知鄉村會是何樣境況。所以城鎮和京城隔的這樣遠……
說著,就回應了一句:“當今陛下圣明,治國昌隆。”
柳葉一笑,她這個侍女說話全然不按順序來,倒是顯得有幾分瘋樣。她打斷了她的想法:“你這小姑娘,難道還把主意打到宮里去了?那可不是平民百姓能去的地方,想也不要想。”
蠟燭的螢火在黑暗中明明滅滅,已經快要熄了。
染晴看著它,沒有說話。進宮有何好處,再說她也不必進……倒是找個機會,看能不能賺到錢,找來一兩本書看。柳葉聽她不說話,也就翻了個身,打算入睡。卻聽得侍女染晴靜悄悄地走向燭臺,吹滅了蠟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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